約翰·厄普代克說過,愛記憶中的人很容易,難的是當他們出現在你身邊、你面前時,你仍然愛他們。</br> 書叫《父親的眼淚》,沈西淮很久以前讀過,內容全忘,只記得這么一句。在陶靜安推薦之前,他從沒聽過這個作者。在陶靜安重新出現在他身邊之后,他發現這句話變得不那么準確。無論是前者或是后者,對他來說好像都容易得過分。陶靜安這個名字,陶靜安這個人,比任何都要好。</br> 很久以前他看見她總會想起華夫餅,后來在她租的公寓里,他總是觀察她睡覺的樣子,白皙的臉,碰上去軟軟的,有彈性,觸感像團子。</br> 外頭天光已經大亮,陶靜安還在睡,他指尖落去她臉側,指腹時不時蹭一蹭,又去碰她柔順的頭發,收回手,再看半小時,起身準備早餐。</br> 回來又躺回床上,眼看著一個小時過去,陶靜安仍然沒有要醒的跡象,他將她碎發別去耳后,輕聲喊她,“陶靜安……”</br> 沒有動靜,再喊依然沒動。</br> 他伸手捏一捏她臉,終于動了下,卻只是別開頭,他忍不住笑了,在她手上親了下,“再不起要遲到了……”</br> 她手無意識伸過來,他順勢捏住,等了一會兒,見她似乎又要睡沉,他只好俯身過去,湊去她耳邊。</br> 靜安是被癢醒的,斷斷續續的吻落在耳邊,落在脖子,身上也是癢的,她推幾下,又抗議幾聲,沒有任何作用,就任由他親,隔會兒又連帶被子被抱坐起來,她順勢就倒在他肩上。</br> 沈西淮不再動她,只低頭望著她笑,“睡太久了,不能再睡了。”</br> 靜安已經醒了,可閉著眼睛不愿動。</br> 先前沈西淮要她請假,她不愿意在離職前缺席工作,沒答應,可后來拗不過他,只好請了。既然要請,她覺得請一天和請幾天的差別不大,索性就多請了兩天。</br> 三天時間并不長,除了每天帶binbin出門玩一圈,其他時候兩人都待在家里,看《海上鋼琴師》,看《偷吻》,看《熱天午后》……沈西淮看過太多遍,所以看得并不認真,他一旦不認真,靜安也沒法全神貫注地看。</br> 這幾天他連手機也沒怎么用,工作手機直接給了西桐,唯獨用私人手機給助理打過一次電話,沒多久就收到對方發來的一份視頻,標題是晏清中學2009年元旦晚會。年代久遠,機位固定,錄像里只有舞臺,他根本沒機會去捕捉陶靜安的背影。</br> 他還替她接過一次鄭暮瀟的電話,那時候陶靜安正在廚房給他做排骨,他在旁邊片苦瓜,陶靜安要他幫忙,他轉身去接了。電話里鄭暮瀟說他媽做了臘肉,堅持要給陶靜安拿兩掛,沈西淮替她應下,等著對面先掛,然而鄭暮瀟也是這個打算,于是電話里沉默好一會兒,最后是沈西淮先挑起話題,兩人干巴巴聊了幾句先前的新聞后續才作罷。</br> 沈西淮沒忘轉達電話里的內容,靜安說好,繼續做下一道烤骨髓。這是沈西淮在倫敦念書時吃過的一道餐廳招牌菜,他對吃的沒什么要求,能應付一日三餐就好,靜安問他,他想了一會兒才說出這道菜來。餐廳做的偏油,陶靜安做的正好合他口味,但他破天荒地沒說好吃。</br> “跟那邊做的不太一樣。”</br> 靜安配合他問:“怎么不一樣?”</br> “說不上來,等下次我們去試一試。”</br> “不是在倫敦么?”</br> “我們去倫敦。”</br> 靜安望著他笑了,“什么時候?”</br> “你來決定。”</br> 靜安很想去看一看他曾經讀書和生活過的地方,她放下筷子捉住他胳膊,“夏天怎么樣?要是時間夠,我還想去一趟加州,你要陪我。”</br> 沈西淮笑了,“陪你。”</br> 加州他原本就想去,也覺得夏天最好。他查過資訊,紅辣椒預計今年夏天要在倫敦開演唱會,無論如何他要陶靜安跟他一塊兒去。就算真去不了也沒關系,他還能等下一場。</br> 離夏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拿出平板開始規劃路線,既然要去倫敦,那索性就把周邊國家都走一遍,從加州回來時可以順道去一趟香港,他得讓那位老板看看陶靜安戴那對檸檬耳飾有多好看。要帶的東西不能少,比如binbin,這家伙也很久沒出去玩了,到時候或許不止binbin,他得給他找一個伙伴,陶靜安肯定也很樂意給家里再添一只家伙。</br> 他拿筆在備忘錄里排著國家順序,等陶靜安跟周陶宜通完工作電話,他起身去找她。</br> 靜安往書架里找沈西淮的書,有幾本跟她的書單沒有重合,她還剩兩本沒看,經濟類的,讀起來有點吃力。沈西淮坐她旁邊無所事事,在解答完一個名詞后,他干脆念給她聽,再配上講解,好一會兒兩人才翻過幾頁。</br> 陶靜安寫筆記的時候神情尤其專注,他側頭看她,隔會兒伸手把她的筆搶走丟到一邊,再把人抱來自己腿上。</br> 靜安不滿,“今天必須看完二十頁。”</br> 沈西淮親她,她故意不給,過會兒笑了起來,“你到底想干嘛?”</br> 他也笑,把她臉扳過來,“《BlueChicago》,還記得在上面寫了什么筆記?”</br> 靜安知道他看過了,故意作出思考狀,“就一些名詞解釋吧。”</br> “還有呢?”</br> “段落理解。”</br> “還有?”</br> “還有……”靜安捧住沈西淮的臉,表情一正,“我在想你呀。”</br> 沈西淮滿意了,“怎么想?”</br> 靜安笑出聲來,她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br> “就那么想啊,想你在做什么,可能在圖書館拼模型,可能在認真地開車,”她低頭捉起他的手,“想你的手怎么那么好看……”</br> 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還有你的聲音,你走在人群最后,話不多,可是聊天的時候又不會落單。你對誰都很有禮貌,跟朋友在一起也會用英文臟詞罵那些不夠合理的政策。”</br> 這些話換作以前是很難說出口的,可現在面對沈西淮,靜安恨不得多說一點。</br> 她笑著看他,“還會想,怎么會有人越看越好看呢……”</br> 沈西淮定定看著她,直看進她眼睛里。</br> 他眼神那樣直接,靜安最終敗下陣來,想要起身走開,又被撈回去。</br> 半小時后回到床上,靜安手里拿著日記本,翻到其中一頁,仍然讓沈西淮念給她聽。</br> 沈西淮看那上頭短短一行,“今天搞清楚了一個物理題型,感謝同桌給我講了兩遍。”</br> 靜安又往后翻,沈西淮一一照著念。</br> “同桌很努力,我要繼續向他學習。”</br> “同桌又考了第一,我是考不上了。”</br> “下課時跟同桌聊了幾句閑話,不過他不怎么愛看電影,也不怎么喜歡聽音樂,那就繼續聽英語聽力吧。”</br> 沈西淮明白了陶靜安的目的,將日記本一合,不禁笑了。他已經對鄭暮瀟消除了誤解,但顯然陶靜安想跟他解釋得清楚一些。</br> “以前在學習上他幫了我很多,我一直很感謝他,他媽媽人也很好,住院的時候我去看過她幾回,就熟絡起來了。”</br> 靜安沒有多說,笑著問他:“你們總是一起上新聞,你是不是覺得煩?”</br> 沈西淮其實不怎么關心,媒體總是曲解事實,好比說鄭暮瀟跟千吉游戲的項目是從觸動手里搶走的,事實上觸動壓根沒有合作的意向,只是他跟老同學私底下吃了一頓飯而已。類似的報道還有很多,他壓根記不太清。</br> “有一點,”他忽然笑了,“比較煩的是以前總考不過他。”</br> 靜安好奇要問細節,他又不肯說了,只一心去忙別的。</br> 但靜安總算在假期前最后一晚睡了一個好覺,沈西淮送她去公司,她上車才注意到車里那一行用口紅寫的字,看完忍不住笑了,問他要不要擦掉,他說不用,留著就好。</br> 車里備著一箱檸檬水,靜安看著沒說話,只下車前拿了一瓶帶上。人已經下了車,又忍不住折返回去,耽誤幾分鐘才走。</br> 上樓前在路邊買了最新一期《Listening》,又去對面給辦公室所有同事帶了咖啡。</br> 最后一周過得很快,Demy給她組織歡送會,Paige喝了個爛醉如泥,揚言隔天就去向Demy提交辭職報告。然而真正提交辭職報告的另有其人,只是暫時還沒人知道。</br> 微本已經在準備年終大會,靜安只拿年終,大會來不及參加。年底忙,外出辦公的占了一大半,等下班時間一過,只她一人站在工位前收拾東西。</br> 舊日歷還在桌上,她猶豫要不要留著,視線落到旁邊那張紙條上的數字,1625……</br> 先前跟小路他們一起吃飯,小路強調他們第一次碰面實在太巧,她這兩天才明白過來,愈發懊悔先前沒聽明白他們的種種暗示……</br> 正思考著,旁邊有人敲了下隔板,是Demy。</br> “收拾好了?”</br> 靜安將日歷和紙條一并收了起來,“差不多了。”</br> “正好要去見客戶,捎你一段。”</br> 靜安沒拒絕,跟著Demy一起下到停車場。</br> 車里放著音樂,還是那首《AngelBaby》,靜安想了想問:“你很喜歡這首歌?”</br> “不喜歡。”</br> 這個答案令人意外,可放在Demy身上似乎又合情合理。</br> 靜安沒說話,片刻后聽見Demy開口:“以前我爸媽在家里打架的時候,我會躲去隔壁鄰居家。是個墨西哥人,做導演的,拍一部賠一部,欠了一屁股債。他家里有很多酒,也有很多碟,他喜歡楊德昌,每周都要看那部牯嶺街,后來我們形成了默契,只要我一躲去他家,他就放這部。我以為這首歌是原唱,后來看了馬丁·斯科塞斯的《下班后》,才知道不是。”</br> “不喜歡為什么要聽呢?”</br> 這首歌顯然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回憶。</br> “以前我聽,是為了提醒我自己得拼命賺錢,然后把錢丟給我父母,現在再聽……”</br> Demy沒說下去,靜安很快反應過來,楊德昌是那位墨西哥人喜歡的導演,大概也是Demy的啟蒙導演。Demy反復聽這首歌,或許在找回憶,也或許在找曾經讓他熱血沸騰的東西。</br> “那個墨西哥人,你們還有聯系么?”</br> Demy轉了下方向盤,“死了,監獄里死的。”</br> 靜安并不意外,“他做了什么?”</br> 他反問:“小明是怎么死的?”</br> 牯嶺街里,小明是在拒絕張震飾演的小四告白后被他用刀捅死的,這一刀下去,更像是小四對當時那個社會的一種反抗。那么那個墨西哥導演又在反抗什么呢?</br> “他女朋友想給他籌錢拍電影,費了點心思,他接受不了。”</br> 靜安一時唏噓不已,又問:“你去見過他么?”</br> “沒來得及,就差那么幾天。”Demy面不改色,“他以前跟我說要給自己找一個繆斯,我一直沒告訴他,他就是那個繆斯,但他死了。”</br> “你現在很優秀。”</br> “是么?那你覺得我做電影的時候更優秀,還是做廣告?”</br> “我回答不了,”靜安沒有看他,“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br> Demy笑了,“以前我也迷茫過,尤其在好萊塢的時候,后來去了硅谷,好過一段時間,結果回國又不好了。”</br> 靜安默默嘆一口氣,“Demy,不要管你爸媽了,你已經給得夠多了。”</br> 他仍是笑,“你當初在加州也是這么說的,要是能做到我就不會回來。”他忽地笑出聲來,“不過這攤子我甩得差不多了,但是好像很多事情都晚了。”</br> 靜安沉默半晌,“至少你可以做回電影了。”</br> Demy不置可否,車子在路邊一個急剎車,“到了,你可以走了。”</br> 靜安猶豫一會兒,回頭看向他,“張力,再會。”</br> 張力甚至沒有看旁邊人一眼,車門一關立即掉頭,只見后視鏡里的人漸漸變小。他上一個繆斯死了,現在這個嫁人了,這可真他媽諷刺。</br> 良久,他沖著后視鏡笑了一聲。繆斯沒了,但他還有自己——這是曾經陶靜安在他絕望的時候說給他聽的,這狗屁道理他還是懂一點。</br> 他猛地按一聲喇叭,靜安在刺耳的聲音中回頭看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br> 她喜歡觀察西桐,也喜歡觀察Demy,是因為她們都很有棱角,像一根不斷生長的刺,最后總會長成一棵樹。Demy毒舌,但愿意去聽別人的聲音,去年她不想去吃那一頓“賠禮道歉”的飯,Demy事后聽到了她的“聲音”,再不安排任何人去參加類似的飯局。</br> 那時她沖動之下去找了沈西淮,他問她喜不喜歡這份工作,說要是不喜歡可以換,這個人啊,好像把她看得透透的。</br> 她在路上笑了起來。</br> binbin在家里等她,她帶他出去遛彎兒,告訴他以后每天要帶著他去工作室玩,他撓撓泥巴,在小區里撒歡狂跑。</br> 工作室還在初步籌備階段,瑣碎的事情很多,她自己給墻面上漆,binbin不安分,過來摻和一腳,在墻上按了不少狗爪印,那只爪子很快又按到靜安身上。</br> 靜安低頭看著身上這件襯衫,是沈西淮穿不完的Celine,她偶爾穿他一件。他衣柜里不少衣服還沒拆牌,除了Celine,最多的是一個日本品牌,經濟美觀,她以前關注過很長一段時間,也買過不少。</br> 衣服上的漆勉強洗了,又給binbin洗,等把工作收尾,帶著他出門。</br> 晚上在潮北2號院吃飯,她開車去觸動總部找沈西淮,電梯直達他辦公室。他還在忙,她坐去旁邊休息室等,門敞開著,她照著那道清瘦的側影在紙上畫出一個輪廓,他工作時不怎么愛笑,接電話時微蹙著眉,聲音很冷,比窗外的天氣還要冷。下次她再畫水彩畫,得給他用粉色顏料,那樣大概就不冷了。</br> 她在旁邊畫了一棵黃楊樹,再畫貝斯,又無意識在旁邊寫下數字,腦袋里正嗡嗡作響,沈西淮忙完走了過來。</br> 他揉著太陽穴,往她旁邊一坐,見她仍在發怔,靠過去要抱她,卻被她伸手擋住。</br> 他笑,“怎么了?”</br> “我遇到了一個難題。”</br> “什么?”</br> “一個算術題。”</br> 沈西淮去看她手里的筆記本,只一眼就挪開視線,人也跟著退回去。</br> 靜安見他下意識逃避,伸手去拉他胳膊,“你幫幫我。”</br> “幫不了。”</br> 靜安原本并不確定,可他這副樣子直接證實了她的猜測。</br> 她往他旁邊靠,忍著笑,“什么時候取的?”</br> 他仍舊不看她,“不記得了。”</br> 他并不想正視這個問題,靜安也不逼他,將筆記本往旁邊一放,探身去親他臉,他躲了下,她便攀住他脖子坐去他腿上,再捧著他臉親一下。</br> 沈西淮沒法再裝,抬頭便親了回去。</br> 隔會兒分開,靜安看著他,還是忍不住問:“為什么要把數字當名字?”</br> 他微微一聳肩,“學的小路。”</br> “小路也這樣取?”</br> “小蔣記不記得?”</br> “嗯,你的表妹。”</br> “77大廈是小路生日,1212是小蔣的。”</br> 靜安恍悟過來,“現在他們不在一塊兒……”</br> “以后會的。”</br> 他語氣理所當然,靜安愈發好奇,又說:“怪不得上次小路跟我確認生日。”</br> 他笑了笑,“小路問你要不要跟他學做冰酒。”</br> 靜安又驚又喜,“可以嗎?”</br> “我直接替你應了,改天他會聯系你。”</br> “那我等他電話!”</br> 她說著從他身上起來,旁邊筆記本還攤著,她只是看一眼,就被旁邊人立即給合上了。</br> 1625</br> ———-</br> 0505</br> ————=</br> ?</br> 數字是她無意識寫的,符號是她反應過來后添上去的。沈西淮既然不好意思,她就不提,把筆記本收進包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