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眼中,也現出一絲慍怒和失望。</br> 吳王李格,無論是相貌,還是文治武功,都是最像他的,為此,李世民對其寄予厚望。</br> 當今太子李承乾性格日益乖張。</br> 在皇儲的選擇上,這位最像他的兒子,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可現在,他在做什么?!</br> 為了一張圖。</br> 他竟然視宵禁為無物,視法度為空氣……</br> 這還是朕那個,英明果敢的三皇子嗎?!</br> 李世民心里已經怒火中燒,可臉上卻依然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吩咐道:</br> “阿難,把圖紙拿上來。”</br> 一個帝王,越是遇到事了,越會顯得平靜,因為只有平靜,才會做出最正確的決斷……在李二陛下的身上,這已經成了一種本能。</br> 張阿難應了一聲。</br> 趕緊走過去,將李格手中的圖紙取來,小心的擺在了李世民前面的桌案上。</br> 李世民隨手拿起來,剛掃了一眼,眼神就凝固了。</br> “馬掌,延緩馬蹄磨損,如士兵之鎧甲,不僅保護馬蹄,還可使馬兒更堅固的抓牢地面……”</br> 隨著內容的解讀。</br> 李世民臉色逐漸變得漲紅,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好似發現了驚天地的事物。</br> “馬蹄鐵……馬蹄鐵!!!”</br> 他的目光,死死的釘在了那張圖上,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激動和興奮。</br> “大家,這圖可是有何不妥?”</br> 張阿難小心的問了一句。</br> 他從未在李二陛下臉上見過這種情緒,哪怕是當年登基為帝,也不曾如此激動。</br> 李世民霍然抬頭,盯著房贏三人,聲音急迫的吼道:“快說!這圖是從哪里得來的?!”</br> 李格和程處弼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指房贏。</br> “贏兒?”</br> 李世民微微一愣,隨即騰地站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沖到了房贏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大聲吼道:</br> “贏兒!這圖紙你是從哪里得來的!”</br> 房贏有點懵逼。</br> 他想不明白,剛才皇帝還渾身霸氣側漏,氣質那塊拿捏的死死的,怎么眨眼就變成了這幅樣子。</br> “這個……是我畫的……”</br> 房贏慚愧的低下頭,后悔當初沒有報個毛筆班。</br> 李二陛下在他面前抖動的那張紙,字體蜿蜒,假如換成朱砂,完全可以當作道家符咒使用……</br> “什么?你畫的?!”</br> 李世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咬牙問道:“駙馬!你可知,此物是作何用途?!”</br> “用途?當然是給馬兒穿上鞋子了。”</br> 房贏悄無痕跡的將對方的手拿開,說的理所當然。</br> “給馬穿鞋子……”</br> 李世民神情巨震, 喃喃道:“是啊!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何整個大唐都沒人想到……”</br> “不對!”</br> 他馬上否認了這一可能,對房贏急聲問道:“要將鐵片釘在馬掌上,難道戰馬不會痛?”</br> 面對求知欲爆棚的李二陛下。</br> 房贏趕緊說道:“陛下放心,我可以肯定,馬兒釘上馬掌,絕對不會吃痛!”</br> 聞言。</br> 李世民的呼吸又沉重了幾分,英俊的臉上竟露出絲絲猙獰,嘶吼道:“這東西現在何處?馬上讓朕看看!”</br> “啥?”房贏頓時傻眼了:“陛下,這只是一副圖,還沒有實物……”</br> “那就馬上給朕造出來!”</br> 李世民拖著房贏就往外走,嘴里大聲喊道:“阿難!給朕找最好的鐵匠!朕要馬上見到此物!”</br> 皇帝一句話。</br> 太極宮頓時風起云涌。</br> 片刻后。</br> 一支騎隊出現在了承天門。</br> 李世民一馬當先,房贏等人緊隨其后,左右監門衛、左右府等南衙內府精銳傾巢而出。</br> 一行人出了承天門,直奔軍器監。</br>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在太極宮內,無數火把組成一條長龍,跟隨皇帝馳騁在皇宮大內。</br> 等到了軍器監。</br> 房贏驚訝的發現,這里已經站滿了人。</br>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朱紫貴人,不是勛貴就是大官,竟沒有一個人低于三品。</br> 他爹房玄齡,竟也在其中。</br> 趁著李世民率先進屋的工夫,房玄齡一把將房贏給薅了過來,低聲吼道:</br> “二郎!你又闖什么禍了?”</br> “不知道啊……”房贏一臉茫然,隨即馬上反應過來,“爹,你為何說‘又’……”</br> “逆子!”</br> 房玄齡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昨晚便是因為你,陛下連夜召集群臣,今晚又是你……你小子能不能消停一會!”</br> 聽著很像嚴厲的訓斥。</br> 可在眼底深處,卻藏著濃濃的關心……</br> 自古以來,好像全天下的父親,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只會將那份關愛壓在心里……</br> 可能,這便是父愛如山吧。</br> 房贏心中一暖,眼角有些濕潤。</br> 身邊環境紛亂嘈雜,可在他的眼中,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眼前房玄齡的影子,與上一世的父親漸漸重合……</br> “阿耶,沒事的。”</br> 房贏溫暖的一笑,小聲說道:“這次,兒不會闖禍的,沒準還是好事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