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高興,賞。</br> 賞絹百匹。</br> 李世民滿意的拍了拍懷玉的肩膀,然后高興的回長安去,還帶走了一百枚掌心雷,說是拿去給百騎們研究研究,懷玉好心提醒,一定要輕拿輕拿,絕不能靠近火。</br> “許洛仁上次吃過掌心雷的虧,肯定長教訓了。”太子又拍了拍他肩膀,這些人總喜歡拍人肩膀,不過跟程咬金柴紹他們打樁似的拍肩膀不同,李世民拍起來就讓人感覺親切。</br> 許敬宗一直很幽怨的站在一邊,可惜太子根本正眼都沒瞧他一下,更不可能拍他,曾經被李世民特意禮請入秦王府做學士,也曾隨侍左右詩文唱和,那是李世民對他多么的客氣尊敬,一口一個許學士、許先生。</br> 可是如今,卻已經正眼都懶得瞧他一眼了,嫌棄他跟一只裹腳的臭襪子一樣。</br> 看著那個被太子一會功夫拍了五次肩膀的年輕上司武懷玉,他真的很羨慕,李世民以前也喜歡打樁似的拍人肩膀,恨不得把人拍進地里去,跟秦瓊程咬金那些武夫一個得性。</br> 但后來漸漸的改了這毛病,現在輕易不會拍人肩膀,能讓太子仍拍肩膀,那不是潛邸心腹的子弟,就是他極為賞識的年輕后進。</br> 拍了五次啊。</br> 許敬宗多想讓武懷玉分一次給自己。</br> 軍器監官吏工匠無數,太子卻獨拍武懷玉一個,還拍五次。</br> 想想就幽怨、渴望。</br> 甚至肩膀都發癢!</br> 跟著太子一行回長安,路上李世民更是一直讓武懷玉緊隨其馬側,一路走一路交談。</br> ······</br> 懷遠坊。</br> 三天沒回來的懷玉,一進門就被武柳氏拉去訓話,問他是不是借機公務繁忙而躲到曲江不回來。</br> “是不是樊氏不讓你碰她們三個?”</br> “娘,沒有的事。”</br> “那娘給你安排了大高小高服侍,你怎么連著兩次,一個都沒碰?”</br> “而且自回來后,司棋那丫頭也沒碰過了?”</br> 武柳氏很生氣,兒子失而復得,還這么出息,讓她高興的多少個夜晚掉眼淚,她現在只希望兒子能夠早點娶妻生子,對樊氏一開始她覺得國公千金能看上自家兒子也還挺高興。</br> 后來又開始患得患失,忌諱起對方的名聲來。</br> “最近是真的忙,自回來后馬不停蹄都沒一刻停歇。”</br> 武柳氏瞪著兒子,“我不管那些,再忙難道還沒時間生孩子,你們男人又不是女人,還要十月懷胎,你們不過是撒個種子,然后就可以不管了,也就一柱香(五分鐘)的功夫,能費多少事?</br> 今晚你自己選,挑哪個。”</br> 被老娘這般訓話,懷玉覺得有些沒面子,卻又覺得她好像暴露了什么東西,老武看著身子挺結實啊,才一柱香?回頭是不是得從武士棱那弄點鹿血來,給老武補一補?</br> “娘啊,我這又新接了太子令,明日一早就要往咸陽翼國公軍營送軍資,今晚得早點休息,明早還要趕路。”</br> “渾帳,”老娘氣的罵人。</br> 說著還要打他。</br> 懷玉只好討饒,“要不,還是叫司棋來吧。”</br> “好,你自己挑的,明早我要問司棋話的,要是你再糊弄你老娘,我就回三原去,以后你的事老娘也不再過問了。”</br> 好不容易讓武柳氏息了火。</br> 大姐今天格外的漂亮,穿了一套嶄新的衣裙,頭上的還插了金飾釵,紅光滿面,</br> “大郎二郎,今天姐做了蟹黃畢羅,用的赤母蟹,殼內黃赤膏如雞子黃樣好,這蟹可是江淮進貢,太子特賞賜了賓王一籠,”</br> 大姐的手總是那么的巧。</br> 用蟹黃做的畢羅既精致又好看。</br> 畢羅這種胡食,是從波斯傳入的,一般就是薄皮包的有餡的點心,里面的餡可葷可素,面皮薄而透明,用油煎著吃。</br> 傳到大唐后,唐人加以改進,更加豐富多彩,可煎可蒸,餡料也更加豐富,就如這蟹黃畢羅,便是中秋前后的特色,而到了五月櫻桃成熟時,長安貴族家又流行吃櫻桃畢羅。</br> 講究的門閥勛貴,還會搞一個櫻桃畢羅宴,特意用宮中帝王賞賜的櫻桃來做,然后宴請賓客,以展示他們得到的恩寵。</br> 當然,一般百姓也吃畢羅,但里面的餡料往往是蔬菜,甚至是野菜,比如苦荬畢羅就挺有名的。</br> “快嘗嘗。”</br> 戀愛的女人總是滿面春光,最近大姐是最幸福的時刻,她陷入了熱戀,馬周把宣陽坊那兩千多貫錢的宅子鑰匙交給了大姐,讓她負責對宅子進行入住前的裝飾。</br> 大姐每天都往那邊跑,親手為宅子添置物件,為她自己的婚房裝扮,馬周對她很好,雖還沒成親,已經把自己手里的錢財全都交給了玉娥打理。</br> 看到大姐這般高興,懷玉覺得自己當初主動跟馬周提親,還真做對了。</br> 馬周落魄時拉他一把,如今富貴了也并沒變樣,這人確實值得深交,也難怪能從落魄書生,青云直上做到宰相,若是品行不行,李世民也不會這般重用他。</br> 蟹黃畢羅很好吃。</br> 八月蟹美膏肥,蟹黃畢羅煎、蒸、烤各做了些,風味又各有不同。</br> 大姐還做了個五生盤。</br> 這也是道高級菜,用五種鮮美的食材,比如牛羊魚蝦鹿等,切成極薄的片,擺盤裝好,再裝飾點香菜、蔥絲、姜絲等,再煮沸油潑之,也稱為潑生。</br> 若是再煮上一碗面,把面條墊底,盛入提前煮好的骨湯,面條上擺上生鮮,再油潑,那就成了生潑面。</br> 這道菜講究的就是食材的新鮮,沸油潑燙,激發香味,同時又保證食材的鮮嫩。</br> 有點類似于水煮魚后面潑油。</br> 但生鮮不下鍋煮,所以切的要更薄細,吃起來也更鮮嫩。</br> 今天生潑用的是新鮮的蝦和魚,還有新鮮的羊肉,都是馬周送來的,確實是一碗鮮。</br> 吃著晶瑩剔透的蒸蟹黃畢羅,再來碗生潑三鮮面,懷玉都覺得奢侈了,相比起來今天自己在曲江做的那八道殺豬菜,差遠了啊。</br> 誰說唐人沒美食的,那是以前自己接觸的少了。</br> 馬周現在很忙,整天跟隨李世民,還又要忙御史臺的事務,他現在已經不再兼任東宮右衛率府長史了,一天大半時間都是隨侍太子,備從顧問參謀諫議,甚至已經能夠跟房杜等人一起商議國事。</br> 太子對他很滿意,各種賞賜不斷,甚至進貢了什么好東西來,還要賞分周一些。</br> 懷遠坊這武氏小宅里,頭一個紫金大佬。</br> 明天大家又要出任務,今晚聚在院里很難得,以后馬周搬新家,估計更難再這般常聚了。</br> “宣陽坊的宅子裝修的怎么樣了?”</br> “都是娥娘在操持,已經弄的挺好了,隨時能搬過去。”</br> “什么時候搬?”</br> “等殿下登基之后。”</br> 李世民八月初九正式登基繼位,今天初四,沒幾天了。</br> “你去咸陽注意安全。”馬周提醒懷玉。</br> 懷玉他們上次從隴州回長安,走的渭水南岸,就曾碰到過好幾伙突厥游騎,他們之前留在后面的奴隸、商隊等,到現在都還在繞路,仍沒到長安。</br> “我估計咸陽馬上會有一場大戰,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早去早回,你現在是押千騎營使判神機坊署令,職責在長安。”馬周認真道。</br> “哦?”</br> 馬周明顯是知道不少最新軍情的,他想了想還是透露了一點,“頡利還駐在長安西一百四十里的武功,但他已經派出了一支大部隊往咸陽渭橋來,看樣子是想奪取西渭橋深入渭河南岸,甚至將狼旗插到長安城外來。”</br> “頡利要跟朝廷在渭橋決戰?這不明智吧?”</br> “肯定還要打的。”馬周道,“頡利派使者來京,說是請和,其實是威脅,他提出了許多過份的要求,包括讓陛下送公主和親頡利,還有諸如把靈州、朔州都割讓給突厥,每年進貢錢絹等等,”</br> 李世民不可能答應這些過份無量的要求,頡利自然也不甘心就這樣撤退,突厥騎兵現在兵分多路,一路已經往豳州、涇陽去,意圖要拿下豳州,踏平涇陽。</br> 還有一路要往長安東的高陵一帶去,大有劫掠整個渭北,甚至迂回包抄長安城的意思。</br> 而其中往咸陽來的這一路,數量更多,頡利想奪取渭橋,兵逼長安城下。</br> 突厥人肯定不會真攻長安城,但若能過渭橋,殺到長安城下,那談判起來,手里籌碼可就更多,能逼迫大唐君臣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br> 懷玉叫來正跟程處默、牛見武、武君雅他們吹牛的懷義,“你這趟去涇陽千要小心一些。”</br> 懷義明顯不太在乎,看的出他甚至有點盼著能遇到突厥兵,雖然今年初才頂替老爹進了禁軍,六月當第二次番就遇到玄武門宮變,一番拼命,得九品官階授百騎,可去了趟隴右,回來就成了六品別將,離緋袍也僅那么一步之遙了。</br> 可看著馬周現在都金紫了,處默和懷玉也早緋銀,懷義這個阿兄壓力還是很大的,他不像是武君雅,十年為官僅是從八品下參軍也無所謂,反正就混吃等死瀟灑過日子,就等他爹哪天累死在小妾肚皮上,他順手繼承爵位還有他爹攢下的大把家業就行了。</br> “阿兄,你去涇陽,早去早回,回來的時候順便去趟三原龍橋,勸勸阿耶,讓他先回長安來,就說咱們家現在諸多好事,大姐要跟馬先生訂親,我呢要跟榮國公府訂親,你也要跟宿國公府提親,得他親自來趟長安主持,這些好事耽誤不得。”</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