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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6.

    6.</br>  房間里的燈光依舊昏暗,臺燈的光落在手背處,形成一道山脊般的明暗差別。</br>  一面的陰影,永遠(yuǎn)藏匿著無人知曉的故事。</br>  許嘉年有問過聞意需不需要開頂燈,她說可以不用,反正鍵盤是有光的,就著這點光打游戲還是挺有氛圍。</br>  她坐在許嘉年的位置上,剛坐下去就陷進(jìn)他的椅子里。</br>  聞意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但還算是沉穩(wěn),她用了一下他的鍵盤鼠標(biāo)以后,轉(zhuǎn)過去說:“你們打職業(yè)的對電腦和其他配件的要求果然都很高,一看就很專業(yè)。”</br>  “術(shù)業(yè)有專攻。”許嘉年斂眸,沒坐著,而是屈身倒騰她的電腦,“下國服有點麻煩,需要給你裝一個Windows的模擬系統(tǒng)。”</br>  “嗯?我經(jīng)紀(jì)人說是可以玩的,還需要弄別的?”聞意側(cè)過去看,“實在不行就算了吧,今天不打了。”</br>  “你電腦里應(yīng)該有很多別的資料吧。”許嘉年說著,笑了一聲跟她開玩笑,“我怕給你弄壞了,你的歌迷過來暗殺我。”</br>  聞意愣了下,隨后也笑:“那你粉絲應(yīng)該會保護(hù)你。”</br>  “沒事,我可以暫時借用一下段時譽的電腦。”許嘉年起身,“你等我一下吧。”</br>  聞意本來想說不用強求,但許嘉年溜得還挺快,他也不知道怎么,好像就很堅持今晚一定要教她玩游戲。</br>  看來是真的看不下去了:D</br>  許嘉年上樓去找段時譽,她就在他的房間里呆著,電腦桌面的光投射到她的臉上,聞意撐著下巴無聊地敲了兩下鍵盤。</br>  這個鍵盤好像還挺好用的。</br>  剛才有點冷許嘉年就關(guān)了窗,他只留了一道很窄的通風(fēng)口,但還是會有一絲飄進(jìn)來的風(fēng)攪動房間里的空氣。</br>  她在空氣中隱約聞到一股很清淡的男香,是很干凈通透的味道,不膩人。</br>  聞意又敲了兩下鍵盤,下意識地對這香氣進(jìn)行點評:“嘖,感覺許嘉年不像是用這種風(fēng)格的香的啊。”</br>  她覺得許嘉年大概是會用一種很清冽又濃郁的味道,像冰山一樣的冷冽,又像是漆黑色彩一般的濃郁。</br>  但沒想到他用的香還挺小清新的。</br>  這款香的畫面感反而是,沖破云層那一束陽光落在從冰層中迸發(fā)的白花上。</br>  她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難免思緒亂飄,聞著這淡淡的香,眼皮微微一跳,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我與榮光》這部小說里的男主人設(shè)。</br>  作者對那個男主的評價是,又純又狗。</br>  那男主的年紀(jì)也差不多是十九歲,聞意看了好幾遍所以記得很清楚,不過她對男主的形象一直是模糊的,因為在腦海中無法出現(xiàn)合適的對照,她無法具象化。</br>  接到這個創(chuàng)作的時候她還沒跟路順分手,當(dāng)時她努力把小說里女主對男主的感情往自己和路順身上代,卻怎么都代不進(jìn)去。</br>  雖然路順那時候也才二十一歲,但聞意覺得自己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如那故事主角般的,少年的干凈純粹。</br>  但凡他有那么一點相似點,她也不至于一點都代不進(jìn)去。</br>  聞意正出神,耳里就鉆進(jìn)腳步聲。</br>  房間門沒關(guān),聞意回頭直接就看到許嘉年,他抱著個偌大的電腦顯示器,身影被外面走廊的光照亮,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那一陣明亮的光里。</br>  聞意這才特別注意到,許嘉年穿的居家服是純白色的。</br>  看著…</br>  很純。</br>  聞意注意到這樣的感覺,突然十分清晰地靈光閃了兩下——</br>  許嘉年這樣的,算得上是那小說中描寫的干凈純粹的少年吧?</br>  沒有多想,許嘉年側(cè)身進(jìn)來,很是輕松的樣子把顯示器放在了桌上,這會兒聞意才注意到段時譽也下來了,他幫忙扛了個…電腦主機?</br>  段時譽也進(jìn)來,先是自然地給聞意打了個招呼:“姐。”</br>  “小笛舒服點了嗎?”聞意點頭后問他。</br>  “挺好的,剛還叫我起來雙排。”段時譽挑眉,睨了眼許嘉年,“還好這人突然說要借電腦,不然她估計已經(jīng)起來叫我打游戲了。”</br>  “怎么就一天到晚知道玩游戲。”聞意嘁了一聲,隨后看許嘉年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組裝電腦了,“你們職業(yè)選手都這么夸張嗎?回來都是帶臺式電腦?”</br>  “當(dāng)然,配置不行的電腦影響操作。”段時譽忽然掃到桌上的MacBook,笑了,“姐,你的電腦?”</br>  “嗯。”</br>  “你要是用這個電腦玩游戲呢——”段時譽頓了頓,“那可以先準(zhǔn)備急救電話。”</br>  聞意:“?”</br>  段時譽:“這波許嘉年直接血壓拉滿,沒直接給你電腦拆了就算是好事。”</br>  聞意:“?”</br>  可是他剛才說,用我的電腦玩?</br>  許嘉年把電腦主機放好,抬頭,冷冰冰地對段時譽說:“那我把你的拆了?”</br>  “你拆了聞意姐用什么?”段時譽拍了兩下機箱,舔了舔唇,又跟聞意說,“許嘉年是不是不想帶你玩游戲啊——”</br>  聞意聽了竟然覺得好笑,余光掃到一眼許嘉年,她看到許嘉年給了段時譽一個眼神。</br>  大概意思好像是——</br>  你可以閉嘴了。</br>  段時譽這人呢,畢竟也是隊霸,自然不會屈服于這一個眼神。</br>  于是他很欠揍地繼續(xù)說:“聞意姐,你看許嘉年表面上來找我借電腦,結(jié)果其實就只是給你做做樣子,不愿意帶你。”</br>  段時譽明顯開玩笑的語氣,他們也沒有料想到聞意會把里面有些信息當(dāng)成真的。</br>  她想…</br>  以她對許嘉年這個人的了解,他應(yīng)該真的蠻勉強的。</br>  聞意這會兒沒說話,就聽著段時譽和許嘉年兩個人互懟了會兒,隨后段時譽說:“行了,我上去陪對象了,你就在這兒陪姐姐吧。”</br>  她有些發(fā)呆,就聽到這么一句。</br>  ……怎么段時譽說得像她和許嘉年是一對似的?</br>  “姐,要是這小子欺負(fù)你,跟我們說啊。”段時譽說了句,這才把她敲清醒。</br>  “他才不敢。”聞意假裝兇狠“瞪”了許嘉年一眼,“得尊重姐姐。”</br>  隨后聽到許嘉年嗤笑了一聲,用舌尖抵著齒關(guān),含糊不清地應(yīng)著一聲:“知道了。”</br>  語調(diào)懶洋洋的,卻帶著幾分上揚的意味。</br>  段時譽打了個哈欠,揮手道:“那我的電腦你先用著,需要配新的問我們就行。”</br>  “我用你的。”許嘉年一邊糾正,一邊把自己掛在電腦后的耳機取下來遞給聞意,“她用我的。”</br>  段時譽:……</br>  沉默兩秒,段時譽就憋出一句:“草。”</br>  段時譽轉(zhuǎn)頭出去,剛從房間出去就給許嘉年改了個新的微信備注:【某位重色輕友的姐控】</br>  -</br>  聞意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兒,接過許嘉年遞過來的耳機,她先是掛在頸間,點開桌面上的游戲以后,突然變得有些緊張。</br>  她對這個游戲真的有心理陰影。</br>  聞意始終忘不了那個晚上,她因為氣憤下載英雄聯(lián)盟,點開人機準(zhǔn)備開始玩這個游戲,她當(dāng)時想——</br>  狗男女!看我不殺穿你們!</br>  喜歡一起玩游戲談戀愛是吧?那她就讓他們知道什么叫,被打爆以后互相甩鍋,就別一起打游戲!</br>  雖然被打爆就吵架這一點不一定成立,但聞意對路順的了解是,在他身上一定會成立。</br>  路順在這一點上性子很像小孩子,他是絕對不會承認(rèn)自己有錯的,在玩游戲上也是,游戲這種東西本身輸了就不是一個人的責(zé)任,但路順絕對不會覺得自己有責(zé)任。</br>  但這個游戲下載以后,她上手兩把人機。</br>  好,失戀沒流的淚,因為在游戲里被人打爆而流干了!!!</br>  她都不是被活人打哭,而是被電腦打哭了!丟不丟人啊聞意!</br>  “游戲開始之前,我需要再次對你進(jìn)行一些心理建設(shè)。”聞意側(cè)目,跟許嘉年再三強調(diào),“我希望你做好非常嚴(yán)格的心理準(zhǔn)備。”</br>  許嘉年眉梢一挑,“你說。”</br>  “雖然以前玩過,但你要完全把我當(dāng)做游戲新手。”</br>  “嗯。”</br>  “對于這個游戲我基本是屬于一竅不通的,純小白。”</br>  “嗯。”</br>  聞意說著,想到時笛以前跟她說的:我沒打過人機:D,我都是直接上手匹配對局的。</br>  那估計許嘉年也沒打過。</br>  聞意輕咳了一聲:“而且我沒什么天賦,跟你們職業(yè)選手沒得比的…”</br>  她話還沒說完,聽到許嘉年一聲輕哼,帶著笑。</br>  他說:“肯定。”</br>  許嘉年睨了她一眼,“要是跟你們同一個起跑線,那這輩子應(yīng)該打不了職業(yè)了。”</br>  聞意:……?</br>  我真是一時間不知道你在炫耀還是在嘲諷我。</br>  “另外,我玩這個游戲。”她沉默了下,但為了讓許嘉年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還是選擇了豁出去不保護(hù)面子,“我被人機打哭過。”</br>  她話音剛落,許嘉年就沒聲兒了,連呼吸屏住了的那種安靜。</br>  房間里陷入一片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死寂,聞意覺得許嘉年要真是那有劇毒的蝴蝶,她已經(jīng)死在他的毒下了。</br>  過了好幾秒,許嘉年突然笑出聲,不似以往的那種輕笑,他低著頭笑了好一會兒,笑的時候還十分“貼心”地抬手掩住了嘴角,像是怕她看到他笑得太開心這事兒。</br>  可是!他真的!笑得超大聲的!</br>  隨后許嘉年又笑著問:“就被人機殺十次那回啊?”</br>  聞意翻了個白眼。</br>  “所以我說現(xiàn)在的小孩兒真的不尊重姐姐,當(dāng)著我的面嘲笑我還這么大聲?”</br>  “哦,沒有。”許嘉年敲了兩下鍵盤。</br>  不知道他拿下來的鍵盤是什么軸,敲起來很響,他的聲音又壓低了一些,聞意差點沒能聽清。</br>  但她還是在這清脆的敲擊聲中聽到了那句。</br>  他說,“我倒是覺得挺可愛的。”</br>  聞意有些意外,順便就給自己挽尊:“畢竟我別的都挺厲害的,在別的地兒也沒受過這種委屈,被自己慘到了,所以我讓你做好準(zhǔn)備。”</br>  許嘉年嘆了口氣,語氣里有百般無奈,應(yīng)著她:“行。”</br>  游戲打開,他們都登錄了賬號加了好友以后,許嘉年讓聞意邀請他。</br>  她下意識地點開人機對戰(zhàn)選擇了簡單模式隨后發(fā)出邀請,等拉了許嘉年以后才意識到,她開的是人機。</br>  好,很好。</br>  她跟職業(yè)選手打游戲,邀請人家玩人機!</br>  這事兒傳出去不知道丟的到底是誰的臉。</br>  正想著,組隊頻道突然就變成了兩個人,許嘉年進(jìn)了組隊以后,先是說:“你準(zhǔn)備在人機練習(xí)刷野?”</br>  “什么?”</br>  “你不是跟人說你平時玩打野的?”許嘉年又笑,“所以你是怎么想到這樣說的?隨便找了個位置?”</br>  聞意皺眉,自知自己在這方面不專業(yè),她跟許嘉年解釋自己的意圖。</br>  “我當(dāng)時是想,我對線不厲害是因為線上有人,就一直會被打所以才會死啊,但是野區(qū)又沒有人,直接刷野怪就好了,這樣總不會死那么多了。”</br>  許嘉年作為一個打野玩家,此時轉(zhuǎn)過去看她:“你來現(xiàn)場看過比賽,我是這么玩的?一個人在野區(qū)刷野怪?”</br>  “我當(dāng)然知道,打野也要負(fù)責(zé)幫其他路帶動游戲節(jié)奏,畢竟你厲害。”聞意抬了抬下巴,還很驕傲,“但是我不去線上不就行了嗎?那不就不會一直死了。”</br>  許嘉年:“嗯,看來是打算當(dāng)個真正的混子。”</br>  “實在不行就蒙混過關(guān)。”聞意說,“要是真的學(xué)不會,夸下海口也還能當(dāng)混子拯救一下,畢竟娛樂賽,我也只是為了挽回顏面,不要搞成現(xiàn)在那種頂級菜鳥人設(shè)。”</br>  她覺得自己這是個很好的選擇,可進(jìn)可退。</br>  許嘉年卻又是嘆氣,他側(cè)頭,撐著腦袋用有些好笑又無奈的眼神看著她,開口的語氣是很輕,但對聞意來說這句話可真是重創(chuàng)。</br>  許嘉年問她。</br>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野怪也會殺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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