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羽子越在回宿舍的路上商量好了,子羽不愿意爬上爬下,所以睡在下鋪,子越靈活得像只小豹子,竄上竄下本就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兒,他住上鋪自然落得個順理成章。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宿舍門口,子越用腳踢開了虛掩的門,半只腳剛踏進去,他就猛地低頭一轉身,鼻子撞在了緊跟后頭的子羽的肩膀上。
子羽看見子羽捂著鼻子趴在自己肩膀上沒有起來,以為是真的撞疼了他,趕緊扶著子羽的頭說:“怎么了?撞到鼻子了?讓我看看。”
子越繼續趴在子羽肩窩處,沒有抬頭,回手一指宿舍。子羽順著手勢朝宿舍張望,這才明白子越的意思。一股怪味兒撲入鼻腔,像是汗味兒混合著發酵的酸味兒,嗆得他不得不別過臉去。子羽知道子越的嗅覺和味覺都很靈敏,平時自己察覺不到的氣味,子越總是能夠清楚地分辨出來,這下可夠他受的。
子羽捂著鼻子,嘗試著走進宿舍,然后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了,連門上透氣的小窗都沒有放過。子越還是戳在門外,捏著鼻子犯著怵。
“怎么不開著門呀?”子羽皺著眉頭說。
“對面就是廁所,太味兒了?!保创驳男∨肿佑啾笳诟趺匆蹭伈黄降拇矄屋^勁。
子羽簡直說不出話來,這回答也太有說服力了吧!他慢慢適應了屋子里的味道,把手從鼻子上放下來說:“咱屋兒這味兒也夠強烈的了。你們就沒聞見?”
“有味兒嗎?我怎么沒注意呢?”小胖子扭著大屁股跪在床上繼續較著勁。
上鋪3床探出個腦袋來:“嘿,我說胖子,你是不是早在家習慣這股味兒了,這么臭你沒聞見?你不知道這熱氣都往上走呀,我住你上面是倒了血霉了??丛诶贤瑢W的面子上我就沒好意思說你,你看看人家這反應,還不明細呀?快洗洗你丫內臭腳丫子吧?!毙だち翏嗥鹫斫砗莩橛啾蟮钠ü?。
“嘿我說哥們兒,咱不掄內毛巾了行嗎!你還嫌這味兒散的不快呀?”子羽又重新捂上了鼻子。
小胖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挪下床,拿著盆出去打水了。子羽找了個大本兒,站在胖子床前使勁兒往窗外扇。肖坤亮盤腿坐在床上,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子越,又把目光移向子羽:“你是穆子……”
“穆子羽。”
“哦,你們還真是不好分。余斌是我小學同學,我們都管他叫余胖兒。他邋里邋遢的,就這德行,你們可別怪他啊。要是你們受不了他的腳臭,就讓他一進宿舍就洗腳,跟他直說,沒事兒?!?br />
“成。其實我們也不講究,就是子越鼻子特靈,剛才沒有心理準備,他習慣一下就好了。”子羽轉過身沖子越一招手,“不至于啦,進來吧。”
子越試探性的放開捂著鼻子的手,躡手躡腳地小步挪進屋里。他可算長嘆了一口氣:“哎呦我的親媽呀,這就是我即將拼死搏斗的戰場呀?!?br />
余胖兒端著洗腳水從門外進來,子越趕緊閃了身子騰出一塊兒地方讓他通過。小胖子挺不好意思,笑了笑坐在床上開始洗腳。
子越覺得很對不住余胖兒,畢竟人家腳臭又不是成心的,自己剛才像躲瘟神似的躲著他,實在不夠哥們兒。子越走到余胖兒床邊,胳膊搭在梯子上說道:“余胖兒,我這么叫你行吧?”
“成。他們都這么叫?!?br />
“我剛才可真不是沖你啊?!?br />
“沒事兒,原來住家里都沒注意過。我汗腳,要是臭你們就說啊,我洗就行了。”胖子果然很好說話。
“余胖兒,還得用人說呀,你就不能自覺點兒?”肖坤亮的聲音從上鋪傳下來,“我可跟你說了啊,以后你進門要么不脫鞋,要么脫了鞋就洗腳。聽見了沒有???”肖坤亮咣咣地敲了兩下床板。
“還用你丫說呀!別他媽敲床板,灰都掉下來了。哎呦,迷眼了不是。”余胖兒揉著一只眼睛,手指了一下子羽的床,“那個是學校發的床單和被罩,剛從宿管室領來,說是讓自己罩上?!?br />
子羽拿起放在床上的兩套床單被罩,遞給子越一套:“真是難為爺了,這怎么弄呀?”
子越接過東西,甩手仍到了上鋪,然后爬了上去。他一邊展開床單,一邊沖著下面抱怨:“我說你怎么搶著住下鋪呢,敢情下邊兒就是方便。我這兒可是連腰都直不起來?!?br />
“床是讓你睡的,又不是讓你跳大神兒,躺著坐著還不行,你還想站起來扭呀?”子羽也抖開床單,開始往床上鋪。
“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跪著鋪床,容易嗎我?”
“你當站著鋪就容易呀,我怎么找不著反正面兒呢?”
“沒有反正面兒,你就隨便鋪吧。”余胖兒的經驗之談。
“哎?怎么不夠長呀?”子越的床單已經身上披一半,耷拉到床下一半了。
“鋪橫了吧?轉個個兒?!毙だち连F在倒是挺清閑,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看著子羽子越瞎忙活,其實剛才也被折騰得出了一身汗。
在肖余二人半吊子的指揮下,穆家兄弟憑著自己的心靈手巧,終于將床單歪歪扭扭的鋪在了床墊上。子羽站在地上,呼扇著自己的T恤:“熱死了,這屋也沒個電扇。”
子越跪在床的一角,邊抖著被罩邊說:“我在上邊兒連腿兒都伸不直,你好歹還能站著。他奶奶的,被罩口兒在哪呀?”
子羽歇了一會兒后,也開始皺著眉頭抖落被罩,進入了下一輪的戰斗。
“這拉鎖怎么拉不開呀?”
“這么個小口兒,被子怎么往里塞?”
“哎?剛才塞進去的那個頭呢?”
“奶奶的,怎么成個團兒了!”
“你大爺,我還就不信了!”
“靠!爺我不伺候了!我蓋毛巾被還不行?”
……
兩位小爺折騰了半天,罵聲越來越大,還是沒有搞定的跡象。在子越急得抓耳撓腮準備不干時,肖坤亮卻傳達了不幸的消息:室內要整潔,被褥要統一,學校會檢查,同志需努力。
子越瘋狂的抖著幾乎成了個球兒的被罩,在大汗淋漓中爆發了:“??!燃燒吧,小宇宙!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出來吧,多啦A夢!”
提著暖壺剛走進宿舍的白帆和林岳目瞪口呆,盯著在上鋪一通亂舞的子越,說不出一個字來。唉,這孩子還真是有活力啊。肖坤亮和余胖兒早就憋不住了,一上一下捧著肚子大笑起來。
在即將耗盡力氣之前,子越總算是理出個頭緒來,攥住被子一個角兒小心翼翼地往被罩里塞。
白帆放下暖壺,有點抱怨地說:“鍋爐房離宿舍特遠,打水得到操場那邊,我們倆找了半天才找著?!?br />
“就是,真不方便。我們打了四壺水,應該夠咱宿舍人今天用的了,省得你們再跑一趟?!绷衷澜又f。
“謝了啊?!毙だち烈还锹底似饋碚f,“哦,對了。剛才廣播里宿管阿姨說每個宿舍選個宿舍長,安排值日什么的,然后寫張單子給她送去。”
“白帆你當吧,幫我們打水,剛才還幫我罩被罩兒來著。”余胖兒把襪子扔在盆里開始洗起來。
“對,我同意?!毙だち僚e起一只手說。
“大家都同意,通過啦?!弊釉揭恢桓觳采斓奖徽肿罾锩婷髦?。
“那好吧,值日就按床號排,每天一個,輪著來?!卑追矝]推辭,說完抬頭看著子越,“內個,穆子羽?”
“叫我呢?我是穆子越。”
“哦,你倆還真難認。你們有沒有什么明顯的標志,讓我們一下就能看出來?”
“標志?不知道。我們真的那么像?”
“當然啦。你們可是我見過的第一對兒雙胞胎?!毙だち裂劬镩W著金光。
“我怎么沒覺得像,他是他,我是我。”子越才不承認自己和子羽像呢。
“你爸媽分得清你們嗎?”林岳也過來湊熱鬧。
“有的時候分不清?!?br />
“還說不像,你們爸媽都分不清了?!庇嗯謨悍试砼荻寂艿筋^頂上去了,還在不停地搓呀搓。
“那是因為他們好幾年都在外地工作,一年也見不著我們幾面,最近才回來的。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還是能分清的?!?br />
“咱們住一屋兒,要是每次說話前都先問你是誰,多不好意思呀。也麻煩不是?”白帆扶著子越的床邊兒說。
“就是,你今天非得說出哪不一樣來。”
“感覺唄,我們看原來小時候的照片都能分出誰是誰,就是憑感覺。”
“別逗了。就沒有好認點兒的?”肖坤亮都快急死了。
“你們別穿一樣的衣裳?!庇嗯謨憾自诘厣辖o他們支著招兒。
“不行,都得穿校服,到時候咱們肯定更認不出來了?!绷衷罁u著頭。
“你們把發型換一下?!?br />
“我可不剪頭發啊。”子越可是很顧及形象的。
“那怎么辦呀,橫是不能在身上別個牌兒吧?”
“穆、子、越!”肖坤亮指了三下自己的胸前,“呃,太傻了吧。不行不行?!?br />
“穆子羽呢,你們站一塊兒讓我們仔細瞧瞧,說不定就能看出不一樣了?!边€是白帆想了個辦法。
“子羽沒在下面嗎?剛才還在這呢?!弊釉胶苁求@訝,停了手里塞了一半的被子,探頭向下床看去,“子羽,子羽?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