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食堂還不錯，挺大，飯菜種類齊全，也還算可口。子越本來就是除了柿子椒什么都往嘴里塞的主兒，而子羽也是只要有肉就行的肉食性動物，所以倆人挺滿意地解決了溫飽問題。在捧著肚子從食堂出來后，兩人決定在校園里溜達溜達，熟悉一下環境。

　　學校已有近百年的歷史，校區雖不是很大，但透著一股老中學獨有的恬靜氣質，仿佛少年的憂郁，仿佛青春的活力，仿佛無盡的煩惱，仿佛淡定得不易察覺的一抹笑。

　　夕陽漸已西斜，攀上教學樓的爬山虎油綠中閃爍著金光。稍顯殘破的長亭慵懶地倚著荷葉遮蔽的小池，端望著操場邊奔跑的不知疲倦的少年。

　　子越面沖子羽，倒退著走在他前面，二人穿過纏繞著蔓藤的葡萄架，來到操場邊。子越張開手臂，興奮地對子羽說著話，子羽的手插在褲兜里悠哉地跟著弟弟，嘴角掛著一絲邪邪的笑，不時和子越對答幾句。此間偏偏少年，怕是惹得斜陽也不忍離去。

　　鐵網圍著的操場前面是籃球場，幾個銹跡斑駁的欄架相互對著安放在球場上，穿梭于其間的是七八個高中生樣貌的人。子羽和子越停下腳步，坐在長亭外的花壇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瞟著球場，繼續不找邊際的話題。

　　“你說坐我前邊兒的那個莫什么奇，他可真夠逗的，整個一幼兒園小孩兒，你看他那個鍋蓋兒頭。”子越興趣盎然地評論著他記住的每一個同學。

　　“好像叫莫友奇，我看他有多動癥，就沒閑著的時候。”

　　“你前邊的那個女孩兒好像不愛說話，我今天連她的聲音都沒聽著。”

　　“李蕭萌？我也沒聽見她說話，不過放學后她留下來了，一直坐在位子上聽咱們說話呢。”

　　“她倒是挺漂亮的。”子越點著頭。

　　“怎么著？喜歡人家呀？”子羽挑著眉毛，“要不我跟你換座位？”

　　“什么呀！連聲音都沒聽著呢，凈瞎說。”

　　“對對，沒準兒她就是一烏鴉嗓兒，一張嘴，哇哇哇！”

　　子越雙手掐著子羽的脖子，前后搖晃，大笑著：“哈哈哈！你真惡！虧你想的出來。”

　　哥倆正打鬧著，一顆籃球滾了過來，不遠處傳來一聲：“哎，小孩兒，把球兒……”子越抬頭看了一眼，一張寫著驚訝的臉呈現在前方，這種表情哥倆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彎下腰去拾籃球，這時那被吞回去的半句話才重新傳來：“……扔過來。”

　　一道漂亮的低弧線劃過空中，籃球直鉆高中生的胸前，嘭的一聲被他接住了。幾個人繼續打起了球，并且毫不避諱地頻頻向長亭這邊張望。

　　子越搖搖頭笑了笑，重新坐回花壇。還真是少見多怪呢！

　　“他們不是咱們學校的吧，保安怎么能讓他們進來？”子越突然有點納悶兒。

　　“應該是吧。你看那個人，剛才沖你喊的那個，穿的就是咱們學校的校服褲子。”

　　“不是吧，這個你也認得出來？褲子長得都差不多，我看就是條普通的運動褲嘛。”子越撓著頭，還是不太相信。

　　“沒錯。上次考試那天我見過，有幾個接待員就是穿的校服。”子羽很是肯定。

　　“我怎么沒注意過？”

　　“哎，幸好我只是跟你長得一樣。這么帥的人，怎么沒長大腦呢？”子羽搖頭晃腦一副得意狀。

　　“呸！誰沒有大腦？誰跟你長得一樣？你這個單縫兒眼爛牙根兒渾身上下大疤拉的主兒”子越連氣兒都沒喘，可見功夫不淺。

　　“你……”子羽跳起來壓向子越，開始拼命地搔著他的癢。

　　“不鬧了不鬧了。”子越哈哈大笑，連踢帶踹地推子羽，手指插入子羽的發絲間，輕輕向后拽著。

　　子羽被拽了頭發，順勢起身坐了起來，呵呵地笑著。

　　子越也直起身，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喂，照你這么說他們是高年級的？”

　　“對，高中部的。”子羽伸著懶腰，露出勝利者的滿意。

　　“高中部？咱們學校有高中部？”子越瞪圓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你不知道？說你傻你還謙虛。剛才食堂邊的教學樓就是高中部，你沒看見呀？”

　　“啊？我還以為你說的高年級就是初三的呢。我說校服怎么不一樣呢。這么點小破地兒，六個年級，怎么擠得下呀？”

　　“地方小好呀，你上哪都能碰見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省得你又跟人家滿處瞎跑。”霸道脫口而出，像是家長教訓孩子。

　　“哎，我什么時候能逃出你的魔爪呀！”子越故作無奈。

　　子羽拳起一條腿，腳搭在花壇邊上，用胳膊環抱著。他瞇起眼睛，望著將要沒于對面樓宇的夕陽，長長的睫毛如同百葉窗，阻隔了灑下的丹紅，印下了依稀可見的剪影。他長吐一口氣：“呼……恐怕，這輩子都不能了。”

　　兩人一直坐著，看著太陽，看著學長們打籃球，時不時說著話，再逗上幾句嘴。夏末的暑氣漸漸消了，最后一抹殘陽留戀地褪去，草坑兒里隱隱響起了蛐蛐兒的叫聲。

　　子羽跳下花壇，說道：“走吧，回宿舍。還有一大堆東西要收拾呢。”

　　子越一路踩著花壇邊，跟在子羽后面，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