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姐忙打圓場:“對,對!姚老師是有紅五星和紅領章的,為了演出方便,暫時拿掉了。”
彝族老阿媽微微地搖了搖頭。
霍大姐摘下自己的五星軍帽,雙手戴在老人的頭上,笑著說:“明天你就戴上我這頂軍帽,和大家一塊上街演出,好嗎?”
彝族老阿媽摘下自己頭上的軍帽,雙手捧在面前。邊看邊說:“好!好啊……”
這時,老馬急急忙忙地走來:“霍大姐,上級緊急命令:明天上午,紅軍劇團隨部隊撤離遵義,要我們做好出發的準備!”
霍大姐:“知道了!”
彝族老阿媽:“明天我還能和你們一塊演出嗎?”
霍大姐:“這……需要商量一下。”
姚秀芝的住處內夜
彝族老阿媽坐在床上嘆了口氣:“人的命,由天定,胡思亂想不頂用。這話太對了!”
姚秀芝:“過去,我也挺信命的。可是,到頭來我老是受命運的捉弄。”
彝族老阿媽:“這正好說明人是抗不過命的啊!”
姚秀芝:“后來,我就不信命了……”
彝族老阿媽:“那你信什么呢?”
姚秀芝:“先是信自己,接著就信革命。”
彝族老阿媽:“革命?……”
姚秀芝:“對!”
彝族老阿媽:“什么叫革命?”
姚秀芝想了想:“打個比方說:你想有吃有喝,有人就偏偏把你想吃想喝的東西拿走,怎么辦?一種辦法是讓人家拿,你餓肚子;一種辦法是不讓他拿,和他斗。前一種辦法叫認命,后一種辦法就叫革命。”
彝族老阿媽搖搖頭:“人家手里有槍有炮,沒等你革人家的命,人家就要了你的命。”
姚秀芝:“所以,我們要想革人家的命,手里就應該也有槍有炮。”
彝族老阿媽微微點點頭。
姚秀芝:“有了槍,有了炮,一個人也不行……”
彝族老阿媽:“應當有紅軍!”
姚秀芝:“對!對……”
霍大姐的住處內夜
霍大姐從簡易的行囊中取出一件半新不舊的衣服,自言自語地:“就這么一件了,也不知老阿媽穿著合不合適?”
“我看合適。”
霍大姐聞聲回頭一看:
苦妹子和老馬每人手中拿著幾件疊好的衣服站在身后。霍大姐驚詫地:“你們這是……”
苦妹子:“明天就離開遵義了,姐妹們湊了幾件衣服,讓大姐交給老阿媽。”遂把手中的衣服放在桌上。
老馬:“我也是這個意思,這幾件不像樣的衣服,就讓老阿媽給她兒子和孫子們穿吧。”
霍大姐接過老馬手中的衣服:“瓜子不飽,是個人心,我一定把同志們的這片心轉達給老阿媽。”
姚秀芝住處內夜
姚秀芝躺在床的中間,彤兒躺在左邊,已經睡著了。彝族老阿媽躺在右邊,小聲地:“你說不認命,我能跟著你們為紅軍唱歌去嗎?”
姚秀芝:“不行,你的年齡太大了,長途行軍,吃不消。”
彝族老阿媽:“假如我是你這個年齡,或是跟苦妹子這樣大,你們能收我嗎?”
姚秀芝:“能,能!”
彝族老阿媽:“真的?”
姚秀芝笑著說:“真的!若真是那樣,你不想來,我也得請你來,咱們一塊登臺演出,紅軍和老百姓都會歡迎的。”
一族老阿媽自語地:“好,好!這或許也叫命吧……”
姚秀芝:“老阿媽,很晚了,咱們睡吧!”
彝族老阿媽:“好,好!這就睡。”
學校院中外晨
老馬站在院中邊吹哨邊喊:“起床了!準備吃飯出發!”
姚秀芝的住處內展
姚秀芝醒來,下意識地拍了拍彤兒:“起床,起床!”
彤兒耍嬌地:“嗯……困,我要跟奶奶再睡一會兒……”
姚秀芝回身一看大驚:
彝族老阿媽不見了,她蓋的被子已經疊好放在床上。
姚秀芝:“彤兒,老奶奶不見了!”
彤兒迅然地爬起一看,京愕地:“奶奶呢?……”
霍大姐的住處內曰
霍大姐和姚秀芝相對無言,不時地看看大家送給彝族老阿媽的衣服。
有頃,苦妹子和彤兒快步走進屋來。
姚秀芝急不可待地:“找到了嗎?”
苦妹子失望地搖了搖頭。
彤兒:“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連奶奶的人影都沒見。
姚秀芝自語地:“她會去什么地方呢?……”
屋內死一樣的寂靜。
院中傳來老馬的喊聲:“準備出發了!……”
霍大姐沉吟片刻:“都回去準備出發的東西姚秀芝:“那彝族老阿媽她……”
霍大姐悵然地嘆了口氣。
遵義街頭外日
紅軍列隊走在大街上,懷著依依惜別之情向各族人民告別。
各族群眾分列大街的兩旁,揮手向紅軍送行。
紅軍宣傳隊走在紅軍隊伍的最后邊,每人懷著一種異樣的情感把目光投向送行的群眾。
霍大姐、姚秀芝、苦妹子、老馬、彤兒等惋惜地搖首嘆遵義城郊外日
紅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告別遵義和遵義的各族人民。遵義城郊的各族百姓送別紅軍。
紅軍宣傳隊男女隊員依然在送別的人群中尋覓。
“等一等——!請等一等——!”
霍大姐和姚秀芝等聞聲迅然轉身,循聲看去:
彝族老阿媽領著一位身著彝族服裝的小伙子快步跑來。霍大姐和姚秀芝等人駐步驚喜地叫道老阿媽!……”彝族老阿媽領著身著彝族服裝的小伙子跑到近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孫兒,快給紅軍磕頭,他們會帶著你上天堂的!”
彝族青年單腿跪在地上,雙手拱抱在額前:“我叫龍海,年輕有力氣,愛打獵,能爬山,請下凡的天兵收下我吧!”
老馬第一個走上前來,扶起龍海,連聲稱贊:“行,行!……”
彝族老阿媽:“你們收下了?”
霍大姐緊緊抓住彝族老阿媽的雙手:“老人家,你的孫兒龍海我們收下了!”
彝族老阿媽:“龍海!只要你跟著紅軍上了天堂,奶奶就是真的下了十八層地獄,也高興啊!”
龍海:“奶奶!我會跟著紅軍好好修煉的,等我上了天堂以后,一定把你從地獄中救出來!”
彝族老阿媽看著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老百姓,激動地對姚秀芝說:“紅軍大姐!把琴拉響吧,我要為父老鄉親們歌唱,為龍海參加紅軍送行!”
圍觀的各族群眾熱烈鼓掌。
紅軍劇團的男女演員也鼓掌歡迎。
姚秀芝拿出了小提琴,沖著彝族老阿媽點了點頭,遂奏響了鼻族風格極濃的前奏。
彝族老阿媽對著圍觀的各族群眾施彝族大禮,然后隨著琴聲縱情放歌:
明月當空,
照亮了萬顆星星;
吉祥的孔雀,
帶來了福音福聲;
哎……
紅軍砸開地獄門,
冤鬼笑盈盈!
琴聲如云,歌聲似月,琴歌相合,堪稱烘云托月。霍大姐等紅軍劇團的男女演員側耳靜聽,嘖嘖稱贊。圍觀的各族群眾摒氣靜聲,傾心相聽。
龍海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放聲與奶奶二重唱:
朵朵朝霞,
映紅了萬里晴空;
人間的紅軍,
比天上的太陽還明;
哎……
跟上天降的神兵,
朝著天堂行!
十多名各族青年學著龍海的樣子,單腿跪在霍大姐的面前,要求參加紅軍。
霍大姐十分高興地同意他們人伍當兵。
霍大姐摘下自己的紅星軍帽,雙手戴在彝族老阿媽的頭上。
重唱化做混聲大合唱:
明月當空,
照亮了萬顆星星;
吉祥的孔雀,
帶來了福音福聲……
在混聲大合唱中疊印:
霍大姐雙手捧著一迭衣服交給彝族老阿媽。
彝族老阿媽雙手捧著衣服,淌下了滾滾的熱淚。
龍海跪在奶奶的面前磕頭告別,跟著紅軍的隊伍遠去。彝族老阿媽佇立原地,揮淚送別龍海,送別紅軍……男女聲畫外音,并疊印出相應的畫面:
男聲畫外音:“遵義會議之后,張華男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之中!他作為王明等人的支持者,依然不服氣地自問:‘山溝溝里能出馬列主義嗎?’他作為李德等人的軍事路線的執行者,也經常發出這樣的自問:‘綠林好漢似的游擊戰術對嗎?’……”
女聲畫外音:“但是,當毛主席勝利指揮四渡赤水戰役之后,紅軍終于甩掉敵人并揮戈北上的時候,張華男又暗自敬服地說:‘毛主席用兵如神,紅軍這個棋子,真的給他下活了。’為此,他主動地進行檢查,心悅誠服地聽取同志們的批評,并請求組織給予處分……”
滇北小鎮外日
一條古樸的小街,有幾家店鋪和兩家不大的小酒館。各族群眾以好奇的目光注視著走在街上的男女紅軍戰士。
霍大姐和挑著菜籃的老馬邊走邊自由地交談著。
霍大姐:“幾個月來,我們跟著毛主席忽而南進,忽而北上,忽而聲東,忽而擊西,終于為紅軍變被動為主動爭得了時間,也創造了條件。”
老馬:“可部隊中也有人說,毛主席光會和敵人捉迷藏,不敢和敵人交鋒,把大家的腿都快跑斷了!”
霍大姐:“說這種話的人啊,當年在中央蘇區就不想跑,結果把紅軍變成了叫花子打狗——邊打邊跑的長征!再不想讓腿受點委屈啊,整個紅軍就完了。”
老馬伸手朝前一指:“大姐,你看那不是詩人歐陽瓊嗎?”
霍大姐抬頭一看:“沒錯,是他。”
老馬:“歐陽!”
歐陽瓊快走兩步,行軍禮:“霍大姐,老馬同志,你們……”
老馬幽默地說:“聽說詩人到了,霍大姐親自陪著我上街買酒割肉,為你接風。”
歐陽瓊驚詫地:“你們知道我來?”
霍大姐:“老馬和你開玩笑的,我們是給傷病員買東西改善生活的。歐陽你……”
歐陽瓊取出一封信,情緒低沉地:“我現在是通信員,請霍大姐給個收條吧!”
霍大姐接信拆閱,樂呵呵地:“歐陽,我暫不給打收條。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幫著老馬采購東西;第二個任務是給苦妹子多買些好吃的,她呀……”
老馬:“快給你生個小歐陽了!”
歐陽瓊嘆了口氣:“咳!還不是又多個拖累。”
霍大姐生氣地:“話可不能這樣說啊!”
歐陽瓊:“好,我錯了!大姐你……”
霍大姐抖了抖信:“我要趕回去落實首長指示!”
臨時宿營地外日
一座比較闊氣的彝家院落,四周建有彝族風格的木屋。霍大姐風風火火地走進院中,大聲地:“華男!華男!”張華男自正屋走出,從走路可知,他的傷基本已好。他雙手拿著一迭文稿,嚴肅地:“霍大姐,這……”
霍大姐生氣地:“又是寫的檢查?”
張華男:“不完全是。”
霍大姐:“我不是已向你轉達了毛主席的話了嗎?說你檢討的時間夠長的了,再也不要翻過去的老賬了!”
張華男:“這份檢討還有另一個內容:讓我回到戰場上去,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靈魂中的污點,并借以補過于萬”
霍大姐:‘‘這請戰書也寫晚了!”說罷舉起手中的信,“組織上已經下達了命令,調回原部任副參謀長。”
張華男:“真的?”
霍大姐:“自己看吧!”
滇北山路外日
老馬挑著一擔新鮮的蔬菜,歐陽瓊一手提著兩只活雞,一手提著幾條活魚,二人邊走邊談:
歐陽瓊:“勝者王侯敗者賊!我跟首長跟錯了,到現在也抬不起頭來,咳!……”
老馬:“我可沒有這種感覺,就說我奉命看護的姚老師吧,她對我也沒有什么變化。”
歐陽瓊:“那是因為你原本就是井岡山下來的,從本質上講是屬于毛派的,可我就不一樣了!”
老馬:“我不贊成你把紅軍分成這派那派的,誰對就擁護誰。”
歐陽瓊冷笑:“你最好聽聽我們的張華男首長是怎么說的。”
彝族院落外曰
張華男邊踱步邊說:“霍大姐,關于我的錯誤,組織上到底是怎樣看的呢?”
霍大姐:“一句話:改了就是好同志,同時,希望你把在蘇聯學到的軍事才能,用到戰場上去。”
張華男激動地:“黨,變得像是慈母一般,不再另眼相待犯過錯誤的孩子。”
霍大姐:“據我所知,毛主席一直反對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辦法。他經常說:對犯錯誤的同志,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
張華男深沉地點頭、凝思。
霍大姐:“明天,你就要走馬上任了,有什么想法嗎?”張華男:“說句俗話,決心做一個金不換的回頭浪子!”霍大姐:“我不是指這方面的事。”
張華男:“對于我來說,還能有什么事呢?”
霍大姐生氣地:“難道你就不想和彤兒——還有秀芝她們母女話別嗎?”
張華男凝思很久,無比惆悵地嘆了口氣。
姚秀芝的住地內夜
霍大姐:“華男明天就要走了,你應當主動地和他談談。”
姚秀芝沉默不語,但她的內心卻非常矛盾。
霍大姐生氣了:“你呀,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我說句公道話:一個女人能得到華男同志這樣的愛,足矣!”
姚秀芝痛苦地:“你不知道他還有另一面。”
霍大姐:“我當然知道!這能完全怪他嗎?”
姚秀芝再次沉默不語。
霍大姐:“今天晚上,你給不給我個面子吧?”
姚秀芝沉吟良頃:“讓我想想。”
霍大姐:“想,想!不想就顯不出你有思想是不是?”
姚秀芝難為情地笑了。
霍大姐:“先幫著我想一想,詩人歐陽來了,給他和苦妹子找個團圓的住處。”
張華男的下榻處內夜
張華男從桌上拿起一枝鉛筆和一個筆記本:“彤兒,這筆和本是為你學習用的,不管行軍有多累,都不要忘了跟著媽媽學文化。”
彤兒凄楚地:“爸爸,我記住了。”
張華男從桌上拿起一個紙包:“這是爸爸給你買的吃的,留著行軍路上餓了吃。”
“不,我不要!”彤兒懂事地擺著手,“爸爸養傷需要吃你留著自己吃吧!”
張華男一陣心酸:“聽話,拿著!爸爸的傷完全好了,明天就上前線帶兵打仗了“爸爸!”彤兒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張華男失聲地哭了。張華男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輕輕地撫摸著彤兒那黑黑的頭發。
“老首長”老馬邊說邊走進,一見愕然,“你們父女……”張華男松開彤兒:“沒什么,老馬,有什么事嗎?”
老馬:“聽說老首長明天就回部隊了,我給你做了幾個菜,為你餞行。”
張華男:“別忘了叫上歐陽,他是專程來接我的。”
苦妹子的住處內夜
歐陽瓊有情緒地:“你懷孕也不選個時候,這,這……”“這能怨我嗎?”苦妹子說罷委屈地哭了。
歐陽瓊在室內快速踱步,猛然止步,改換口氣:“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說……”
苦妹子憤怒地:“怕我成了你的拖累,對吧?告訴你,我懷得起孩子就養得起,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