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姐姐她不跟我們走。”
老地主:“她是你的媳婦!再叫姐姐我就揍你。”
男孩:“是!是……她不跟我們走,我夜里睡覺……”老地主:“還讓她陪你睡!”
男孩:“可姐姐說……”
老地主邊說:“我叫你不長記性!”邊打了男孩一巴掌。男孩用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年長的家丁抱著兩床土花棉被從正房走出來__“當家的!除了門外這口大水缸外,值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了!”老地主指著那n大水缸,惡狠狠地:“把它給我砸了!一樣東西也不留給這些青面獠牙的紅匪!”
年長的家丁:“這么一口大水缸,砸了實在是怪可惜的。”
這時,那個年輕的家丁從大門外走回來:“再說,這些紅匪在村里也呆不了幾天,還是留著它用吧!”轉身走出大門。
老地主:“好!”指著年輕的家丁,“進屋去,把我的孫子媳婦叫出來,跟著我們一塊走!”
年輕的家丁:“是!”大步走進正房。
老地主教訓孫子:“沒出息!再哭我就把你留給紅匪。”男孩:“爺爺,我不哭了!……”
年長的家丁又走回院中:“這槍聲可是越來越近了,再不趕快走就走不了啦!”
年輕的家丁從正房走出:“苦妹子她……死活也不走。”老地主發怒地:“你們兩個給我把她架到門外的車上!”
“是!”兩個家丁快步走進正屋。
隨著“我不走啊”的哭叫聲,兩個家丁把苦妹子從正房架了出來。特寫:
苦妹子穿著一件肥大的土布花衣服,罩著隆起的腹部。老地主:“苦妹子!快跟我跑吧。”
苦妹子邊掙扎邊說:“不!我哪兒也不去。”
男孩哭著說:“姐姐,我晚上睡覺害怕……”
老地主瞪了男孩一眼:“沒記性的東西,往后邊站!”男孩哭求著:“跟著我們走吧,好姐姐……”
苦妹子大聲地:“放下我!放下我……”
老地主:“不走不行啊!一會兒紅匪就進村了,咱們家的房子會被他們燒掉,你也會被他們大卸八塊的!”
苦妹子邊說:“我不怕!我不走!”邊咬了年長的家丁口。
年長的家丁疼得“哎喲”一聲,失手把苦妹子扔在地上。
苦妹子倒在地上捂著隆起的腹部哀叫不止。
年長的家丁焦急地:“她、她可能……”
老地主:“我懂!”
年輕的家丁:“快走吧!不然就落在紅匪的手里了。”老地主一眼看見了那口大水缸,他狡獪地笑了。
山村街上外曰
姚秀芝帶領紅軍宣傳隊敲著鑼大聲喊道:“老表們!出來吧,我們是工農紅軍,是為窮苦的老百姓謀解放的!……”
地主院中外曰
姚秀芝帶領紅軍宣傳隊走進院子,七嘴八舌地喊道:“有人嗎?快出來吧!不要怕,我們是紅軍。……”
這時,屋門旁邊的那口大水缸輕輕搖晃起來。
一個女戰士膽怯地:“姚老師!不好了,水缸在鬧鬼……”
姚秀芝笑了笑,走到搖晃得越來越厲害的水缸前邊,欲要動手揭水缸蓋。
咣當一聲,水缸倒在了地上,缸蓋滿地亂滾。
隨著殷紅的血水灑滿遍地,苦妹子的頭從水缸中露出。紅軍宣傳隊員嚇得不知所措。
姚秀芝急忙命令:“快把她抱到床上去,她小產了!”
苦妹子的住室內曰
苦妹子昏迷不醒,痛苦地躺在一張雙人床上。
姚秀芝坐在床頭,端著一碗白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苦妹子。
苦妹子漸漸醒來,一見穿著紅軍服裝的姚秀芝等人,驚怕地:“你……你們是紅匪……”
姚秀芝慈祥地:“不要怕,我們是紅軍,安心養病。”苦妹子:“你……你們……”
姚秀芝:“都是和你一樣受苦的姐妹。”
苦妹子:“那你們……”
姚秀芝:“為了能過上人的生活,我們從四面八方跑來參加了紅軍。”
苦妹子:“你們當了紅軍還受氣嗎?”
姚秀芝:“沒人再敢欺壓我們了!”
彤兒插話:“誰敢給我們氣受,我們就打倒他!”
苦妹子^“真的?”
姚秀芝點點頭。
苦妹子:“我也能像你們一樣變好嗎?”
姚秀芝:“能!”
苦妹子:“怎么個變法?”
姚秀芝笑了:“別急!先把身子養好。”
地主院中外晨
紅軍宣傳隊員帶著樂器,悄悄地列隊出發。
姚秀芝背著小提琴,附在彤兒的耳邊私語幾句,遂跟上隊伍走出大門。
彤兒看了看手中的竹笛,轉身走進正房。
苦妹子的住室內日
苦妹子安詳地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彤兒故做大人狀,背剪著手在室內輕輕踱步。
突然,大街上傳來火爆的鑼鼓聲,熱烈而又喜慶。苦妹子驚醒,下意識地:“紅軍大姐!紅軍大姐……”彤兒學著大人的口氣:“不要怕,有我在嘛!”
苦妹子:“你……”
彤兒:“我是紅軍小妹,奉命留下看護你的。”
苦妹子:“紅軍大姐他們呢?”
彤兒:“上街宣傳紅軍是工農的子弟兵,動員工農報名參加紅軍,打土豪,分田地。”
這時,火爆的鑼鼓聲結束了,傳來小提琴演奏的《送郎當紅軍》的樂曲聲。
苦妹子被這優美動聽的琴聲吸引了,她邊聽邊情不自禁地自語:“好聽!真好聽……”
彤兒自豪地:“我媽媽演奏的,還能不好聽?”
苦妹子:“紅軍大姐是跟誰學的?”
彤兒:“是在巴黎跟法國人學的。”
苦妹子:“法國人是什么樣的?
彤兒繪聲繪色地:“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大個苦妹子害怕地:“這不是妖怪嗎?”
彤兒一本正經地:“什么妖怪!你知道嗎?全世界受苦人的革命導師馬克思,還有這么長的胡手呢!”
苦妹子欽佩地:“你知道得真多!”
彤兒:“比我媽媽差遠了!”
苦妹子:“我能像你一樣當紅軍嗎?”
彤兒:“當一般的紅軍行,當像我這樣的紅軍嘛……”她拿起笛子吹了兩句興國山歌,“必須有像我這樣的專長!”這時,大街上傳來《當兵就要當紅軍》的歌聲。
苦妹子:“我會唱歌行嗎?”
彤兒:“你聽聽,能唱得這樣好聽嗎?”
苦妹子側耳細聽。
大街上外日
姚秀芝右手拿著琴弓,極富表現力地指揮紅軍宣傳隊員合唱《當兵就要當紅軍》。
男女老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男女青年爭相報名參軍。
地主大院外日
姚秀芝領著紅軍宣傳隊哼著《當兵就要當紅軍》走進院中。
這時,正房中飛出興國山歌《哎呀來》。
姚秀芝聞聲驚得一怔,回身示意大家靜聽。
紅軍男女宣傳隊員肅然止步,傾聽女聲獨唱《哎呀來》:哎呀來!
刮來烏云一片片,
遮住明月罩住天,
苦命妹子伴豺狼,
淚水洗面心不甘!
心肝哥,
何時云散見青天!
苦妹子的住室內日
苦妹子斜倚床頭,淚流滿面地縱情歌唱。
彤兒站在地上捧笛伴奏,大有烘云托月之效。
歌聲止了,笛聲息了,但余音依然繞梁不散。
突然,隨著一聲“好!”姚秀芝帶頭鼓掌走進屋來。苦妹子驚恐地:“紅軍大姐,我唱得不好。”
姚秀芝:“不!你唱得很好。”
苦妹子:“我是個土包子,不像紅軍大姐你……跟著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大個子的法國人學……學過。”紅軍男女宣傳隊員聽后哄然大笑。
姚秀芝:“紅軍最喜歡你這樣的土包子。”
苦妹子:“那……也能像你們一樣當紅軍嗎?”
姚秀芝:“能!”
苦妹子:“你可以收我這個徒弟嗎?”
姚秀芝點點頭:“可以!”
苦妹子忘了身子有病,納頭便拜:“姚老師!……”
(漸漸隱回遵義學校……)
學校正房門口內曰
姚秀芝撫摸著彤兒的頭發,依然陷人沉思中。
一聲“姚老師!”把姚秀芝呼喚到現實中來,只見:
苦妹子萬分激動地闖進屋來,站在了姚秀芝的面前。姚秀芝驚喜地:“苦妹子!是誰讓你來的?”
苦妹子:“霍大姐!”
姚秀芝:“她叫你到這兒來做什么?”
苦妹子:“她對我說:苦妹子,紅軍戰士愛聽你的歌聲,還是在姚老師的領導下當歌唱家吧!就這樣,我就跟著她來到了這里。”
姚秀芝:“霍大姐呢?”
“我在這里!”霍大姐笑瞇瞇地走進屋來。
姚秀芝用力抓住霍大姐的雙手,異常激動地:“大姐!你要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啊!”
霍大姐笑著答說:“會的,但不是現在。”
姚秀芝失望地:“那……”
霍大姐:“民以食為天,先準備會餐的酒飯!”
學校教室內夜
兩張長條課桌一對,就是一張八仙桌,每面擺著一條長板凳,圍坐著八個紅軍宣傳隊員,或八個醫務人員和傷病員。
每張桌上擺著八大碗普通萊,每人面前擺著一大碗白開水。
霍大姐就坐在主席的位置,她的左面是姚秀芝和彤兒,右面是張華男,對面是苦妹子和老馬。
霍大姐起身:“同志們!今天晚上我們會餐,一、沒有大魚大肉,二,沒有酒,是以白開水代酒。但是,我相信大家會吃得很香,喝得很甜,因為我有兩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大家!”
全體熱烈鼓掌。
老馬起身示意大家安靜:“靜一靜!請霍大姐告訴大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教室中漸漸地靜了下來。
霍大姐:“第一,中央領導同志把我找了去,為了加強部隊的作戰力量,要求我們立即恢復紅軍劇團的工作。鑒于姚秀芝同志的問題沒有定案,由我兼任劇團的負責人。同時,立即解除對姚秀芝同志的審查,出任劇團的藝術指教室中不約而同地爆發出長時間的熱烈鼓掌。
姚秀芝緊緊地抱住彤兒,熱淚潸然而下。
張華男情感復雜,坐立不安。
霍大姐嚴肅地:“凡是因為姚秀芝同志的問題而受株連的同志,一律平反!”
教室中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苦妹子熱淚盈眶地走到姚秀芝面前,激動地:“姚老師!快奏響你的小提琴吧,我要放聲唱一曲哎呀來!”
姚秀芝:“不慌!不慌……”她大聲地說道,“同志們!安靜一下,霍大姐還有更加振奮人心的消息還沒有說呢!”全體又漸漸地安靜下來。
霍大姐縱身跳上凳子,一字一頓地大聲說:“同志們!毛主席又指揮我們的紅軍了——!”
整個教室沸騰了!有的狂吼,有的鼓掌,有的向空中拋軍帽,有的端起大碗白開水痛飲,有的擂起雙拳猛敲桌面_姚秀芝打開琴匣,拿起小提琴奏響了序曲。
苦妹子跳上凳子,縱情放歌:
哎呀來!
遵義城,飄紅旗,
各族人民心歡喜,
心頭迷霧吹散了,
千難萬險何所懼!
心肝哥,
大家齊心又協力!
苦妹子的獨唱化做重唱、合唱,堪為群情激昂,歌聲嘹張華男悄然起身,拄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出了教室。
姚秀芝的住處內夜
歡騰的歌聲化做小提琴演奏的《回聲曲〉〉的華采樂段。姚秀芝佇立窗前,激情滿懷,右手的琴弓上下飛舞,左手指在琴板上跳躍,所有的愛和恨都在琴弦上自由流瀉。疊印:
霍大姐帶領紅軍宣傳隊走在遵義大街上;
大街兩旁的各族群眾帶著好奇的目光觀看;
姚秀芝站在廣場的中央,為圍觀的各族群眾演奏小提琴;
各族群眾翅首爭相觀看、傾聽;
一位年過六十的舞族老阿媽擠在最里層,好奇而又癡然地看著姚秀芝演奏小提琴;一曲終了,全體熱烈地鼓掌歡迎。
彝族老阿媽走到姚秀芝身邊,驚奇地打量著小提琴。姚秀芝把提琴裝進琴盒,放在凳子上。
彝族老阿媽伸出干癟的雙手,顫抖地撫摸提琴盒。姚秀芝輕拍了一下霍大姐,小聲地大姐,你看……”霍大姐:“她保準是彝族的干人兒,我來解決。”她說罷掏出一牧銀毫子:“老阿媽,拿去買點吃的吧?”
彝族老阿媽微微地搖了搖頭。
霍大姐不解地:“你嫌錢少?”
彝族老阿媽又微微地搖了搖頭。
霍大姐:“苦妹子!把我的那份午飯拿來,送給這位老阿媽。”
彝族老阿媽再次搖了搖頭。這時,從觀眾中走來一位年長的商人:“紅軍長官,她可不是一般的干人。”
霍大姐:“那她……”
商人:“她早年是彝族出了名的歌手,會唱很多的彝族民歌,后來,她的芳齡已過,聲音變啞,才靠著賣唱當干人兒的。”
姚秀芝同情地:“老阿媽,你要什么就說吧?”
彝族老阿媽:“這琴聲太美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琴,能不能讓我好好看看啊?”
姚秀芝邊說“可以,可以,”邊打開琴盒,取出小提琴,雙手捧到彝族老阿媽的面前。
彝族老阿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擎在額前,恭恭敬敬地接過了小提琴。
霍大姐俯身攙扶彝族老阿媽:“老阿媽,起來吧!”彝族老阿媽:“不!”
姚秀芝一怔:“阿媽你……”
彝族老阿媽:“你把這人間最美的琴聲奏響吧,讓我為你們唱一首贊美的歌!”
姚秀芝為難地:“對不起,我不能為你用小提琴伴奏,你自己唱吧!”
彝族老阿媽猝然變色,站起身來,把小提琴放在凳子上,轉身快步走去。
全體演員和圍觀的群眾為之愕然。
姚秀芝急忙追上去,緊緊抓住彝族老阿媽,慌忙說道:“老阿媽,你別走,聽我說……”
彝族老阿媽倔強地:“我不聽!你們是有槍有炮的大軍,我是個下賤的干人兒,請你為我拉琴伴奏,還不等于想騎孔雀上天嗎?”
姚秀芝笑著說:“老阿媽,你也聽我說一句好不好?”
彝族老阿媽:“說吧!”
姚秀芝:“我不是不為你伴奏,我是說,你唱的歌我不會,沒辦法給你伴奏。”
彝族老阿媽想了想,遂點了點頭。
姚秀芝:“老阿媽,你先給大家唱一遍,然后再跟著我回到我們的住處,我向你學會了,明天再一起登臺演出。”彝族老阿媽:“這會是真的嗎?”
姚秀芝笑著點了點頭。
彝族老阿媽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事,還是讓我走吧!”
這時,霍大姐走到跟前。
姚秀芝指著霍大姐:“她是我們紅軍劇團的領導,不信,你就問問她?”
彝族老阿媽打量了霍大姐片刻:“是真的?”
霍大姐微笑著點點頭。
彝族老阿媽說罷:“紅軍!”再次欲要下跪。
霍大姐一把拉住彝族老阿媽:“不要這樣,紅軍是干人兒的隊伍,明白了嗎?”
葬族老阿媽:“明白了……”她禁不住地淌下了淚水。
在《阿西跳月》的音樂聲中,疊印:
彝族老阿媽激情滿懷地放聲歌唱彝族民歌《阿西跳月》;
姚秀芝拿著鉛筆專心致志地記錄曲譜;
有頃,姚秀芝拿起小提琴,看著新記的曲譜試奏;彝族老阿媽隨著琴聲放歌,激動不巳;彝族老阿媽帶頭跳起節奏明快的《阿西跳月》舞蹈;紅軍男女演員跟著亦步亦趨地學跳舞蹈《阿西跳月》;數十名身著各族服裝的男女青年圍著篝火狂歡起舞,把軍民聯歡的氣氛推向高潮。
姚秀芝的住處內夜
一盞如豆的油燈的火苗在自由地跳躍。
姚秀芝一邊十分陶醉地哼唱《阿西跳月》的旋律,一邊用筆在整理已經記錄好的曲譜。
霍大姐和彝族老阿媽悄然走進,駐步在姚秀芝的身后偷聽、偷看姚秀芝的表演。
姚秀芝激動地擲筆桌上,起身自語:“這不就是一首絕妙的變奏曲嗎?”
霍大姐和彝族老阿媽相繼發出歡快的笑聲。
姚秀芝聞聲回頭一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霍大姐感慨地:“小時候聽大人說,唱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我不解其意,今天一看……”
姚秀芝:“我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就真正地知其三味了!”
葬族老阿媽突然發現了什么,一會兒看看霍大姐,一會兒又打量姚秀芝。
霍大姐和姚秀芝愕然相視,不知所以。
彝族老阿媽看著姚秀芝,驚奇地問:“你的軍帽上怎么沒有閃光的紅五星啊?領口上為什么也少兩塊紅紅的領章P阿?”
姚秀芝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遂緩緩地低下了頭。彝族老阿媽被這突如其來的感情變化驚呆了,不安地說:“孩子,彝家有一句話:心靈上的傷疤是不能揭的。阿媽真的不知道,請原諒我吧!”
姚秀芝:“阿媽,你猜得不對,這件事情是另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