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時就聽聞,鏡方弟子唯你沈厭心性最劣,果不其然。”有人在王騫背后議論。
“是啊,我小舅子說他最不守規矩。”
柳西舟道:“你若不想被重懲,就趕緊抓住那魔族人!”
沈厭用身體擋在謝安面前,目光凌厲,眉頭緊鎖不耐煩道:“柳西舟你這圖什么啊,一路追到這里?”
真是壞心情。
這良辰美景的,一群人嘰嘰歪歪。
“圖什么?”柳西舟拿著劍的手,氣的都抖了幾分,“若不是魔族人傷我親眷,我也不會自此孤身一人,這里有多少人的親友是死于他們的手上!作惡之人,死有余辜。”
沈厭辯駁道:“他未曾傷人!”
柳西舟冷笑道:“他,未傷人?那地下這人難不成是自盡?”
王騫持劍,動手:“同他廢話!”
瞬步到沈厭面前,手腕靈活一轉,劍刃的寒光一閃而過。
沈厭及時往后退了一步,那王家的劍,削鐵如泥,劍刃施有靈術,被劃傷沒個半年好不成,療養不當,疤痕終生伴隨。
一縷發絲飄落在地,沈厭看了一眼心想,還好眼睛還在。
背后的人扶住他的胳膊,沈厭知道謝安在擔心,輕輕搖頭道:“你莫多言,于你不利,這事怕是說不清了。”
突然一聲尖銳的炮竹聲,直擊長空,綻放。
沈厭抬頭,眸中震驚:“你!”
柳西舟輕撇了一下嘴角:“害怕了?還敢護著他?”
那是鏡方的緊急求救信號,周圍只要在的弟子,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沈厭拉著謝安跑路,可來不及了,剛轉身喉嚨就被劍鋒指著。
他抓著謝安的手,不斷用力。
“師…兄。”這個眼神太熟悉了,沈厭后背發涼。
祝乾跟林洛蘅一路緊趕過來,就看見沈厭想要跑,不顧身體極限,極速瞬移到他面前。
“真是野了,這才幾日不管?先是私自下山,我以為你有多重要的事情,原來是為了來找他!”
祝乾誤會沈厭下山是為了同謝安匯合。
沈厭嚇的松開謝安的手腕,解釋道:“我們半路遇著的,師兄有話好好說,你別這么嚇人的看著我。”
謝安用袖口遮住手腕。
林洛蘅上前摁下祝乾的手,緩了口氣道:“師兄,不可。”
她不是祝乾,這么趕,身體微微吃不消。
祝乾的劍歸鞘,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道:“同我回去,這件事情我來解釋,以后不要再糾纏了。”
沈厭下意識搖頭。
柳西舟道:“祝乾你這師弟,全然被魔族人蠱惑,你同他講多少,他也不會聽。”
沈厭道:“需你多言?!”
柳西舟道:“不要說今日,魔族人走不了,你同樣是。”
他對祝乾道:“那日在魔域,你師弟可是設下結界保護魔主,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歷歷在目不敢忘,今日的賬不算清他可走不了”
沈厭道:“說的我不張開結界,你們就能打贏,一個個跑去送死,還那般開心。”
“你小瞧誰?!”王騫站出來道。
沈厭趕緊退到謝安祝乾背后,還不忘把謝安一并拉過來:“師兄,你看他,兇我。”
祝乾暼了一眼被拉過來的謝安。
“閉嘴。”不過師弟也不是誰都能罵的,祝乾擋著他對王騫道:“我雖不知那日情況,但是各位確實不是魔主的對手,這要有自知之明。”
柳西舟道:“看來,你是打算護著他們了。”
這話音還未落,面前的人把他們圍了起來,劍鋒指著。
“也不難為你們,留下他,你們可以走。”
指著謝安。
王騫想到弟弟倒在自己面前,他絕對不會放過謝安。
謝安掌心逐漸聚集魔氣,倏忽,一人握住他的手腕,輕聲道:“別怕。”
手掌魔氣蕩然無存,跟著做鵪鶉。
沈厭并沒有看到謝安的動作,他只是想著這么多人,各個疾言厲色,實在嚇人。
祝乾聽到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這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從來不見他這么體貼,還知道安慰別人。
有人出手,祝乾接,卻不傷及身,只能躲避,那靈術修為絕對不能相比,所以祝乾可輕易躲避。
背后有動靜!
沈厭察覺,一拳打在偷襲者的身上,只聽是胳膊錯位的聲響,這人痛的嗷嗷叫,劍早就掉在泥土之中。
眾人本來注意力都在祝乾身上,可這聲聲凄慘的叫聲讓他們對沈厭的怒意又上升了幾分。
王騫道:“如今!如今可是大伙親眼相見,你,沈厭,為了魔族人大打出手!”
沈厭不說話,他不確定剛才謝安能不能躲過去,所以出拳狠狠地打在偷襲者的胳膊上。
沒留分寸。
明明傷的是手,可這人確是極其痛苦,面色蒼白,嘴唇都在顫抖,漸漸的那雙眼睛無神,叫喚了幾聲,那個人就很快的的沒有了生息。
這人死的太快,讓眾人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沈厭這回當著他們的面殺人了。
沈厭也驚了,他什么時候能一拳就能掄死一個?
人命…
祝乾過來就是一巴掌:“小七!”
沈厭呆呆的,沒能回應他。
巴掌來的太快,謝安都沒能攔住,柳西舟見謝安一動不動,持劍刺向他。
謝安挪步躲過,柳西舟的劍法精湛,極快,他無心同柳西舟打斗,所以沒有一味退讓,想要盡早結束。
一掌重重的打在柳西舟心口,柳西舟一口鮮血吐出來,握著劍插入土中,緩了緩。
“你有種殺了我,不然,我見你必要殺你。”
謝安道:“有仇找遲孑,殺我不覺得錯了嗎?”
柳西舟道:“你們一伙的。”
謝安道:“我跟他不是。”
柳西舟道:“你說不是就不是?你想撇清就撇清?”
謝安不想再說了,他看著沈厭一直握緊自己的拳頭不由心抽了一下。
見沈厭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人的尸體,他的同伴趕緊把他的尸體拖回來,得留個全尸。
祝乾道:“為何存了殺人的心思?!”
沈厭皺眉:“師兄,我沒有。”
祝乾:“那他是如何死的?”
沈厭一瞬間想到了,剛開始時,有人問那女子是如何死的,如今換成祝乾問。
他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會一拳把人打死,他也慌了心神。
柳西舟被人扶著退后,一群人擋住他,為他療傷。
一會功夫,周圍的鏡方弟子已經陸續趕來,見著被圍住的四人,摸不清頭腦。
湊過去看到地上的尸體,一個個驚恐的看著沈厭,因為他身上惹人注目的血。
“師兄,這?”廣秩出聲問道。
祝乾沒有空,他正訓著沈厭。
柳西舟冷笑:“廣秩,師兄沒空理你。”
廣秩看到昔日同門好友受傷,上前關懷道:“為何傷的這么重?”
“死不了。”
柳西舟的目光一直恨恨的看著謝安,廣秩對他家的事情有耳聞,能理解,小聲告誡他別沖動,這人的斤兩他知道,打不過的。
“再說最后一句,跟我回去。”
祝乾大手摁住沈厭的肩頭,靈力壓制著他,沈厭渾身無力,不能動彈。
他心里有些慌,下意識:“大哥!”
被抓回去,就慘了。
謝安一把抓住沈厭的胳膊,施法把人拉回身邊,擋在他身前。
沈厭道:“好大哥,我們先走。”
謝安眸光微閃,竟生出幾分猶豫:“你當真跟我走?”
他的尾音莫名輕顫了一下。
沈厭哭笑不得:“我們一伙的,為什么不一起走?”
話音剛落,兩人便消失在眼前。
有人拖住祝乾:“你的好師弟,此事我們不會罷休!”
他們怒氣沖沖把尸體抬走,林洛蘅輕輕喚了一聲:“師兄。”
祝乾:“師妹,望你盡快趕回鏡方,告知掌門此事。”
快速揖禮,轉身尋著沈厭靈力而去。
·
“咳…”
沈厭咯出一口烏血,胸口悶疼,他拿手擋住,血從指縫流出。
謝安緊張順勢扶著他,問道:“怎么了?”
沈厭搖頭,他自己也不清楚。
余光瞄到某人寬寬的的肩膀,他放肆起來,立馬佯裝不適,皺著眉喊:“疼。”
“何處?”
見沈厭捂住心口,謝安就往那里注入修為安撫。
沈厭打斷他:“不用不用,我就靠會,一小會就成。”
謝安突然把沈厭扛起來,輕身一躍,落在樹干上,強硬摁住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頭,“好,給你靠。”
沈厭自然不客氣,沉默片刻,他突然渾身一震,差點從樹上翻下去,被謝安及時拽住。
“我…我好像聽到了什么。”
“什么?”
“有個人在喚我的名字,不…”沈厭又拽著頭發,“不,好像,他叫的并不是我的…”
謝安看著沈厭,順著他的氣息。
“謝安,我心底一直有個疑惑,在看到你之前,我下山做了什么,我全然不記得,這是為什么?”
“又或者,我是誰?”
謝安道:“你是沈厭。”
沈厭微微勾著嘴角:“對。”
“以后,能去哪?這一跑,今后可不得安生,哎呀。”沈厭摘了一片樹葉,放在手里把玩。
謝安挑眉:“怎么,后悔了?”
沈厭扭頭,拿樹葉尖去撓他,“謝安你這話說的,我好似貪生怕死之徒。”
他盯著自己看,一動不動,沈厭的手僵硬的不敢動。
“那我有處好奇,”謝安伸手握住沈厭的手腕,他微涼的手掌,讓沈厭有一絲慌亂。
他察覺什么了?
不,不能…
沈厭不自覺咽口水,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你為何不跟祝乾回去,而拉著我?”謝安眼中似乎有些笑意。
他看錯了嗎?接下來的話,他讓臉抽了一下。
“客棧那晚,地下杯盞的碎片。”謝安手上使力,不讓沈厭有機可逃。
“你…”沈厭如同犯了大錯,低著頭不敢看他。
“沈厭,你對我用過迷術,且不止一次,我仔細回想過,第二日那般迷糊的狀態,我有過兩回。”
“呵呵呵呵…呵呵…”沈厭尷尬的應和。
“所以說,你承認了。”謝安忽然松開他的手,理了理衣服。
沈厭以為他要走,一把死死抓住他,“是,我是對你用過迷術,我…我今后不會了,謝安你聽我說,我…”
謝安道:“聽你說什么?”
一時沈厭竟說不出話來,嘴邊的話,如何都不敢吐出,一直在打轉。
他怕了。
他不怕死了,他怕謝安露出萬般嫌棄的眼神。
可,謝安已經發覺,如何能糊弄過去。
“沒有實話。”他好似有些生氣。
沈厭道:“我色令智昏!我看著你就,就忍不住…我想你…我要是抓住機會,便會有第三次,第四次,你若不會察覺我便會用一輩子。”
謝安道:“為何?”
沈厭抓住謝安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你懂得,不然你不會這般逼問我。”
“我想得到你,你的人,你的心,可顯然迷術太低級了,我只能硬來。”
“謝安,我在意你,不止是因為你是我大哥,我喜歡你,心里有你,想留住你,可你若不喜歡,我不會強求。”
謝安一句話也沒說,只呆呆的看著沈厭。
“你…”沈厭不死心,“你當真不喜歡?”
他忽然勾住謝安的脖子,開始生硬的觸碰著,試探著,逐漸熟練,猶如沙漠中口干舌燥的人找到了水源不愿松開,他纏綿低語:“不喜歡?”
伸手探入謝安的衣襟內,不安分幾下。
初時沈厭只是想試試,可仿佛水里有上癮的藥,讓他不愿分開,謝安沒有抵抗,讓他更加肆意。
可自己沒用,察覺身體有異,推開謝安,一咳,一口烏血。
腦袋有些暈,視線模糊,他強撐著意識,幫謝安理了理凌亂的衣裳:“別丟下我,謝安,別留我一個人。”
說完人就倒下。
謝安抱著昏死的人,一臉茫然,這把人親暈了…
“我如何會丟下你?”他把沈厭嘴角的血擦拭干凈。
可,他不得不帶沈厭回去,沈厭的情況只有行止明白。
謝安步入鏡方地帶就被行止察覺,行止現身,看到謝安背上人的狀況,暗道不好。
額間印記若隱若現,行止顧不上許多,把謝安一同帶入自己的房間,緊接著為沈厭治療。
本想繼續藏匿印記,忽然被一股力量彈開,行止也傷了幾分。
這氣息,不似沈厭所修靈力,謝安心底的猜想越來越肯定。
謝安以最平和的靈力穩住沈厭,嘗試著為他療傷,可他這并不是傷在實處,是靈識魂魄受損。
“看來,找過來了。”殘魂的聲音在行止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