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練的真穩。”沈厭由衷之言。
“沈厭!”
謝安咬牙切齒,因為是黑衣裳,所以那一腳肯定特別的招搖顯眼。
是手指關節的聲音,沈厭立馬察覺不妙,瞬移從謝安面前消失了。
“蠢貨!”
這語氣夠氣,里面有人好像聽到聲音,還特意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并未發覺有人才一臉奇怪的走了。
“小五,小五,快!快關門!”沈厭見到小五如同見到救星。
小五被搞糊涂了,護著他提防附近問:“你又在搞什么?像個猴一樣,沒個安靜時候。”
“你再不關,我就要成鮮血淋漓的猴腦花了。”沈厭見到一身飄逸的黑袍從天而降,頓時覺得沒有躲避的閉要。
臉都給嚇白了。
“瞧你,嘖嘖嘖,德行,慫貨,又哪里惹著謝公子了?”小五嘲笑他臉白的。
沈厭緊緊拽住他的衣角,在手里不停摩擦:“你,你不懂,這是從心。”
“我對大哥是敬畏,敬畏。”
小五抽身退開:“沈厭,既然如此敬畏我就不可擋道,太不識趣,三叔走吧。”
兩人要走,沈厭一手拽住一個,小五立馬變了臉色,打開沈厭的手。
沒了屏障,沈厭嚇得,手都不敢松開。
“你抓我三叔,他會剁了你的手的。”小五頗為緊張啊,他小心翼翼的問:“三叔沒事吧?我們進屋?”
薛越在旁不言不語,都快讓人忘記存在了,要不是沈厭嚇得眼疾手快,也不至于抓住了。
“還好這是小五的師弟。”薛越不清不楚一句,拽著小五走了。
沈厭僵硬的動了動脖子。
“沈厭,那一腳踹的可是毫無敬畏啊。”他手掌拍在沈厭肩膀上。
“瞧您說的,我敬畏您的心,人盡皆知。”沈厭不敢動。
謝安覺得莫名:“奇了怪,那為何我就一絲都未察覺?”
這是尊大佛,沈厭覺得先請進屋再說。
外面眼睛太多,真是不自在。
門一關,謝安問:“得手了。”
沈厭點頭,張開雙手,掌心有像星點的東西在閃爍。
謝安手一揮,施法隔絕聲音傳出。
“這個東西很有用的,師父教過一種法術叫牽引,只要薛越碰過小五的魂魄,這個小東西會帶我們走一遭。”
沈厭說行止總是一臉崇拜感。
謝安看了他一眼視線轉走。
手上的星點還在閃爍跳動,沈厭默念口訣,用靈術不斷裹著它。
可是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怎么了?”
謝安也奇怪。
沈厭眸子里也是夾著不相信:“我剛才好像探知到了記憶。”
太過于模糊了,沈厭沒有看清,但是他聽到了聲音,是薛越在同另一個說話,只不過那個人一直沒有回答他。
謝安在沈厭額間一點,然后道:“可以試著去看看,反正你好奇了。”
在他額間施法那是為了提醒沈厭,若陷入困境便會有寒意提醒他,并會想辦法帶他出來。
沈厭聚靈,凝神。
星點在他面前懸著,而謝安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門窗,喝喝茶。
同沈厭一起去看記憶太過冒險,若是外界有人闖入,都會受傷,謝安還是比較習慣于守在這里。
門在有聲音,不過很細小,好像是摳窗紙,外頭的鬼用指甲不停地摳,卻怎么都摳不破,惱啊,這紙質量真不賴。
泄了氣,又豎起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里面的動靜,可是一點聲也聽不到。
謝安為了保險,在沈厭身邊又加了個護罩,耳目真是多的可怕。
再道沈厭已入了星點的記憶里,這是一條迷霧彌漫的大道,四處沒有邊際,沒有聲音。
再往前走了很久,出現了幾扇門,沈厭推開正對著自己的那扇,進入,觀察四周,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沈厭轉身想去打開,忽然四處有了人影,有了聲音。
他停下來,警惕著。
“你把慶之的魂魄放在哪里了?”
是薛越在問別人,那個人滿頭鮮血,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他在地上蜷著,捂著肚子。
“你不說,那蠱蟲便會吃了你的五臟六腑,那種生不如死,你確定想要嘗試?”
還在恐嚇那人。
地上的人,還有意識:“我忘了。”
薛越冷漠臉:“你說謊。”
“那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沈厭突然覺得,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氣息很熟悉。
好像與那日在地牢里,碰著的兇物很像。
薛越在他身體上刻了咒文,任由自己操控行為,但唯獨無法讓他說出自己要的答案。
之后他又去找薛家家主,剛好趕上了,紅蓮臺祭魂,家主想讓他離開。
薛越只問:“薛梧擎家的魂魄在哪里?”
原來是來搗亂的,家主怒上眉梢:“別來生事,你的身份你要有自知之明。”
薛越一步一步走向擺放抽魂杵的桌上,這些魂魄已被抽離很久了,因家主原先一直病著沒有用,現在能走路了,就準備做法,煉魂。
家主用靈術止住薛越的腳步:“你也配上紅蓮臺?!”
薛越輕笑了一聲,臺下的人顫顫巍巍,只見他右手一抬,眼前的人,忽然倒地不起,過了片刻,紅蓮臺上再無這個人的蹤跡。
全尸都沒留。
他東翻西找,沒有找到小五的那根抽魂杵。
沒人知道這個東西,問也無濟于事,看來殺快了。
這時有個老頭告訴他,薛梧擎家的抽魂杵在下一批送來,此時應該還在家里凈化。
那狗東西果真在說謊,薛越又折回來,蜷縮在地上的人,察覺,動了動。
“沒找到吧。”
薛越狠狠的踹了他一腳,“說!”
“你這么在意,比我這個親生父親都盡職盡責,可惜了我真的忘記了。”
沈厭聽著這話眉頭微蹙,小五說他父親是病重過事。
薛越:“你那幾個兒子都死了,還記得嗎?”
薛梧擎在發抖,他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你的兒子這么多,我只留下慶之,你感受如何?”
“滾!滾!滾!”
還在張牙舞爪,薛越下一秒打斷了他的手腳,拷上鐵鏈。
“真是不懂,同樣的血肉,你為何不在意他?僅僅是因為沒有養在身邊?”薛越冷血,但想不到還有人比他更冷漠,這么對待自己親生兒子。
薛梧擎把嘴里的烏血吐出來,清了清嗓子:“我兒子那多,他算什么?”
“可現在只有這一個。”薛越道。
“那又如何?”薛梧擎。
這就很好了,薛越又踹了他一腳。
薛梧擎突然大笑:“你這么在意,不還是為了他那早死的娘親。”
“?”薛越可不背這黑鍋,“我什么時候對你媳婦感興趣了?”
“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
“你媳婦成日里關在你家后院,我都沒看清過長什么樣子。”
說完薛越遲疑了片刻,那個女人,好像有點印象了,小五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不過一樣的蠢。
“啊你看你,還說沒有!”薛梧擎伸出那個倔強的手指。
薛越不想跟他爭論這些沒意思,顧及小五不過是圖個樂趣,要是死的太早多難受。
他寧死都不說抽魂杵在哪里,薛越就一直關著他,關著關著,神智就失常了。
不會說話,也不認得人了,有次去見他,差點被他咬死。
這些記憶,有用嗎?還是說沈厭疏漏了哪點,還沒來的急深想,沈厭突然覺得心口抽疼,額間有霜寒之氣,意識被拉了回來。
一睜眼,就看見謝安背對著自己,像是在觀察什么。
“怎么了?”沈厭出聲。
謝安臉色微沉:“遲孑來了。”
他來做什么?!
一查覺得遲孑來了,謝安就開始喚醒沈厭,在這里他不便行動。
沈厭轉念一想也好,省的還要花功夫找他。
眼前的那兩團星點已經沒有了,沈厭沒空去理會,正在悄悄調理氣息。
“何處不適?”謝安頗為關切。
沈厭指了指胸口:“這里悶疼,大哥你法力不穩嗎?”
謝安為他安穩妖丹,沒多話,那個界主要是為了防止別人察覺到妖丹的存在,順帶隔離外界傷害,加上沈厭三番五次不聽話,動用靈術,如今疼,自找的。
“接下來你注意點,幻境你要懂得區分。”謝安出言提醒。
“不如你再在我額間放個寒霜之氣提醒我。”
謝安拒絕:“那個東西陰寒不可多用。”
“偶爾一兩次,沒關系的。”沈厭再爭取一下,拉著他的袖子,輕輕扯了扯:“好大哥,你那個霜寒之氣太實用了。”
知道他不會再拒絕,沈厭心也安了,至于遲孑,要是碰上鐵定對他就是一頓毒打。
“你在看什么?”沈厭發現謝安靜下來就在翻書。
謝安手指在書上一行停頓,點了幾下。
“看。”
彎腰看書中內容,只見上面寫著一大堆七七八八的,沒看全,單就注意剖丹兩個字,沈厭面皮一抽。
立馬給他合上,坐下用胳膊給他摁住,挪到自己身邊來。
“大哥看的這是什么東西,好生血腥。”
謝安視線追著那本書:“你再不聽話,那就是我要采用的下策。”
沈厭不贊同:“大哥說的話,我哪點沒做到,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謝安:“說的這么一片赤誠,待會就忘。”
“當初是你讓我相信你,說是會保我安全,不然這破珠子,我早就融了它。”沈厭脾氣一上頭,就沖著謝安道。
謝安冷笑一聲:“這東西,你融合它有什么好處?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拿來提升修為,你不也是想要如此。”沈厭記得他說過。
“我可以,但是你不行,你是鏡方掌門的徒弟,你身上有妖怪的修為,旁人會如何想?你會給你師門帶來多大的影響,可能預知?”
謝安說的,無法反駁。
他不能,所以在確保性命無憂時,愿意相信謝安,這個第一面就要殺他的的人。賭他會照約定把這個妖丹拿出來。
沈厭翻開書,一頁一頁看過去,入眼不入心,“大哥,這東西什么時候才能取出來?”
謝安:“等把這里的事情放一邊,立馬帶你去無澤地,那里有靈藥。”
“取出來,之后呢?”沈厭想到之前的話。
“我拿著妖丹就會離開這里,不多留。”謝安實話實說。
沈厭看似隨意問:“去哪里?”
謝安道:“回家閉關修煉,以后可能就不會再見了。”
沈厭:“是嗎…”
謝安繼續道:“在此期間,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以后能不用靈術就別用。”
沈厭:“可是大哥,你又不能時刻盯著我。”
謝安:“我盡量。”
沈厭半個身子前傾,兩眼眨巴看著謝安,思量片刻,有疑惑,不解。
坐正,左手握拳撐著腦袋:“大哥,有那么重要嗎?”
謝安:“很重要。”
沈厭:“可是在我眼里,肯定沒有大哥重要。”
有些話,是不經意之間說出來的,譬如現在,沈厭也沒想到會說這話。
他對謝安,確實藏了別的心思,可顯然,人家并沒有任何意思。
謝安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把妖丹取出來,拿走,回家。
家中應該有人在等他吧,不然為何會如此迫切,在這里,謝安還是他的大哥,過了時候,就是陌路人。
沈厭怕,又不甘。
謝安捂住他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別這么看著我。”
“好,好,我知道。”沈厭拿下他的手,神情淡淡。
謝安常說一句話,蠢到無可救藥,確實是蠢,不然怎么會忘記他的目的。
這個人護著他,為他著想,都是有前提的,真的需要清醒一點,克制住不該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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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可還有人接近這里?”薛越問著面前的鬼。
鬼如實回答:“以前來的勤,但有一日走的突然,之后就在再也沒有來過。”
“聽見了什么?”
“沒有。”
薛越沒有再說話,擺手示意他離去。
突然有人在他身邊現身,薛越差點沒有劈死他。
“你是誰?”目光審視看著眼前的人。
遲孑一笑,并不在意,隨意坐下:“路過,來幫你。”
薛越:“魔域的人。”
“好眼力,那你可有尋到我的同伴?”遲孑故作玄虛問道。
“什么?”
“這里,我還有同伙。”
薛越懶得跟他整這些彎彎繞繞:“你說你來幫我?”
“不錯。”遲孑點頭。
“跟魔域的人私交,你是嫌我命太長?”
若被其他修道門派跟鏡方的人知道,薛家無立足之地,薛越沒什么,但跟薛家弟子無關。
遲孑不以為然:“你不怕,我知道,我可以幫你找到你那寶貝侄兒的魂魄,事成之后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薛越心動。
“在沈厭身上下個咒術,只需要近身下個咒術,旁的你不用管。”遲孑一步步引誘。
“就這么簡單?”薛越聽了覺得好像也沒什么。
遲孑丟給他一個盒子,里面有一疊紙,寫著字,薛越打開時,人已經不見了。
他握著東西,眼眸深邃。
“走了。”
沈厭疑惑:“這就走了?”
謝安合上的眼緩緩睜開,確定:“嗯。”
收回守在門上的結界,遲孑來的快,去的也快。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身上那個亮點怎么還沒消散?”謝安看到沈厭身上有東西。
低頭一看,確實有個星點黏在身上,他一碰,星點又粘在指尖,這玩意兒什么情況?
指尖的星點,很快不見了。
這個是小五的星光,沈厭沒有探知到任何信息。
后來幾日,薛越給小五安排了很多出面的活動,就連懸賞任務,也交給他去辦,并沒有讓人失望。
沈厭第一次看見小五渾身是血的回來,那個眼神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
他做的很好其實,除妖驅邪哪有不沾血腥的,只不過小五一時心里不痛快。
有很多話想找小五說明白,但沈厭此刻猶豫了,他見著薛越午夜時分依舊在大廳等候小五時,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那個地牢里的人,是小五的父親,他的幾位兄長,是薛越找人故意設計,說需要薛梧擎幾個兒子一起出任務,才導致無一人生還。
只有一件,薛越是真心在找小五的那根抽魂杵。
忽然覺得夜里風冷。
下半夜,有人來敲門,沈厭不想理會,他還一個勁的敲,抽出腦袋下的枕頭一把往門上丟。
“小七,是我。”
沒有抵著門,小五一推就開了。
點亮燭火,小五才說明來意:“我知道慕離在哪里了。”
沈厭:“從哪里知道的?”
“是我三叔說的,他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就放慕離走。”
“所以你才接了委托?”沈厭打量著他的神情,小五此刻似乎有些抑郁:“你后悔了嗎?”
他抓著頭發:“我用靈術殺了一個剛換成人形下山傷人的妖怪,我本有意放他走,可他卻拼了命要殺我。”
“那又如何,這些年你在我身旁,見著我殺了多少妖怪邪魔,不害人時可以平和相處,但若生事,死有余辜。”沈厭說的不客氣,不只是為了安慰小五。
謝安還在另一張塌上睡著,睡得沉并未醒來。
小五:“我知道,我明白。”
沈厭好像猜到了一點:“你的愈合之術,是否不能殺人?”
小五:“師父說,愈合之術想要練到最高境界,必須是在手上尚未沾染人命之前。”
“所以修煉愈合之術的弟子必須配合修煉殺伐之術的弟子,不然一個手癢沒忍住,就要改修了。”
此等法術修煉最高境界,起死回生。
沈厭當什么事:“這有什么,沒有到最后一階段又如何,你現在改修也還來得及。”
小五看著沈厭沒有說話,他尤為記得行止的話,他說小五,以后小七必有一劫,愈合之術你盡力而為。
這是師父唯一一次囑咐小五的任務,而他的任務就是修得最高境界,可如今他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