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就是個鬼窟。
每個房間外,都有死鬼在守著。
沈厭這間房間還好,沒有膽子大到來搞他的門窗,只敢偶爾嗷嗷兩聲。
因為他屋里有尊大佛啊,謝安說封住沈厭的靈根讓他好好養著,然后又怕他被人偷襲,就待在他身邊好好守著。
這讓沈厭每日都不能好好就寢。
問緣由???不可說,不可說。
靜心訣今日二十遍,好像有點少,再加幾遍吧。
這待薛越出門,約好沈厭就跟小五摸路子,謝安望風。
這配合,沈厭覺得又緊張又刺激。
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沈厭,我們是要救人,不是偷人?!毙∥宄读顺端菑垞P的發尾。
謝安淡淡睨了沈厭一眼。
“偷人?小五,偷人就更刺激了,首先我們得留好路,再嘿嘿進屋…”
“然后呢?”
“然后?還有然后?!”沈厭突然痛心疾首,裝模作樣:“你學壞了,這要是讓大師兄知道,你就準備好把手抄斷吧?!?br />
小五不贊同:“不,大師兄一定會說,小七今日不用練習吧,去把后山的靈草采些回來煉丹藥吧?!?br />
謝安一臉好奇問道:“為何?”
“謝兄應是不知道,這小子在大師兄眼里就是個惹事的,又喜歡帶上師兄弟們一起,大師兄今日讓他去采藥,明日就是關禁閉,改日就是旁的?!毙∥逋A送?,接著道:“累了也就消停了,這是大師兄說的?!?br />
沈厭有些無奈:“那你想想,你們有多少黑鍋在我身上?”
“哈哈…”小五尷尬的笑了兩聲。
說著話,沈厭還不停的在探知著府中的動向,毫無慕離的力量回應。
應該是設下結界了。
該如何找尋…
謝安在外處守著,時不時往里看幾眼。
“沈厭怎么樣?”小五瞧著天色,急切的問。
他的靈力封印剛被解開,運行著有些吃力,不過就在剛才感受到一些東西。有些熟悉,并不是慕離的氣息。
既然不是慕離,他就不管了,繼續在這片土地查找慕離的蹤跡。
“沈厭?!?br />
謝安出聲提醒。
沈厭想著再等等,靈力還在不斷擴張。
“停手,沈厭!”
謝安再次出聲,疾步上前,緊緊抓住沈厭的手腕。
沈厭立刻收回靈力:“快走!”
三人迅速撤離。
薛越帶著幾個人回來,幾位友人說說笑笑,沒在意他停了下來,等意識到了才后頭問:“怎么了?”
薛越雙眸掃了周圍一圈,片刻,“無事。”
好像這個院子里,鬼氣很重啊。
沈厭同謝安回到房間,毫無征兆的眼前一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眼花了。
謝安手搭在他的脈搏上,微皺了一下眉頭,一會舒展,還好,不過沒忍住出言責問:“你剛才為何不收手?”
沈厭抽回手,推開他,“那地牢里面,有兇物,一開始我輕視了他,哪知曉他煞氣那么重。”
還被染上了。
“別碰我。”
推開他,沈厭起身與他有了距離。
薛家,還有更可怕的東西沒有露面,是鬼邪嗎?可這比鬼邪更有殺傷力。
因著運轉靈力,體內妖丹又在發作,沈厭心口處疼的厲害,真是,用陰界法術絲毫不影響,但一用鏡方法術就開始排斥。
謝安當然察覺了,他握著沈厭左手腕,另一手指尖有股力量灌入到沈厭的體內。
是之前給妖丹設的界有些松動了,正在加固。
沈厭掙脫束縛,一臉惱怒:“我說過別碰我,沒聽見嗎?!”
謝安一怔。
他也沒想沈厭反應會這么強烈,一時愣住手還伸著,不知如何開口。
房內兩人悶不做聲,沈厭手上輕微動作還沒停,像是在化解什么。
過了一會,沈厭抬眸看著謝安有些愧疚,剛才言語太沖了。
“看來沈姑娘準備好說辭了?!敝x安語氣像似并不生氣。
沈厭這剛到嘴邊的話,生生給吞下去了。
“我并不在意,你也不必多想,本來我們就不是同路人,你不必太過在意我的情緒,你們之間,只有它。”謝安食指劃過沈厭胸前衣裳?!笆鲁?,我就走?!?br />
聽到這話,沈厭心里咯噔一下,看著他的眼神也變得怪異。
“大哥,我錯了!”沈厭立馬拽著謝安的胳膊,死死不放開。
謝安學著他的語氣:“別碰我?!?br />
“大哥我真的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誠心誠意?!?br />
謝安呵了一聲。
沈厭心里忐忑啊。
不過,這個人啊,別扭極了,這不正悄悄的為沈厭療傷。
真是,有大哥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妖丹在你體內,你得處處提防著,這個東西可不比神者魂魄差,你若不小心泄露了它,”謝安忽然眼神發冷。
沈厭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若泄露了怎么樣?”
謝安微微傾斜了點腦袋,與沈厭對視道:“若有人來搶,我保不住你,我會讓你死在我手上,再剖出來。”
沈厭雙手不自覺用力:“你不怕它傷損?”
謝安為界設了最后的穩固,輕輕拍了拍沈厭的腦袋,微微挑眉,薄唇微張:“所以沈厭,我會盡力保護你,而你乖乖聽我話,跟在我身后?!?br />
“懂嗎?”
沈厭雙眸失神,只知道點頭。
“真乖?!敝x安食指輕點在他額間,然后抽出被沈厭環著的手。
沈厭眼中瞬間恢復清明,張牙舞爪:“你又對我施法!”
“真是安靜不了一刻。”謝安語氣中透露出嫌棄。
就在這時,有人來敲門,沈厭重重的哼了一聲,就走著去開門。
門外小五手里拿著本書來找他。
“沈厭我有一本書,里面記錄了一些法術你看看,有沒有幫助?!毙∥鍋淼拇颐?,額間一層薄汗,他用袖子隨意擦了把,一臉希冀。
沈厭接過書籍,翻閱了很久,搖頭。
不過,準備合上,翻回第一頁時,沈厭看到了薛越兩個字,向小五問:“記憶中,你叔父那個地牢里都有些什么?”
“一些不聽話的人,叔父告訴我的。”
“不聽話的人嗎…”沈厭捻起一頁,指腹摩擦著。
在那個地牢里淺表的尋了一遍,雖然沒有找到慕離的痕跡,但是沈厭總有一種直覺,他在那里。
若不是那個兇物擋著,他早就破進去了。
真是麻煩。
小五:“若是…若是連你都沒有辦法,我就試試去求求叔父,讓他把慕離放了?!?br />
沈厭:“若有用,還會拼了命想要找到我?”
這話道出了小五的窘迫,確實沒用,別看平日里薛越一團和氣的模樣,其實可兇了。
曾經他就當著小五面,殺了不聽話的人,割了舌頭,碎成泥,喂了狗。
到現在想想,那聲聲求饒,小五都是膽寒。
什么是不聽話的人?
對于薛越而言,那些明知他不愛聽,還偏說的,該死。
利用他的,該死。
不忠心的,該死。
總而言之,他不高興了,得罪過的都得死。
薛家在十大修仙家族中排名第二,而薛越在各大家族弟子中修為總排名虛第一。
他要殺人,不過眨眼,頭點地。
但他是個例外,雖修為能力強,但是不可入排名,因為薛越有個修邪道而亡的父親。
薛家家主,只因罵了他一句,家畜之子。
紅蓮臺上,尸身化為塵埃。
無人敢言他不對,更可笑的是有人提議,讓薛越坐家主之位。
他說了什么?
“我要是做家主,你們都挨個獻上一魄一魂如何?”
臺下鴉雀無聲。
自此薛家,是唯一一個沒有家主,卻張揚在外的家族。
但這個兇殘嗜血成性的人,突然有一天變了,照顧起小侄子,打理著家中大小事,為那小侄子做好規劃。
只因,小侄子在鏡方修的是療愈之道,以靈運轉治療之術,不想在他面前殺生。
這個侄子每逢節日回家時,第一句就是,叔父今日可有與人為善?
薛越從來都沒有回答他。
其實他這個侄子,說來也可笑可憐,父親疼愛長子,讓不受寵的幼子去獻上魂魄給原家主,生死他那父親,根本不在乎。
不過可惜啊,那人死的早,也好,這樣他就能養著這個侄子了。
薛家這個旁支是真的弱,正經修煉的沒有幾個,有些弟子打不過還又喜歡招搖行事,不過這樣更有趣,若把最弱的弟子扶上家主之位,那才是打了各位的臉。
薛越選中了小五。
給他洗腦,那傻小子真是,聽話。
教給他的術法修得還真不錯,就是殺伐之術太過狠毒,與他心性不合啊。
善良有什么用,真是搞不懂了。
不過薛越有的是耐心,那些陰毒狠辣的事情,先替他試試手,若不愿,就先替他擋著,反正來日方長。
越是如此,薛越就開始不想再讓小五去鏡方了,也是該歸家時。
小五卻不想,正煩惱著如何解決,某人就自己送上門來,真是妙呀。
“三叔,你近日怎么沒有去兵器鋪子?”小五在旁問著。
薛越心里偷笑,這個侄子真是藏不住事。
“在家中休息幾日,等幾日再去。”
“這樣,那三叔忙,我帶沈厭去城中逛逛。”
薛越看著小五匆匆背影,眸底劃過一絲陰鷙,依舊在笑。
不過有些人就太不討喜了。
·
這城內人多的,沈厭都跟謝安走散了。
真是不懂了,大哥怎么不注意自己呢,轉個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今日花燈節,花燈掛滿了長街,護城河里那些祈愿的水燈更是像星星一樣多。
小五這會肯定混在哪里,想著怎么也拿個燈耍耍。
懶得管他,自家門口也丟不了,沈厭一心想著找謝安。
不能驚了這些人,沒想著用靈力去尋,就這么干找。
前面有個穿著黑袍的人,沈厭上前一拉,大哥兩字還沒叫出口,嘴邊話一轉:“大…兄弟看著面善啊。”
漢子莫名其妙的看他,虎眼一瞪,中氣十足:“哪來的小兔崽子,哪我尋開心?一邊玩去!”
“哈哈哈,兄弟真是對不住,認錯了認錯了。”沈厭賠笑臉。
太兇悍,謝安可沒這么兇悍。
謝安是哪種?
噗呲。
若小兔崽子從他口中說出來,是何等風情,唉,大哥呢?
沈厭扒開人群,到處找,不見人影。
這時,傳音入密。
沈厭抬頭。
聞聲抬頭,沈厭雙眸立刻捕抓到那人,悠然自在的站在屋頂上吹風。
熱鬧的長街,大家都滿心歡喜的猜燈謎,放水燈,無人在意哪個房頂上是否有人。
“大哥!”沈厭一上來就湊上前。
“你哪去了?”
謝安:“跟你走散了,我就一直在這等你?!?br />
沈厭:“這么往下看,可美?”
謝安很認真的打量著風景,點頭,確實人界的暖意時刻都在。
“以后多逛逛?”
“不了?!?br />
“為何?”沈厭這就不明白了。
謝安沒回答,看到他手里的東西:“你拿著什么?”
“這個啊,”沈厭晃動著小壇子,響起水聲:“老板說是杏花釀,這酒醇香,可得嘗嘗。”
“這東西?!?br />
沈厭知道他不喝,就沒問他,反正就倆小壇,還少的可憐。
他坐在瓦片上,揭開紅巾,細細一聞,感嘆真不錯。
回憶那老者,滿臉褶子,神色淡淡看著路人,但一來客人問酒如何,他定起身相迎,只為了自家的酒。
“老朽釀了一輩子酒,這杏花釀是我獨愛,今日只剩這兩壇了,小公子一并拿去。”
謝安跟著坐下,好奇:“如何?”
“嘗嘗?”沈厭伸出手,立馬又拿回來:“算了你又不喜歡?!?br />
謝安見沈厭一口口喝著,不知為何,一直不感興趣的東西,突然變得有意思。
這眼神,沈厭手指悄悄點了兩下在壇身,轉而送到謝安面前。
“喝一口,就一口,難得的好酒?!?br />
“算了。”
“你別忍著了,你臉上明明就寫著想喝,但要克制的意思。來,偶爾一回不礙事?!?br />
“拿開?!?br />
“兄長,你就喝一口吧~”
“你…”謝安實在受不了這一聲兄長。
“我什么?”沈厭裝糊涂。
謝安接過沈厭手中的酒,仰頭,喝下兩口,有些急了,咳嗽了兩聲,略微有幾分沙啞的嗓音兒:“不許說那兩個字。”
明顯察覺他的異樣,但沈厭故作不知:“哪兩個呢?”
此刻謝安雙眸有些迷離,亦摻雜著疑惑,剛才明明也小心提防了,轉眸,目光落在手中的酒壇,一驚,與沈厭對視。
沈厭眼里星光點點,笑意滿滿,猶如狐貍般狡黠。
術法還是與程爾思的分別之時學的,早就想試試手了,這幾日一直蠢蠢欲動,可算找到了機會。
摩擦雙手,不懷好意的笑著,伸出兩指,一臉蠢相的問道:“謝安,謝安,看看這是幾?”
“不要干蠢事?!?br />
明明是警告,卻讓沈厭覺得有些魅惑撩人。
月色,燈火,微風,他。
快忘了自己的本意,沈厭努力讓自己清醒點。
雙手在謝安臉上一貼,響亮的聲音讓謝安愣住,只聽沈厭張口一句:“你要清楚,現在我可是可以為所欲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