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個薛越怎么樣？”
沈厭進屋就沾著凳子，自然翹著二郎腿，兩手撐在左右，坐姿肆意不拘。
謝安：“不好說，你悠著點。”
提醒讓他悠著點，是覺得沈厭最近的行為越來越野，算不準他下一步會做出什么事情，吃了虧都不知。
沈厭可不怕自己玩脫了，他側目看向謝安。
那薛越不可能自己主動說出把慕離關在哪里，耍點陰招就有必要了。
就在這里也沒有辦法跟慕離取得聯系，沈厭冷靜下來卻不慌。
慕離曾經說過他的命是冥帝攥著的，也是冥帝用萬千陰靈護養而成的，想要取他性命沒有那么容易。薛府現在還好好的，就說明慕離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不然冥帝找來，這里早就沒人氣了。
不過他現在被囚禁不見天日，多一日就耗損一分道行，沈厭與慕離有交易，還得靠他達成。
說是不急，是想冷靜下來，想怎么能夠讓薛越主動帶自己去慕離面前。
萬一薛越被逼急了，毀了慕離，那沈厭就是罪人。
“你怕不怕無常索命，厲鬼勾魂？”沈厭悄悄挪著凳子坐到謝安身旁。
謝安又見他跟個狗腿一般笑，就頭疼。
“大哥，你也怕啊，看來薛越也是怕的。”沈厭突然覺得這個點不錯。
謝安問：“你想干什么？”
沈厭習慣性嘿嘿兩聲。一臉賊呼。
“你別想著裝鬼嚇他，小心被他一掌拍死。”謝安出言提醒。
聽到重點，沈厭立馬打起精神：“他一掌就能拍死我？大哥你知道什么？”
謝安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趣，拿著布料一下一下擦拭著桌上的弓：“我不想說。”
“你就說嘛，大哥，誒，”沈厭一把奪過弓，抱在懷里：“這玩意都被你擦得發光了，咱今天就不擦了。”
這不抱著還好，一抱著，弓弦又給斷了。
沈厭盯著懷里的弓：“……”
手臂有些刺痛，沈厭不動聲色的把左手往身后放，弓放在桌上，坐下來。
這小動作逃不過謝安的眼睛，他看也沒看弓，抓住沈厭胳膊查看。
被它的氣傷到了，手臂內側灼傷刺痛，沈厭抽出胳膊。
“對不起，我不該亂動。”
謝安眸中別有深意的望著弓箭，沒想到滴了沈厭的血，不排斥了，卻寧自殘，靈識近日越來越強。
“沈厭。”
沈厭聞聲看向他。
謝安：“沒什么，我出去一趟，晚些回來。”
望著謝安的背影，沈厭莫名煩躁，總是這樣說一半留一半，惹得自己瞎琢磨。
謝安沒有說去哪，默默離開薛家。
一個人待著無趣，沈厭溜進了小五的房間見他背對著自己，沈厭打著壞心思，想嚇嚇他。
等等，有…有血味。
·
謝安離開薛家，在一隱秘處，幻出長弓，有一縷黑色的氣，從弓箭跑出來，在他的面前，成團，飄浮在半空中。
“竟沒發現，你修得靈識。”謝安心里也微微驚訝。
那小黑團：“主人，是那沈厭的血，助長了我。”
謝安：“那你為何，頻頻自斷？”
黑團：“不，我并沒有主動斷線，是…是他身上的力量太過奇怪，我一邊吸食他的靈力，卻又沒辦法完全融合，主人，你小心他，沈厭這個人，有異，而且…而且他看主人的眼神壞壞的。”
他想說的是，沈厭居心叵測，需提防。
謝安沒有在意它的話，看這狀態，黏著沈厭的話，不日它便能修得人身，怪不得沈厭一副虛態。
“你不可再吸食沈厭身上的力量，若再被我發現，我便把你放回巖溶封印處。”
“可是主人…”
“沒有可是。”
突然小黑團歸位，弓箭在謝安手里震動了一下，有人!
身形一隱。
后面的人一驚，意識到自己被發覺了，扭頭要走，臉撞上了一冰冷的物件上。
謝安拿弓擋住此人的去處：“薛越的人？”
薛開連退幾步，背后被樹抵著，不斷搖頭，“我什么都沒看見。”
他可不敢說自己看到了什么，謝安這個人絕對不簡單，要說哪處巖溶封印，那定是魔域，此人若跟魔族人有牽連，自己可就危險了。
謝安黑色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兩眼，接著在他肩頭上輕輕一拍：“確實。”
又是一股黑色的氣息，鉆入他的腦袋里，愣在原地。
待謝安消失了，他才回過神來，看著四周，他有些莫名，撓頭呢喃：“這是哪里？把人跟丟了!”
心中有些忐忑：趕緊跑回去稟報。
遲孑路過，察覺異樣氣息在這逗留片刻，心情愉悅：真是巧了。
·
“小五你在做什么？”沈厭從后面拍了一下他肩膀探著腦袋。
小五身體一僵，卻沒有轉頭。
沈厭繞到他面前，注意到他身前的陣圖，腦中尋找著記憶，隨后肯定，這不是鏡方所授。
這陣圖，是用血畫的。
鏡方的陣圖可用靈力灌入而成，但絕對不會傷及自身。可用精血，就一定會。
這也就是為什么沈厭之前說，陰界術法用多了短命。
他難得正色問道:“誰教你的？”
小五沒有睜開眼睛，“我二叔。”
沈厭忍住出手打斷他，因為也不清楚小五是否可以收放自如。
想到這里，突然一驚，以往謝安打斷他進行下去，自己可是什么事情都沒有。
沈厭不自覺捂住胸口，有些異樣，劃過，微微起了一片波瀾。
門外有聲音，是敲擊聲，一下一下。
非人！
“不能開。”小五出聲。
當然不能開，沈厭像是要看透小五一般，一直盯著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但是小七，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我不可能永遠只是鏡方掌門五弟子。”小五睜開眼睛，與沈厭對視。
毫無躲閃。
沈厭搖頭，輕輕一笑:“不，我不會多問我只是想說，要惜命。”
清澈的目光，回應干凈的笑:“我會的。”
小五停了動作，起身，消了陣圖，外面的聲音也就停了下來，應該是走了。
這里的東西察覺到小五的變化，也是的欺軟怕硬的主。
沈厭推開門，背后小五的聲音響起:“無論日后有什么動蕩，我依舊是小七的師兄，不變的。”
“好。”
他知道的，如果一直修愈合之術，這種溫和的法術，小五永遠無法撐起一個家。
更何況，沈厭他自己又有什么資本插言？
交陰界之友，習陰界之術，涉陰界之事，體內還有妖丹運轉，若被知曉，他定要受重懲。
路自己選的，沈厭從不后悔，不論往后如何，諸位應都是。
回到自己房間，沈厭便開始打坐默念著靜心訣。
不知是什么時候，門被推開，又被合上，屋里多了個人。
沈厭感受到是熟悉的氣息，就沒有睜開眼，繼續靜心。
“你若一直這么安靜，也是很好。”
謝安回來了。
沈厭噗嗤一聲，睜開眼，雙眸里如盛滿了星光一般燦爛，隨后一本正經道：“不可不可，太安靜顯得清心寡欲。”
“不好嗎？”
沈厭很認真的搖頭:“不好。”
“看來沈姑娘是有中意的人。”
“把你后面的姑娘收回去！”
“沈妹妹？”
“去去去！”
“那你喜歡如何稱呼？”謝安覺得有趣，眸中的戲謔加深。
沈厭沒有看出來，還很嚴肅的想了很久，眸光流轉，笑道:“沈哥，就沈哥！”
“人貴在自知。”
沈厭在謝安雙眸里讀出不滿，順勢改口:“我也覺得不行，還是沈厭的叫著吧，顯得親切。”
“沈厭。”
“嗯？”
“親切嗎？”
見此情形一怔，沈厭真的有一瞬間覺得謝安是故意在勾魂。
他眼也不眨，瞧著謝安有些愣神，突然想到什么，笑出了聲。
“看來很親切。”
“確實，很親切。”
兩人對望著，沈厭笑容燦爛，朗朗少年聲:謝安。
“嗯。”
“大哥。”
“嗯。”
夜很長，路很黑，所幸星光很璀璨。
話招人，人入心。
真是矯情做作了一番，沈厭不禁笑自己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