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刺過去的動作,就是這樣……</br> 脅差刀尖朝前,身體呈側(cè)面角度,腰部微微轉(zhuǎn)動,手臂彎曲,蓄勢待發(fā)。</br> 然后,從腰開始發(fā)力,手臂跟著伸出去,快速,準(zhǔn)確,要形成直線的攻擊軌跡。</br> 刺出——</br> 還有,記得勢不可去盡,手臂不能完全伸直,要留下一點力量,才能夠迅速收回。</br> 收回來,落至腰間,恢復(fù)到準(zhǔn)備的動作……</br> 就這樣重復(fù)了幾次,漸漸嫻熟了。</br> 然后,下一個動作,劃刀。</br> 同樣要蓄力,這次記得是刀尖朝上,刀刃面對敵人。</br> 準(zhǔn)備好……</br> 一邊走,阿青一邊拿著脅差比劃,練習(xí)匕首的動作。</br> 這幾天下來,經(jīng)過不斷地練習(xí),已經(jīng)對如何使用脅差有所了解,掌握了很多攻守的架勢,漸漸熟悉了姿勢還有發(fā)力的要領(lǐng)。</br> 練到了這種程度,雖說不算技藝純熟,但是用于自衛(wèi)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br> 不過,對于她來說,這當(dāng)然是不夠的。</br> 阿青握著脅差,看著手中的刀刃,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跡。</br> 左手的拇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小指所在的地方。</br> 不行,集中注意。</br> 再來一次,劃刀的動作……</br> 隨著她練習(xí)的身姿,隨著他的腳步變換,腰后系著的太刀跟著搖晃。</br> “所以,你還是找回來了呀。”</br> 唐鳳坐在馬上,更準(zhǔn)確的說,俯臥在馬上,兩臂交疊撐著馬鞍,看著一搖一晃的太刀。</br> 她們現(xiàn)在所處的林子,就是前天晚上她墜落懸崖,被阿青和一條找到的林子。</br> 具體的過程,自己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了。</br> 總之,懸崖不高,下面還有層層樹枝遮擋,她才沒丟掉性命。下落的過程中,折斷了四五根樹枝,似乎是腿先著的地,然后她就昏過去了。</br> 醒來的時候,耳邊一陣熱氣。是馬兒將臉湊近了她的面頰,輕輕蹭了蹭。</br> 努力睜開雙眼,卻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br> 一條……她努力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馬的鼻子,算是撫摸吧。</br> 然后,那陣熱氣遠離了,馬蹄聲響起,漸漸消失。</br> 它又走了。</br> 別走呀,留下來陪我……,在極度的疼痛與麻痹之中,她已經(jīng)做不了任何動作了,說不出話來,只能心里默默想著。</br> 我快死了呢……</br> 然后,她又一次昏了過去,閉上了眼睛。并且,以為自己真的死了。</br> 再次醒過來,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光亮。</br> 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正是那個木屋,還是那張炕。</br> 就這樣仰面躺著,看著屋頂上的茅草,以及透過細縫照進來的一道一道陽光,刺眼,但她卻不想移開視線。</br> 能再見到陽光就很好了。</br> 就這樣,躺著,一動不動。實際上,就算不動,她也能感受到身體上傳來的一陣陣悶悶的疼痛。</br> 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或輕或重,肉眼可見或不可見的劃傷和淤傷。唐鳳試著動了下身體,一陣陣疼痛就像波浪一樣傳遍身體。然而,骨頭似乎沒有斷,這真是萬幸了。</br> 整個身體中受傷最嚴(yán)重的地方,一處在腰間,被樹枝砸了四五下,悶悶的疼。還有一處在右小腿上,落地時造成的,雖然沒骨折,但肌肉受傷很嚴(yán)重,并且似乎扭到了筋。</br> 右手好像握著什么,她努力地扭頭看過去。</br> 阿青伏在炕邊,跪著,頭埋在手臂間,睡著了。</br> 一只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右手。</br>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試探性地觸碰那只手。</br> 小指所在的地方,什么也沒碰到。</br> 唐鳳感到安心地呼了一口氣,帶來的是肺部的一陣疼。可她覺得很開心。</br> 還活著,看得到陽光,能感受到疼痛,真好。</br> 有人握著自己的手,那是她愛的人,真好。</br> 她又一次睡著了,這次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br> 一整天,她躺了一整天。</br> 這一天,阿青始終陪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br> 兩個時辰后,她第三次醒來時,阿青也醒過來了,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喜悅,帶著高興,也帶著疲倦。她們什么話也沒說,僅僅用目光,就能說明一切。</br> 中午,阿青燒了些粥做飯,真難吃。</br> 如果不是因為餓了,她是絕對不會張嘴的。</br> 面對著勺子里那一團糊狀物,唐鳳帶著拒絕的表情望著廚師。</br> “最后一口……”阿青用無奈的眼神回望。</br> 張嘴接下。</br> 下午,阿青把馬牽進了屋子,并且跟她講述昨天晚上的戰(zhàn)斗。</br> 馬兒再次低下頭,用口鼻碰碰她的手。</br> 唐鳳伸手,這次沒有費什么勁,揉了揉它額前的鬃毛。</br> “謝謝你,一條。”</br> “是它把刺客認(rèn)出來的。”阿青也拍了拍一條的肩膀,以示贊許,雖然換回的是后者的一蹄土。</br> “是嗎?你看,一條和我的感情多好。”唐鳳笑了笑,然后又轉(zhuǎn)向阿青,“那你呢?”</br> “我……我也察覺到異常了。”</br> “……”胡扯。唐鳳給她一個白眼。</br> “真的,我當(dāng)時就認(rèn)出來那個人不是你了。”還在狡辯,“你呢?”</br> “我……”</br> 勾起的是回憶,唐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br> “我也認(rèn)出來了!只是沒來得及反擊而已。”</br> “哦……”阿青只是應(yīng)了一聲,她好像也看出了自己表情的變化,覺得自己說錯了話。</br> “你做的飯真難吃。”</br> “才沒有。”</br> 晚上,睡時,阿青這次臥在炕上,睡在她身邊,手還是一樣緊緊握著她的手。</br> 可是,唐鳳卻沒有睡著。</br> 自從下午,阿青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件之后,她就一直在回想。</br> 不是墜崖。</br> 而是在墜崖之前的那段話。</br> “你覺得,我真的能殺了她嗎?”</br> “我也知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對于后果,也早已有做準(zhǔn)備。”</br> “可是……”</br> “……真的,覺得很累。”</br> 你就是這樣想的吧。</br> 她看向身邊躺著的人,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這是少有的笑。</br> 更多的時候,只有悲傷,痛苦與疲倦。</br> 眼前的笑又能維持多久呢?</br> 休養(yǎng)了一天,她覺得自己的傷恢復(fù)了不少,腰間已經(jīng)不疼了,只是腿上還有些疼痛。</br> 很快,也許明天,她就能行動了,至少,可以騎馬了。</br> 然后,再次行路。</br> 那條通向斷崖的道路……</br> 緊緊握著她的手,慢慢的,唐鳳也睡著了。</br> 第二天,她的確可以下地走動了。</br> 她騎著馬,阿青在前面牽著,慢慢地走,離開木屋。</br> 她們?nèi)チ四瞧肿樱瑧已碌紫碌哪瞧肿印?lt;/br> 在林中,某個地方,阿青松開了韁繩,試探著方向,一步步走遠。</br> 他走到一片茂密的草叢中,彎下腰,兩只手不停地?fù)荛_草叢。</br> 唐鳳看著她,知道她在找什么。</br> “我找到了!”</br> 過了一會,阿青興奮地站起來,兩手高高舉起。</br> 一只手上,拿著重新拾回的太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