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也著急,他嘆了口氣,把剛剛太醫說的話重復一遍:“太醫診過脈了,說玲瓏身體一切安好,昏倒可能是因為懷孕初期身體虛弱,加上嗜睡導致的身體松軟,好生養著,并無大礙。”</br> 皇上這才舒了口氣,他一直等人醒過來,交代了幾句才安心回宮。</br> 原本以為這一次的昏倒只是特例,日后好生養著,就不會再次暈倒。</br> 可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歐陽玲瓏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br> 一開始只昏睡半個時辰,到后期八個月份的時候,已經嚴重到每日只能清醒半個時辰了!</br> 這段時間以來,宮內所有的太醫都住在公主府。</br> 可他們所有人都診斷不出歐陽玲瓏的身體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br> 明明脈象健康,可人就是不能清醒。</br> 不單單是太醫,京中所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和精通蠱毒的大師全都來看過,就是看不出公主到底為什么昏睡不醒。</br> 所有人的診斷結果都一樣:安寧公主脈象安好,并未中毒、也沒中蠱。</br> 聽到這個診斷結果,皇上氣的沖到公主府,指著跪了一地的太醫,怒不可遏:“庸醫!全都是庸醫!安寧要是沒事,怎么會整日昏睡不醒?若是朕的安寧有什么事,朕要你們全跟著陪葬!”</br> 皇上急到這個份上,可見情況已經到了絕境。</br> 床榻邊,瘦了一圈的顧北,無視皇上的撒潑,只擔憂的看著昏睡過去的歐陽玲瓏,握著她的手。</br> 玲瓏這些日子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如若這么持續下去,他都不敢想…...</br> 顧北閉上眼,整個人都泛著頹廢。</br> 他穿越了這么多世界,第一次嘗試呼喚系統:“你可有什么辦法,能夠救她?”</br> 系統沉默不語。</br> 顧北喚了幾次,都不見它應答。</br> 就在這時,屋外小廝跑進來,走到顧北身側,低聲道,“主子,菩提寺的普惠大師請您過去一趟。”</br> 顧北睜開眼,看看躺在床上的歐陽玲瓏,他替她理了理被子,吩咐幾聲后起身離去。</br> 菩提寺。</br> 小沙彌帶著顧北領路,路過正殿時,顧北叫停他,“小師傅,你先回去吧。本王記得去后院的路,等會兒自己過去。”</br> 小沙彌雙手合十,對顧北點了點頭,道了聲好后,轉身離開。</br> 顧北帶著福祿邁步走進佛殿,于大殿門口駐足,抬頭看向前方的金佛出神。</br> 福祿掃視一圈大殿,沒看見其他人,他看向顧北,眼含不解:“爺,您來這里是要做什么嗎?”</br> 主子從不信佛,平日里就是來佛寺,也都是繞開佛堂的。</br> 今日怎么進來佛堂了?</br> 顧北沒理會他。</br> 他大步上前,走到佛祖佛像前,一撩衣袍,在福祿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跪了下去。</br> 男人清冽的聲音飄蕩在佛堂內,格外清晰:“本王從不信佛,但若佛祖有靈,能護佑家妻安康,本王定會為你重塑金身,讓大慶朝的每一座城池都遍布佛廟。”</br> 身后的福祿一個激靈,跟著跪了下去。</br> 他心想:主子真是愛慘了主母!</br>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即便是見到皇上,都擁有不跪的權利,明明不信佛的主子,卻為了一丁點遙不可及的念想,心甘情愿的跪在佛祖面前,只求佛祖能保佑安寧公主清醒過來。</br> 不知為何,看著前方折了一身傲骨的主子,福祿有點想哭。</br> 一柱香時辰后。</br> 菩提寺后院。</br> 顧北坐在普惠大師對面,“大師這個時候喊本王前來,是否有辦法能夠讓殿下病情好轉?”</br> 看著原本意氣風發,如今卻滿身疲態的顧北,普惠大師長嘆一聲:“既然王爺如此開誠公布,老衲也就不繞彎子了。原本紫微星該于三月前隕落,可如今卻依舊凌空閃耀…...殿下的命格與常人不同,如今這一切,不過是在順應天意罷了。”</br> 顧北譏笑一聲:“命格?為何別人的命格能改,公主的卻不能?”</br> 提及此事,普惠大師深深地看了眼顧北,“王爺與殿下,雖身處世界之內,可又游離于世界之外,自然與常人不同。”</br> 這話一落,顧北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br> 這老和尚看出什么了?</br> “改一次命格也就罷了,可殿下卻有了身孕。”普惠大師用一種顧北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王爺與公主皆是人中龍鳳,二位的孩子也定然不是普通人。如此這般,將會改變大慶一切的格局,影響千千萬萬的大慶百姓,所以上天懲戒,想讓一切歸回原位……”</br> “可有辦法化解?”</br> …...</br> 兩人在院內單獨交流了幾個時辰。</br> 這期間的談話,誰也不知道。</br> 只是在顧北踏出院門的那一剎那,京城公主府內的歐陽玲瓏睜開了雙眼。</br> 與此同時,院內的普惠大師更是一口鮮血吐出。</br> 剛進來的小沙彌大驚,連忙上前扶住普惠大師,驚惶失措:“師父,您怎么了?要不要我下山去請大夫?”</br> 普惠大師呼吸聲變重,他搖頭,用手帕擦干嘴角的血,在小沙彌緊張的視線下微笑:“為師沒事。”有事的是王爺。</br> 說罷他看向山下的方位,深深一嘆。</br>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br> 他今日,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