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歐陽玲瓏把胎坐穩,皇上才召兩人進宮。</br> 看到歐陽玲瓏,皇上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br> 要不是怕宮內哪個沒長腦子的沖撞了安寧,他能忍到現在才召人進宮嗎?</br> 如若不是身為皇帝,不能輕易出宮,怕引起朝臣懷疑、朝局動蕩,他早就插著翅膀飛去公主府看他的閨女了。</br> 皇上小心翼翼的扶歐陽玲瓏坐下,揮手讓候在一旁的太醫給她診脈。</br> “如何了?”</br> 不等太醫把完脈,皇上就急匆匆的問道。</br> 這段時間,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全都被派去了公主府,所以對于皇上這奇怪的狂熱,被叫來的李太醫并沒有感到驚訝。</br> 他收回手,笑呵呵的躬身:“恭喜陛下,恭喜王爺,恭喜殿下。殿下這胎坐的很穩,肚子里的孩子特別健康。”</br> 一聽這話,皇上立馬喜形于色,臉上的表情因為極度興奮甚至有些恐怖。</br> 他急切的抓住太醫的胳膊,問道:“可知是男是女?”</br> 李太醫:“額……殿下月份尚淺,老臣學藝不精,未能把出。”</br> 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復,皇上眼睛暗了暗,不過他也不急,依舊喜氣洋洋的,一擺手:“賞。”</br> 說罷坐到歐陽玲瓏旁邊,給她倒了杯白水,勸慰道,“安寧,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和小北年齡都小,就算這胎是女,也還有大把的時間,保準能生出男孩來。”</br> 皇上越說越堅定,也不知道是說給歐陽玲瓏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br> 聽到這里,歐陽玲瓏終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盞,歪頭對顧北溫柔一笑:“王爺,你來之前不是說要去看望皇奶奶么,快去吧。”</br> 顧北一臉懵逼的站起身:“啊?哦,哦,本王這就去。”</br> 雖然不知道媳婦兒為什么支開自己,但他聽話,歐陽玲瓏一開口,他就順勢走出了宮殿。</br> 他覺得媳婦兒和皇上可能是有什么體己話要說,所以自己得給他們父女留點空間。</br>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宮內賞賜的東西,顧北摸著下巴,覺得他這老丈人真心不錯,對他媳婦兒更是好的沒話說。</br> 唉,真是讓人感動的父女情啊。</br> 可屋內的情形并不是顧北以為的父慈子孝。</br> 反而顧北一走,歐陽玲瓏就拉下臉,冷冷的看著皇上。</br> 皇上被盯得心虛的轉過頭,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歐陽玲瓏。</br> 自家閨女太聰明,他這個皇上一點心機都使不出來。</br> “父皇!”</br> 歐陽玲瓏卻不愿意放過他,“不管兒臣肚子里是男是女,他都只會姓顧!”</br> 皇上聞言當即扭頭看向她,滿臉不悅:“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又沒有人搶你的孩子。”</br> 見他還不愿意承認,歐陽玲瓏冷笑:“是么?要兒臣好好的跟您說說嗎?”</br> “兒臣不過是一個已經出嫁的公主,即便再得寵愛,也不不至于如此大動干戈,每一個時辰就請一次平安脈。”</br> “其次,顧家滿門忠烈,如今王爺又有救國之功,父皇不至于連一個世子都扣扣搜搜的不愿意給。”</br> …...</br> “最后,鎮北王以一己之力擊退北漠六十萬鐵騎,如此大功,本該重用以示皇恩,可父皇卻讓他賦閑在家。這其中何意,父皇自己心里清楚。”</br> 皇上咳了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br> 他何意?他還不是想讓顧北多點時間在家里造小號么。</br> 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全都被女兒一一道出,皇上死鴨子嘴硬,堅持不認為自己做得不對,反而因為歐陽玲瓏知曉了自己的打算,說話說的更加直接:“那又如何?朕就是有這個打算!”</br> 皇上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坦然的瞪向歐陽玲瓏,算計人家的孩子算計的明明白白。</br> 歐陽玲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父皇,您膝下有很多皇子,從中擇優挑選繼承人便是。兒臣和顧北的孩子,到底遠了一層,名不正言不順,不可繼承大統。”</br> 皇上急了,他紅著臉否認:“為何不能?你身上流著朕的血,你的孩子,身上也有朕的血脈!這與朕其他的孫子,一般無二!”</br> 更何況大慶也不是沒有越過皇子,改立皇孫的先例!</br> 歐陽玲瓏揉著眉心,繼續勸:“二皇子、九皇子都已經長大,且這兩人文韜武略,憂國憂民,深受百姓和朝臣的愛戴。父皇何不從這二人中挑選一個?”</br> 說到正事,皇上來勁了,叭叭的開始道不滿,“老二就是個驢腦子,笨成那樣,哪能當太子?”</br> 以前跟那個豬腦子的小四都斗得旗鼓相當,這么些年,兩人過家家似的爭斗。</br> 還是他閨女給力,一夜就把小四拉下馬了。</br> 反而歐陽玲瓏手段越厲害,皇上就越可惜她是個女孩。</br> 這樣的智謀,這樣的手段,這樣的狠心,安寧若為男,當是一個最完美的上位者。</br> “那九弟呢?”歐陽玲瓏嘆氣,“九皇弟是兒臣看著長大的,很多理念都與兒臣一致。”</br> 皇上臉上的表情更加不屑:“他生母是辛者庫出身的賤奴,身份低賤,如何能夠繼承大統?”</br> 就算小九勉強有點手段,可那又如何?</br> 說罷他看著歐陽玲瓏,眼里冒光。</br> 歐陽玲瓏可是中宮嫡出,她若是皇子,就是他最完美的繼承人!</br> 心機、權謀、手段、狠心,這些上位者身上的特質,她一樣不缺。</br> 反而樣樣都登峰造極,每每讓他驕傲的同時,都惋惜為何她不是男子。</br> 皇上退而求其次的想著:如若安寧這一胎一舉得男,這孩子的生母是天下最聰慧有手段的安寧,生父乃是大慶朝手握重兵的不敗戰神,有這兩人保駕護航,這個孩子的未來,當一帆風順!</br> 這個孩子身上流的血,來源于他的母親和父親,這兩個大慶朝一文一武站在巔峰的人。所以這個孩子,定然十分優秀!</br> 見自己都把話挑明到這個份上,安寧還是不松口,皇上一摔茶杯,氣道,“你們又不是只生這一個孩子。日后多生兩個男孩繼承他顧家的血脈,不就行了?朕又不是要他顧家斷了傳承,你這么生氣干什么?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了?”</br> 看著眼前無理取鬧的父皇,歐陽玲瓏摸著額頭,沉默半響,終是退了一步:“這事要跟顧北商量。”</br> 聽到這話,皇上松了口氣,臉上重新帶了笑:“這才對嘛。”</br> 歐陽玲瓏臨走前,警告的說道,“這事未得到顧北同意前,父皇還是不要太張揚。顧北是不聰明,但他也不傻。”</br> 皇上心情很好的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br> 他就不信潑天的權勢放在眼前,顧北會不心動。</br> 他在宮里安穩的坐著,等自己寶貝閨女給自己遞消息。</br> 可消息沒等到,反而等到了安寧公主昏過去的稟報。</br> 歐陽玲瓏這一昏,可把大慶朝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嚇得不行。</br> 皇上終于坐不住,罕見的出宮,親自前往公主府。</br>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昏倒?”皇上冷聲發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