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從窗戶翻進來的時候,她都快要睡著了,聽見響動的那一瞬間,林厭渾身戒備,手摸上了床頭的水果刀。</br> 直到熟悉的聲音傳來,宋余杭拿走了她手里的水果刀,把手腕又塞回了被窩里:“是我。”</br> 林厭這才又放松下來,側過身來看她,微微闔著眸子,小小打了個呵欠。</br> “怎么這么晚?”</br> “有點事耽擱了。”宋余杭笑,傾身抱住了她。</br> 林厭皺了一下眉頭,趴在她懷里嗅了嗅。</br> 宋余杭看她表情,略略退開了些:“怎么了?”</br> 話音剛落,又被人拽住衣領扯了過來,林厭揪起她的衣服又聞了聞。</br> 宋余杭:“不是吧,我來之前洗過澡了啊。”</br> 林厭松開她,一把人推遠:“不是我的香水味,去哪鬼混了,從實招來,饒你不死。”</br> 宋余杭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撓著腦袋略有些無奈:“這都能讓你發現……”</br> 林厭冷哼了一聲:“尸臭我都能聞出來個**不離十,更何況是你。”</br> 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徘徊在發飆的邊緣,宋余杭主動舉手投降。</br> “我不是我沒有去鬼混啊,今天嫂子來家里吃飯了,侄女也在,陪她們玩了會兒,嫂子喝的有點多,沒法開車,我就送她們回去了,完事就趕緊過來了。”宋余杭扯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她怎么什么都嗅不出來呢。</br> “香水……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沾上的吧。”</br> 林厭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br> 她雖然比不上宋余杭偵查經驗豐富,又是微表情的專家,但一個人撒沒撒謊還是能看出來的。</br> 宋余杭在心底悄悄嘆了一口氣,有個天才法醫學者女朋友簡直太難了,什么都逃不過她的眼睛。</br> 宋余杭蹭過去,半跪在床邊,傾身摟住了她,捧起她的臉和她鼻尖對鼻尖。</br> “不相信我嗎?”</br> 林厭別開了視線,垂下眸子,顯然是還在生氣。</br> 宋余杭失笑,微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呀?”</br> “我……”林厭咬牙:“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和其他女性,不,男性也不行,走的太近。”</br> 宋余杭笑了,把她頰邊垂下來的幾縷碎發撥至了耳后,揉了揉她的臉。</br> “想什么呢,我只和你親近,還是說……”她眸子微微閃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她的唇上。</br> “你嫌我親近的程度還不夠。”</br> 林厭下意識捂唇,又來了,又想欺負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嗎?</br> 宋余杭“撲哧”笑出聲來,捏了捏她的鼻子,正色起來:“倒是你,以前怎樣我不管,以后,只能是我的。”</br> 林大小姐尾巴都能翹上天,“哼”了一聲道:“想得美,老娘才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呢。”</br> 宋余杭磨牙,去撓她癢癢:“你試試看,試試看,弄不死你。”</br> 林厭被逗得直發笑,氣喘吁吁,身上出了一層虛汗,臉色嫣紅。</br> 宋余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噓,小聲點。”</br> 林厭點頭,眼里含了笑意,宋余杭還半趴在她身上,目光沉了沉。</br> 為著方便換藥,這幾天她都是只穿了背心,受傷那一側肩膀的肩帶滑了下去,連帶著整體都有些松松垮垮的。</br> 宋余杭不著痕跡咽了一下口水,她想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季景行抱住她的時候,她的下意識是反感和閃躲,而在林厭身邊則不會,即使她不主動,自己也很想去親近她。</br> 林厭看著她慢慢俯身,隔著紗布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她的傷口,吃驚地瞪大了眸子。</br> “宋——”</br> 宋余杭捂緊了她的唇,熱氣侵襲上來,林厭被迫仰頭,手抓緊了床單。</br> 她似乎很早以前就一直喜歡盯著她的后頸看,發展到最后是喜歡捏她的頸椎骨,那么到現在就是……</br> “林厭,你知道狼怎么表達對同類的喜歡嗎?”</br> 林厭微偏過頭,本意是想喘口氣,卻又讓她占領了先機:“你他媽的給我……”</br> 她后半段話全數湮滅在了她的動作里。</br> “狼狩獵喜歡咬斷對方的脖子,表達喜歡也不例外,只是會輕柔很多,就像這樣交|頸。”</br> 林厭闔上眼睛,吞咽著口水,那搭在她肩頭抗拒的手逐漸沒了力氣,被人一把攥住了。</br> 林厭徹底被她身上的陽光味道包圍住了。</br> 宋余杭略有些急躁:“林厭,我想……”</br> 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不該這么折騰她,可是年輕的身體頭一次被如此強烈的沖|動支配,僅剩的理智告訴她該征詢她的意見的。</br> 林厭臉紅到耳根,咬牙切齒:“你覺得呢?”</br> “我覺得你該讓我嘗到點甜頭。”</br> 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被子被人掀了開來。</br> 林厭小小的抗拒聲,可以忽略不計。</br> 宋余杭把她的手摁在了枕頭上,正欲有所動作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音。</br> “小姐睡了嗎?”</br> 守夜的管家恭敬地答:“剛睡不久。”</br> 林舸往里走:“沒事,我去看看她。”</br> 宋余杭翻身而起,撿起自己的衣物四下察看著能藏人的地方,可是偌大的病房連個衣柜都沒有。</br> 林厭也趕緊坐了起來,整理好衣服,捋了捋頭發,一指窗外示意她趕緊滾。</br> 這場景怎么看怎么怪異。</br> 宋余杭心里想笑,卻還是聽從她的安排,抱著衣服縱身翻了出去,掛在了空調外機上,隨手輕輕闔上了窗戶。</br> 林舸推門而入。</br> 林厭手里捧著一本時尚雜志看得目不轉睛,手里的書閑閑翻過一頁,也沒抬頭。</br> “喲,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了?”</br> 林舸把手里拎的東西放下,拖了一個椅子過來坐在床邊:“這不是忙完了就過來了嘛。”</br> 他還穿著西裝,外罩了一件白大褂,一看就是剛從醫院下班直奔而來的。</br> 林厭唇角略微浮起一絲笑意:“帶的什么啊?”</br> 林舸去翻自己拿過來的紙袋,一一擺了出來:“我媽烤的小蛋糕,硬是要我拿給你,我說你又吃不了,真是。”</br> 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還有一個按摩肩頸的儀器,怕你躺久了脖子難受,這個是我們醫院自研的乳|霜,秋冬皮膚干,涂一下還蠻保濕的,我們醫院好多患者都在用。”</br> 林厭放下雜志,把乳|霜拿了起來:“喲,感覺還不錯,改天試試。”</br> 她一放下雜志,林舸的目光就盯著她的脖子看,林厭察覺到了,摸了一把。</br> “怎么了?”</br> 林舸左瞅瞅右看看,伸手想要撥開被子細瞧:“你這脖子怎么了?”</br> 林厭恍然大悟,臉色微紅,一把把被子攏了上來,內心咬牙切齒:媽的宋余杭,你啃就啃還他媽的給老娘留印子。</br> “沒……沒事……自己撓的……呵呵……”</br> 連林厭自己都覺得這個笑容十分極其特別尷尬。</br> 趴在窗外偷聽的宋余杭忍不住也彎了彎唇,內心想的卻是:他怎么還不走啊?</br> 撓墻。</br> 林舸見她臉色特別紅,以為她不舒服,又把手貼上了她的額頭。</br> “怎么了?不舒服嗎?”</br> 林厭往后縮了一下:“沒……熱的吧。”</br> “是有點熱。”屋里空調開的足,林舸一進來就覺得有點悶,他四下瞅了瞅,沒找到遙控器,起身打算去開窗通風換氣。</br> 林厭頓時從床上坐直了身子,驚叫:“別——”</br> 林舸的手已經扶上了窗欞,倒是被她嗷這一嗓子,嚇了一大跳:“怎么了?”</br> 林厭松一口氣,慢慢坐回去:“別,別開了,又有點冷了,這會兒。”</br> “……”</br> 您一會冷一會熱的真的沒關系嗎?</br> 林舸走回去,拿起床頭上午醫生過來問診時落在這兒的聽診器戴上了脖子,按住她:“別動,我聽一下。”</br> “誒——不用。”林厭只穿了個背心,本意想躲,卻見他神色認真,表情坦蕩,眼里都是對她的關心。</br> 林厭心一暖,算了。</br> “你個牙醫還會看內科啊?”</br> “牙醫怎么了?你法醫不都還要學基礎醫學的嗎?再說了,你哥我可是雙學位——”</br> 林厭嘁了一聲:“又來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br> 林舸笑,把聽診器收好:“得了,沒什么大問題,早點睡吧,過幾天我再拿點去疤的藥過來。”</br> 林厭點點頭,巴不得他趕緊走:“求你了快走吧,我真沒事,別老往我這兒跑,你那一堆追求者小妹妹們該恨死我了。”</br> 林舸替她把床搖下去,撤了一個枕頭,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昏黃燈光下神色始終有幾分溫柔。</br> 從小到大,林舸對她的好倒是真的沒怎么變過。</br> “什么追求者,妹妹姐姐的,都沒你重要。”</br> 林厭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滾滾滾,快滾。”</br> 林舸失笑,替她把床頭燈調暗,輕輕闔上門走了出去。</br> 腳步聲在走廊上響了起來。</br> 管家鞠躬:“少爺,我送您出去。”</br> 宋余杭這才又推開窗子翻了進來,看著桌上滿滿一桌子林舸帶來的東西,以及二人剛剛的互動,撇了撇唇,有些吃味。</br> “要不是他是你哥,我真的要吃醋了。”</br> 林厭往里躺了躺,讓她坐在床邊,翻了個白眼:“還說我醋勁大,您這是泡在醋缸里就沒出來過吧,他是我哥,開|襠|褲的交情,想什么呢你。”</br> 宋余杭聳聳肩,也沒往深里想,她和她哥的相處模式并不是這樣,她和宋亦琛是從小打到大的,宋亦琛覺得她搶了爸爸媽媽的寵愛,她覺得宋亦琛占了她該有的資源,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是頭一份。</br> 因此大打出手,家里時常雞飛狗跳。</br> 不過好在也正因為這樣,童年倒也不枯燥沉悶,不似林厭從小就寄養在別人家,想來和林舸感情深厚些也是情有可原。</br> 宋余杭這么想著,對她又多了幾分憐惜,微微俯身下來。</br> 林厭一把捂住了她的唇:“我還是個病號。”</br> 宋余杭把她的手扒拉開:“我知道——”</br> 林厭又捂上去:“你知道個屁。”</br> 宋余杭失笑,挪開她的手:“我是那種人嗎?”</br> 林厭點頭:“你是。”</br> “好吧,那在你這兒,是就是吧,我不介意,真的。”</br> 她說著,摁住她的手,又俯身下來。</br> 林厭別過臉,緊緊閉上了眼睛,意料之外的吻卻落在了額頭。</br> 宋余杭戀戀不舍起身:“好了,你該睡覺了。”</br> 林厭磨磨蹭蹭地,看著她穿上外套,即將離去的時候又勾住了她的衣角。</br> “那個……留下來吧。”</br> 宋余杭一怔,唇角就浮起了笑意,若有所思看著她。</br> 林厭別過臉,嘀嘀咕咕的:“算了吧你還是走吧,免得……”</br> 她話音剛落,被子已被人一把掀了開來,宋余杭拱進來。</br> “睡覺睡覺,話說,晚上不會有人過來吧?”</br> 林厭往旁邊躺了躺給她騰地方,還是沒看她,耳根有點紅:“不會,管家在門外看著呢。”</br> “那就好。”略含了笑意的聲音響在耳邊。</br> 林厭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人拿被子罩過了頭頂,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里。</br> “干、干嘛?”</br> “甜頭,這可是你主動邀請我留下來的。”</br> ***</br> 次日清早,天還未亮,宋余杭心滿意足起身,昨晚鬧騰地有些晚,雖然沒那啥,不過也占了好些便宜就是了。</br> 宋余杭摸摸鼻子,小心翼翼滑下了床,趴在床邊看著她睡夢中的容顏,脖頸上又留下了好多印子,還是有些赧然,微微臉熱,替她掖緊了被子。</br> 怎么會……像個毛頭小子似的不知饜足呢,明明也人到中年了。</br> 宋余杭無奈一笑,把吻落在了她的額頭,撿起自己的衣物起身離去。</br>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是她,且只能是她吧。</br> 日子一天天流淌過去,宋余杭依舊天天來,偶爾留宿,抱著她一起入睡。</br> 每每這個時候,林厭總會覺得睡覺對她來說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br> 有她在身邊,總是會格外安心一些。</br> 林又元也沒再來騷擾過她,一切風平浪靜,但暗地里又仿佛有看不見的風云在匯聚。</br> 等她再好一點,天氣晴朗的話林管家會推著她出去散步,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接觸到外面世界的時候。</br> 醫院里的保鏢多了幾個生面孔,林厭一一記了下來,并用她過目不忘的本事數著走廊上的閉路電視,以及要轉過幾個彎拐過幾個角才能到醫院大門。</br> 她從一開始的只能吃些流食,再到慢慢能用些軟爛的食物,肩膀上的傷逐漸結痂好了起來。</br> 南方的冬天來的晚,窗外最后一片枯黃樹葉落地的時候,霜降終于來了。</br> 林厭拆了紗布,端詳著掌中這根漆黑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機械棍。</br> 她用力握了握,感受到了久違的力量,微微闔上了眼睛。</br> 管家看著她,欲言又止:“小姐,一定要和老爺撕破臉嗎?”</br> 林厭皮笑肉不笑,從錦盒里取了緞布把機械棍擦拭得光潔如新。</br> “與其打斷骨頭連著筋,倒不如索性拼個魚死網破。”</br> 妥協從來就不是她的性格。</br> 林管家從未見她對什么東西這么上心過,擦干凈了機械棍又小心地收了起來,放在枕邊。</br> “可是……”</br> 林厭抬眸看他:“你究竟站哪邊?”</br> 她直言不諱,管家卻嚇了個半死,忙不迭點頭:“自然是小姐這邊。”</br> “那不就得了,我交代你的,都辦好了嗎?”</br> 管家連連稱是:“放心吧,小姐。”</br> 林厭唇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往床上一靠:“你也放心,我給你的錢不會比林又元那個老東西給你的少。”</br> ***</br> 風暴來的比想象中的快點。</br> 林又元正忙于集團年底事務的時候。</br> 秘書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林總,不好了,咱們出口的那批貨被海關攔下了。”</br> 林又元瞳孔一縮,那批貨正是上次和外企代表團談下來的那批,能不能度過經濟寒冬就靠這批貨帶來的效益了。</br> “不是早就打好招呼了嗎?”</br> “海關驗收,硬是說有一批次質檢不合格,不給蓋章出關。”</br> 林又元額角青筋暴跳:“媽的,誰知道他們的檢驗標準,一天一個樣,再去談。”</br> “是,這就去。”秘書忙不迭跑出去安排飯局了。</br> 他想了想,掀開茶杯蓋子抿了一口,總覺得這事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和怪異感,又把人叫了回來。</br> “算了,安排下去,晚上我親自請各位老朋友吃飯。”</br> 席間談笑風生。</br> 林又元坐在輪椅上也要伸長了胳膊和各位碰個杯,都喝得面紅耳赤的。</br> 酒過三巡,終于進入了正題。</br> “劉局啊,海關那批貨……”</br> 對方直罷手:“唉,別提了,別提了,我也想放你們走,公安緊咬著不放,換了二把手,硬氣的很,有幾個消費者吃那個什么保健品吃壞了肚子,正查著呢,這事啊現在已經不歸海關管了……”</br> 林又元面上談笑風生,暗暗把酒杯捏進了掌心里使勁攥著,磨出了紅痕。</br> 好一個宋余杭。</br> 厲害,硬氣,有膽識!</br> 他松開酒杯,放在桌上:“各位今天敞開肚皮吃喝,全算在我老林的賬上,公司有點事就先失陪了。”</br> “誒——老林,你這就不厚道了啊。”</br> 有人抗議,林又元偏過頭去對秘書道:“你留下來,陪陪各位老總,務必要讓他們盡興。”</br> “好,林總,放心。”</br> 秘書又叫了幾瓶昂貴的酒水,一一替他們斟滿。</br> 林又元這才由保鏢陪著抽身而去。</br> ***</br> 幾輛警車閃爍著警燈唰地一下停在了醫院大門口。</br> 車門拉開,幾個刑警跳了下來,為首的刑警摘下墨鏡,徑直走到了門前,亮出證件給保安看。</br> “警察,讓開,奉命調查一起醫療糾紛案。”</br> 幾個保鏢走上前來,手摸向了背后,刑警頓時戒備起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刑警上前把人推開。</br> “干什么,干什么?還想襲警嗎?這可是我們副隊長!”</br> 那幾個保鏢對視了一眼,退開,走到一旁,讓警察進去,同時拿起了胸前的通訊器。</br> “去小姐病房看看,人還在嗎?”</br> 宋余杭蒙著臉,把通訊器拿到了保鏢的嘴邊,林厭坐在一旁,手里的機械棍指著他的喉嚨,保鏢被捆得結結實實的。</br> 他磕磕絆絆地:“還……還在。”</br> 等那邊掛斷之后,宋余杭把通訊器扔在了地上,一把拉起她。</br> “走。”</br> 林厭跟著她七拐八拐:“你認識路嗎?”</br> 宋余杭探出頭去走廊看了一眼:“認識,踩過點了。”</br> 說罷,又半摟抱著她往前走。</br> 林厭唇角就浮起了笑意:“計劃了多久啊?”</br> “不久,一個月吧,還得感謝你爸給我機會。”m.</br> 她話音剛落,準備拉著她過拐角的時候,迎面撞上兩個黑衣保鏢。</br> 宋余杭把人往身后一推,正欲動手的時候,黑衣人突然脖子一歪,軟綿綿地倒了下去。</br> 段城從黑衣人身后探出頭來,沖著她們笑了笑,亮出了手里的電|警|棍。</br> “別說,這玩意兒還挺好使。”</br> 林厭松一口氣,宋余杭拉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肩膀繼續往前走,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br> 段城在前面帶路:“老鄭和方辛在外面……”</br> 他話音未落,余下的話便徹底卡在了嗓子眼里,咽了咽口水,如臨大敵。</br> 林又元由三五個保鏢簇擁著出現在了走廊上,宋余杭回頭望去,來路也被堵了。</br> 一行人陷入了孤立的包圍圈里。</br> 林厭攥緊了機械棍,啪地一下出了鞘,剛準備上前一步,被宋余杭拉到了身后。</br> “我來。”</br> 林厭激動起來,壓低了聲音:“你一個人再加一個段城也——”</br> 宋余杭回頭看她,握著她的手沒松,甚至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早晚也是要過這一關的不是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