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想著,梁子衿摸摸的拉開了和澹臺荊的距離。</br> 澹臺荊是什么人?對梁子衿這悄悄摸摸的拉開距離,他自然是注意到了。</br> 他很郁悶,這人和自己說著說著,怎么臉色一會兒變一個,這也就算了,最后為什么還鐵青著臉拉開了彼此的距離?</br> “你是對朕有什么不滿嗎?”澹臺荊習慣了和梁子衿直來直去,因為都比較了解對方,他也沒想過要整那些彎彎繞繞。</br> “啊?”梁子衿條件反射的解釋道,“沒有啊,皇上想多了。”</br> 澹臺荊心里冷哼一聲,他才沒有想多,梁子衿絕對是在和自己拉開距離……</br> 梁子衿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相信了,于是放下心來繼續說道:“皇上之前問我為什么,我在皇上身邊也待了好些年了,我知曉皇上對我好,所以我也不想瞞著皇上,我之所以想要離開,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天會死得不明不白。”</br> “這段時間皇上心情陰晴不定,動不動就發火,雖說我是頭一次看到皇上發這大的火,但我這人嘴毒,脾氣也不好,皇上這般,我怕有一天我會惹得皇上不開心,然后皇上一怒之下便砍了我的頭。”</br> 梁子衿覺得自己已經很坦白了,說實話,澹臺荊對自己是真的好,其實他也挺滿意現在的生活的,但被澹臺荊這脾氣恐嚇了一段時間,他還是怕死。</br> 這小命好不容易撿回來,要是被不明不白的殺了,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澹臺荊。</br> 澹臺荊:“……”</br> 澹臺荊想過很多梁子衿要離開的理由,也想過梁子衿會編造出很多的理由來搪塞自己,但這個理由,他有點意外。</br> 他看著梁子衿,率先踏出了步子,邊走邊說:“你知道為何朕一定要你留在宮里嗎?”</br> 梁子衿搖頭,這些年澹臺荊和他吐槽過很多事,也和他說過很多心事,但關于這個還真沒說過。</br> “你是朕的第一個朋友,如果說最初朕是帶著目的來接近你的,但后來朕救你除了想要你幫助朕奪取皇位以外,那就是朕真心想要交你這個朋友。”澹臺荊聲音很輕。</br> “這些年我和你說過很多話,朕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沒有一句是假話。”澹臺荊似乎在回憶什么,“你也知道我的情況,自我記事以來,我身邊除了爾虞我詐再無其他。如果你處于我這個身份,你就會發現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活了二十多年身邊竟然無一人敢信,我知道我很暴戾,也知道很多人在背后喊我暴君,但若是我不這樣做,他們不會恐懼我,不會怕我,也不會聽從于我。”</br> “其實你和我一樣不是嗎?”澹臺荊陰鷙的眸子忽然掃向梁子衿,“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絕對不是扶陽郡王,但你是扶陽郡王還是其他人對我來說其實意義都不大,畢竟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過我,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孤身一人。”</br> 梁子衿心里忽然一陣難受,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澹臺荊會這么強勢的留下自己了。</br> 可能是因為澹臺荊很清楚他和他是一類人,在這里都無親無故。</br> 只是,對于澹臺荊已經猜到自己不是扶陽郡王這事兒,梁子衿還是很震驚。</br> 這古人,難道心理素質已經這么好了嗎?對于他這么個憑空出現的人都不會恐懼的嗎?</br> “我不想提及關于過往的那些事情,因為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我現在說起這些事情,也不是想要用它作為留下你的武器,而是給你一個答案,因為你似乎很想知道為什么我非要留下你。”</br> 梁子衿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所有話都被澹臺荊說了,他只能無奈的笑笑,“所有話都讓皇上說了,我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r> 澹臺荊見梁子衿似乎釋懷了,頓時笑道:“那能將你的秘密給我說了嗎?我很想知道,畢竟我對你可真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這幾年吐露心聲都吐完了。”</br> 梁子衿搖搖頭不打算說這件事,“沒什么好說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我可不知道皇上是真心話還是想套我的話,我得留著保命。”</br> 澹臺荊一陣無語,不過能聽到梁子衿這番話也不枉費他廢了這么多口舌。</br> “那你就說說那天你和洛冰去外面究竟說了什么,我猜,她和你一樣都不是太尉之女吧?”澹臺荊又給梁子衿拋出來一個讓人十分震驚的話題。</br> 梁子衿在心底咒罵一句這澹臺荊心思太過縝密,隨后才無奈說道:“是的,如你所說,我那天和她出去其實沒說什么話,就是吐槽了一下自己,就和你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差不多。我和洛冰是師兄妹,都是學醫的。”</br> “不過,來到這個地方以后,她有了自己的歸宿,有了很多愛著她的人,而我,恰恰相反,所以,很多時候我想我可能是嫉妒她的,不過,我仍舊喜歡著她是不爭的事實。”</br> 澹臺荊沉默了一會兒,才頗為不服氣的說道:“我覺得我對你挺好的。”</br> 梁子衿怔然,沒一會兒梁子衿笑了,“是啊,我也覺得皇上對我挺好的,都差點把我軟禁了。”</br> 澹臺荊松了口氣,看梁子衿這模樣,以后應該都不會再說要離開的事情了。</br> “你說的事情,朕會認真考慮的。”雖然對梁子衿剛才的反應很是不滿,但澹臺荊現在聽了梁子衿的話,也覺得自己應該該改改自己的脾氣了,“我會試著改一下暴脾氣。”</br> 梁子衿腳下的步子忽然停住,他看著澹臺荊,其實說實話,他很難想象澹臺荊變化之后的模樣。</br> 不過,他還是很期待。</br> “希望皇上能說到做到……”梁子衿淡淡的說道。</br> 澹臺荊嗯了聲,像是給了梁子衿一個承諾一般。</br> “啊,對了,”梁子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扭頭看向澹臺荊,“如果皇上真的決定改變自己,那就從后宮開始吧。”</br> 澹臺荊一頭霧水,“怎么說?”</br> “后宮太多,還有,我要住在宮外,不然每次皇上都來找我,后宮妃子會不滿的。”梁子衿提醒。</br> 澹臺荊眉頭一擰就要發脾氣,“你的意思是她們還來找過你的額麻煩?朕待會兒就去殺……”</br> 梁子衿急忙打住,“停停停,皇上,你剛才不是說要改變自己的脾氣嗎?怎么還動不動就殺人?她們什么都沒做,就是來找我哭訴了幾回而已。”</br> 其實并不是哭訴,而是來咒罵他的,大多數是咒罵他不要臉,身為一個男人,竟然甘心被另一個男人圈養什么的。</br> 當時梁子衿被氣得恨不得去掐死澹臺荊,畢竟這一切都是澹臺荊惹出來的禍端,若不是澹臺荊愣是要他留在宮里,他才沒這么多事。</br> 澹臺荊不高興的皺著眉頭,“她們越矩了,朕不過是想要給她們點懲罰罷了。而且,不是都說殺雞儆猴,等朕教訓了她們,以后就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了。”</br> 梁子衿臉上微笑著,心里卻在怒罵MMP,像澹臺荊這樣做,他敢保證過不了一段時間,皇朝上下都是聯名要把他處死的奏折了,甚至可能還有大臣會上書說他是個男狐貍精什么的。</br> 他嘆了口氣,“總之,別殺人,還有,懲罰這種事也免了,只要皇上讓我出宮,一切都能解決。”</br> 梁子衿想的是,他的事情一切都可以解決,而澹臺荊的,即便是他出了宮,也還會有第二個他,第三個他,總之,這后宮妃子多了是非就多。</br> 澹臺荊不悅,“不行,如果放任她們,這樣下去后宮遲早要生出事端了,朕可不想看到第二個倉怡伶。”</br> 說起倉怡伶梁子衿就哼了一聲:“若是我沒猜錯,當年是你和倉玨商議著將倉怡伶送進宮里的吧?”</br> 澹臺荊有點不自然,這事兒又不是他出的注意,更何況,就算他沒這個打算,其實倉玨也是有這個打算的,就算倉玨沒這個打算,太后和蕭楚當時為了兵權一事,一樣會讓倉怡伶入宮。</br> 所以算來算去,這事兒只能說讓他當了這個背鍋俠。</br> “按照當時的情勢來看,即便是我不從中作梗,倉怡伶依然是要進宮的,而且,倉怡伶當初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也并非是我指使的,倉怡伶和倉玨早些年就不和,倉玨動不動就打倉怡伶,時間一長,就是個笨蛋也是會反抗的,更何況是倉怡伶那樣的女子呢?”</br> 澹臺荊說得沒錯,梁子衿微微點點頭,不過,也是因為倉怡伶的原因,他和洛冰后來才會發生那么多事情的。</br> “算了。”梁子衿小聲說了一句,其實如果當年倉怡伶不做出那種事情來,他和洛冰也不可能,只能說倉怡伶是催化了洛冰和蕭楚在一起的催化劑罷了。</br> “發生什么了嗎?”澹臺荊心思敏感,聽到梁子衿說了句算了就猜到了當年可能發生了什么。</br> 梁子衿聳聳肩,說道:“當年倉怡伶入宮攪和蕭楚和師妹,當時師妹說要離開皇宮,然后我就興高采烈的來找了那個孤島,打算以后將師妹和梁茗接過去來著,誰曾想倉怡伶最后竟然成了蕭楚和師妹在一起的導火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