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默默的等著蕭楚回來。</br> 在這之前，洛冰常常聽別人說等待是件很漫長的事，有的人會在等待中逐漸對等待的人失去耐心。</br> 但不知為何，等蕭楚回來這兩個月，洛冰除了日復一日的重復著一件事以外，再沒有別的想法，飯照樣吃，覺照樣誰，該去看的人，該去管的事，她沒有一樣是落下的。</br> 她想，她可能是因為知道蕭楚一定會回來，所以才會如此心安理得的等待吧。</br> 睡到半夜，洛冰做了個噩夢。</br> 夢里到處都是殘肢斷骸，像是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戰爭一樣，這感覺很不好，洛冰被嚇醒了。</br> “怎么了？做噩夢了？”蕭楚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br> 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只是順口說道：“是啊，做了個可怕的噩夢，我好像夢到南境國攻打福州了，福州失守，百姓死傷慘重，到處都是尸體，之后南境國又一舉進軍京城，那場面……”</br> 等她說完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刷一下回頭，看到坐在她身旁的蕭楚，她震驚地張大了嘴。</br> 洛冰沒看到的是，蕭楚在聽到她的噩夢時眸光忽然就黯淡了，不過片刻蕭楚便又一次恢復了平靜。</br> 蕭楚看她這模樣，有點好笑的捏捏她的臉，“怎么了？見到我就這么震驚？”</br> 洛冰也伸手摸了摸蕭楚的臉，有溫度，但是她還是不太相信，于是乎，她爪子忽然一曲，狠狠掐了一下蕭楚的臉，聽到蕭楚因疼痛而發出抽氣聲，她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br> “你怎么回來了？事情處理完了？”洛冰平靜下來冷靜問道。</br> “聽你這口吻，似乎不太想我回來？”蕭楚打趣。</br> 洛冰白了他一眼，勾過他脖子，在他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埋怨道：“我都等了兩個月了，你說想不想？”</br> 蕭楚揉揉她腦袋，隨后嘆了口氣才道：“其實我是回來給你說一聲的，過幾天我和洛律等人都要前往福州……”</br> 蕭楚話沒有說完，但是洛冰卻立馬抓到了重點，“去福州？為什么？還帶著二哥？”</br> 洛律是護軍校尉，是京中的實際軍隊掌控者，和洛律沾到邊的，洛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br> 想起自己剛才做的噩夢，洛冰心狠狠顫了一下。</br> 蕭楚看洛冰這樣子就知道她猜到了，“這件事發生得突然，南境國大舉進攻福州，來勢洶洶，我和洛律得知消息時正好是一個月前，這段時間朝堂惶惶不安，福州那邊情況并不好，死傷太多，士兵治療也跟不上。”</br> 洛冰有點懵，“你不是去調查蘇氏逼宮案嗎？為什么忽然會變成這樣？”</br> 洛冰實在是想不通，兩個月前她從常衡哪里得知蕭楚被蕭麒叫走，為的是調查蘇氏逼宮案，怎的兩個月不見，就一下子跳到南境國舉兵進犯了。</br> “這件事說來話長。”蕭楚像是回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整個人眉頭都緊擰著。</br> 兩個月前，他和蕭麒調查蘇氏逼宮案，當蘇氏逼宮案接近尾聲時，福州那邊忽然就傳來了倉玨帶領南境國舉兵進犯福州的消息。</br> 這個消息打得蕭楚和蕭麒措不及防，兩人連蘇氏逼宮案的案子都沒有結立即轉入了這件事中。</br> 然而，倉玨來勢洶涌，絲毫不給他們兩兄弟喘氣的機會。</br> 福州戰事吃緊，傷亡慘重。</br> 這一個月，蕭楚和蕭麒都忙著處理福州這邊的加急密函，得知福州那邊的治療跟不上時，蕭楚和蕭麒更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br> “為什么，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洛冰不可置信的看著蕭楚，這兩個月她雖一心撲在了等蕭楚回來上面，但也不至于這么大的事兒完全不知曉啊。</br> 蕭楚這才反應過來，震驚道：“你不知道這件事？”</br> 他剛才聽洛冰說自己的噩夢時還以為洛冰早就知道了，因為焦慮所以才做的噩夢，結果洛冰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br> 他還想著怎么都不能讓洛冰擔心他，一直在思考怎么跟洛冰說他要去福州的事情。</br> 洛冰抿抿唇，她的確一點都不知道，平時她所有的消息來源都是小翠，她知道，這次恐怕是小翠故意沒告訴她的。</br> 她喚了喚小翠，小翠沒過一會兒便推門進來了。</br> “小翠，這段時間宮里沒發生點什么嗎？”洛冰皺眉問她。</br> 小翠知道蕭楚今晚上回來了，所以洛冰現在這么問，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她抓抓下巴，結結巴巴的說道：“娘娘，我……”</br> 一聽小翠這結結巴巴的聲音，她就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瞞著她的了。</br> “你為什么這么做？”洛冰有點點生氣，她信任小翠，所以關于宮中所有事情幾乎都是交給小翠去做，其中也包括宮中所有的消息來源。</br> 誰知現在小翠竟然將這么大的事情瞞得滴水不漏。</br> 洛冰覺得自己有點小瞧小翠了，這么大的事，宮中人多口雜，就算小翠不說她也應該是能知道的，但現在她不知道，要不是小翠做的，她還真就不信了。</br> 一時間，洛冰遍體生寒。</br> 她不懷疑小翠對自己有害，只是，小翠這么做，讓她覺得有點越矩了。</br> 她在想，如果以后小翠真的獨當一面了，她還能不能從小翠這里得到一點真實的消息。</br> 小翠見洛冰表情微變，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娘娘，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娘娘，只是，奴婢看娘娘日復一日的等皇上回來，要是知道福州出事了，知道了皇上要去福州，娘娘肯定會很難受，所以就自作主張把向娘娘隱瞞了這件事。”</br> 洛冰還是有點生氣，似乎從很久以前開始，小翠就像現在這樣。</br> 她知道小翠一心向著她，也知道小翠對自己忠心耿耿，但是，小翠卻從來不懂她，而且，這兩年，由于自己對小翠太好，似乎讓小翠忘記了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br> 蕭楚明顯比洛冰還要生氣，小翠自作主張向洛冰隱瞞了這件事，可想而知她在宮中，在這些宮女太監之中的地位有多高。</br> 他們并不是不知道宮中有這么一條潛規則，但是，小翠這件事，明顯有點太過了。</br> “小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知不知道，在這件事上，我也有知情權！你擅自隱瞞了這件事，簡直，簡直讓我太寒心了。”洛冰真的被小翠氣得不輕，蕭楚作為自己的夫君，自己自然是有權利知道蕭楚的去向，如今現在因為小翠的緣故，她居然在蕭楚即將離去時才知道。</br> 而且還是整個皇宮里最后一個知道的人。</br> 若是早知道蕭楚要遠征，洛冰根本不會整日在嘉和宮等待。</br> 而且，福州戰事吃緊，這時候得多需要醫療？</br> 洛冰想都不敢想，她一人雖做不了什么，但是醫館藥鋪如今遍布整個上弦國，溫思逸等人也早就被她分配出去了，如果早點知道這種事，她就能早點讓溫思逸等人趕往福州。</br> 思及此，洛冰整個人都猶如落入寒潭，蕭楚知道她在京中有醫館，但醫館分鋪那些蕭楚從來沒有過問，只在很久以前和她談論過開連鎖醫館的事情，不過，當時蕭楚也只是和她簡單說說，并不知道她真的去開了連鎖醫館。</br> 洛冰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氣，“小翠！這件事我暫時不和你追究，等一切平定下來你自己拎包去受罰，我待會兒寫兩封信，你馬上讓人送去給溫思逸和曹頡。”</br> 蕭楚皺了皺眉，“我記得溫思逸和曹頡似乎都在你醫館里？難道你要讓他們去福州？”</br> 蕭楚記得洛冰之前提過一嘴把溫思逸和曹頡送去了醫館的事。</br> 洛冰淺淺的嗯了聲，隨后起身走到桌子邊坐下，“不過，不是京中的醫館，我之前沒和你說過，我的醫館現在在上弦國有十多家，溫思逸現在在利州，離福州很近，而曹頡，曹頡就在福州，蕭楚，你為什么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事情？”</br> 洛冰手上的動作沒停，嘴上也沒停片刻，她不明白，蕭楚為什么從來不問她關于她的一切。</br> 她開醫館，最開始的時候蕭楚問過幾句，之后蕭楚就只是給她提意見，從未問過醫館好不好。</br> 無論是醫館還是藥鋪，還是香粉鋪布莊，蕭楚都沒有問過，只在洛冰煩惱的時候給過洛冰一點點建議。</br> 蕭楚看著她，“我只是覺得，我得尊重你的想法，所以……而且，對于我來說，只要你開心就好。”</br> 蕭楚始終記得兩年前自己還未與洛冰坦誠相待時發生的一切，那時候他從未站在洛冰的位置上看待問題，所以和洛冰之間的發展很不順利。</br> 可能是因為那時候發生了太多讓他不開心的事情，甚至差點讓他失去洛冰，所以和洛冰在一起后，他很多時候都會站在洛冰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然后以此來衡量自己的想法。</br> 久而久之，他就養成了這樣的毛筆，他不會過分的過問洛冰的事，他只需要知道洛冰在做什么，開不開心就可以了。</br> 洛冰手一頓，像是忽然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洛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個笨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