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中，依舊金碧輝煌，且今日的金光閃耀似比以來看時顯得更加通透。</br>　　整個大殿都被清理過一遍，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br>　　殿中前后八根頂梁龍柱以往上下都是兩個顏色，因為龍柱太高，上頭的灰塵不便清理，所以疏于打理。</br>　　但今日不同，龍柱上下顏色一致，看著是一塵不染，雖然好看，但顯得多了幾分陌生。</br>　　估計夏商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進了金鑾殿還有心思東看西樵的人，在他身上硬是瞧不出半點兒緊張嚴(yán)肅的表情。</br>　　先前殿外等候的年輕官員神色緊張，此刻殿內(nèi)的大臣一個個都面容肅穆，和以往的經(jīng)歷不似相同。</br>　　這大殿內(nèi)的氣氛有些怪異，外加進殿之時是李子衿的出現(xiàn)。</br>　　且不說李子衿為何在金殿之中就著急喊話，這可有些失態(tài)，單說今日早朝為何會有李子衿的身影就十分令人奇怪。</br>　　夏商裝作若無其事，進殿之后走馬觀花，磨磨蹭蹭，實際上是在暗中觀察今日殿前情形和往日有什么不同。m.</br>　　除了在場的大人們表情都有些嚴(yán)肅之外，夏商注意到正前方的臺階上，幕簾背后沒有“皇帝”的影子，皇后娘娘一如往日端坐著，倒是沒有什么不同。</br>　　但在皇后之下幾步，那里本該沒有人的位置，今日卻多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太子李向陽。</br>　　往日的李向陽都是站在臺階下，只是站在滿朝文武前列，從未有過走上臺階，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br>　　別看只是一個位置的變化，這體現(xiàn)了現(xiàn)在李向陽的一種心情，這是一種無聲的宣誓。</br>　　曾經(jīng)站在李向陽這個位置上的人叫李辛。</br>　　當(dāng)初李辛站在李向陽的位置沒有人感覺到什么不妥，因為滿朝文武都習(xí)慣了李辛的蠻橫和無禮，當(dāng)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在金鑾殿上從來就沒有過規(guī)矩，不管他站在什么位置都不覺得稀奇，只要他不直接坐到龍椅上，就不會有人說什么。</br>　　但今日的李向陽不同，二皇子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多多少少跟低調(diào)隱忍的之類的形容詞有關(guān)，性格之中沒有太多的張揚，就算是熟悉他的人，也多會評價一句陰沉。</br>　　李向陽被封為太子已有些時日，上朝之日已久，卻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少有張揚之時，今日這般必然事出有因。</br>　　只是不知道今日之變是因與倭國公主接親，覺得太子的勢力之中又多了強援，所以有了底氣，還是別的什么原因。</br>　　夏商感覺在場的大人們神色嚴(yán)肅，多多少少有著這么一種猜測，但夏商清楚，導(dǎo)致李向陽有了今日轉(zhuǎn)變的還有更大的一種可能。</br>　　會不會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真假公主的事情？</br>　　而且這正好是在大婚之后的第一天，按照舊歷，李向陽是不該來朝堂的，此刻應(yīng)該帶著自己的倭國公主在后宮拜見各位娘娘。</br>　　雖然現(xiàn)在的后宮之中沒有幾個女人，但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至少不能傳遞出皇室子孫單薄的訊息，身為皇室的人，總要滿足一下皇室的體面。</br>　　現(xiàn)在李向陽沒有按照舊歷，而是出現(xiàn)在了金鑾殿上，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看著所有人，必然不會有什么好心情。</br>　　夏商也清楚，自己偷偷調(diào)換了公主這件事是遲早要暴露的，當(dāng)李向陽知道真相之后，也必然會感到憤怒，甚至對夏商的態(tài)度會轉(zhuǎn)變成仇恨。</br>　　這是個沒有辦法的事情，夏商有著無數(shù)個理由來解釋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是什么，他自己很清楚，卻始終不想承認(rèn)。</br>　　這件事情上，夏商的確是做得不妥，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李向陽到底了解到了多少，會不會知道吉子就在他家的隔壁？</br>　　當(dāng)夏商注意到李向陽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夏商終于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一點點地正色起來。</br>　　夏商很想問一問前面的李子衿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br>　　但眼前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夏商的疑問只能暫時放在心里，而且也應(yīng)是沒法問的，估計很快就會得到答案。</br>　　“戶部國府庫主事參見……”話卡在了一半，夏商看到上面的龍椅上空蕩蕩地沒有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參見誰，愣了一下選擇了不說，索性就直接一跪。</br>　　下跪這個動作夏商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這個世界的大環(huán)境之中，誰都很難保持現(xiàn)代社會的高傲和體面。</br>　　而且，現(xiàn)在跪一個空蕩蕩的椅子，在這么多目光的注視之中，演一場不那么激烈的戲，夏商還是很愿意的。</br>　　幕簾后，琴箏有了些動作，正準(zhǔn)備說點兒什么，卻聽前面的李向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傳出了兩聲輕咳。</br>　　“咳咳……”殿上沒有任何聲音，所有人都以為是太子有話要說。</br>　　當(dāng)目光都在太子身上的時候，只見李向陽站在臺階上，橫著往中間挪了幾步，擋在了夏商和那張龍椅的中間。</br>　　到了這個位置上，李向陽終于要說話了。</br>　　可誰也沒有想到，正當(dāng)李向陽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下方跪著的夏商沒有經(jīng)過任何人的提議，竟是自己主動地站了起來。</br>　　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無禮，也實在是有些大膽，在金鑾殿上，沒有皇帝的口諭，跪著的人竟然敢自己站起來。</br>　　就算現(xiàn)在皇上沒有在，至少也要等到皇后娘娘……金鑾殿上有了一些細(xì)微的騷動，大臣們都半低著頭，卻又在相互交流眼神，都有些擔(dān)心，不知道這個舉動會不會惹惱了今日本就心情不暢的太子。</br>　　夏商是沒有看到之前，今日的太子在朝堂上一反常態(tài)，對今日的上奏的每一件事情都搶在皇后之前發(fā)表看法，且態(tài)度強硬。</br>　　一生的怨氣再明顯不過了。</br>　　所以在場的每一位大臣都十分小心，在殿前都十分規(guī)矩，不想觸及太子殿下的霉頭。</br>　　但真正引得太子殿下不顧身份走上臺階的原因，還是在聽了誠王殿下的諫言之后。</br>　　看到夏商的動作，李向陽沉寂的臉上更多了一絲陰霾，但他終究是沒有去計較，而是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夏大人今日應(yīng)該清楚急招你入宮是出于什么原因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