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太子明示。”</br> 夏商回答，沒有隱瞞，當下雖有疑惑，然確不知招他入宮何事。</br> “哼！”</br> 李向陽冷哼著，看向一邊的李子衿。</br> 李子衿卻從容笑著，筆直的站著，陪著那一副年輕的面孔，顯得張弛有度。</br> 夏商沒見過李子衿上朝的時候，準確地說，以他現在的年級和身份，到底有沒有上朝的必要？</br> 有沒有上朝的資格？</br> 這些都說不定。</br> 但李子衿在朝堂上的模樣還真是令夏商感到意外，單是外表展現出的那一份從容就跟夏商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br> 現在的李子衿真的已經脫掉了以往的稚氣，更像一位皇子，更像一位王爺，有著皇家的威嚴……只是李子衿的出現終歸是給夏商的心中帶來了一絲不安，搞不清楚這到底要出現什么問題。</br> 等待之中，李子衿終于說話了：“夏大人，您是國府庫的主事，應該是清楚現在國府庫的真實情況吧？”</br> “……”夏商沒有回應，但心里卻抽了一口氣，心說這小子這話是什么意思？</br> 難不成要把國府庫的一堆爛賬撕破臉擺到朝堂上來說？</br> 這可不是個什么好現象，國府庫的一堆爛賬都爛透了，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旦擺到明面上來說，那事情的牽涉可就太廣了。</br> 別說是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年輕王爺，就是他頭頂上的太子恐怕都沒有這么大的魄力直接在金鑾殿上說國府庫的事情。</br> 關鍵國府庫的事情跟李子衿有什么關系，他說國府庫有什么意義？</br> “國府庫素來就是大華的小國庫，掌管控制京城所有的開銷用度，對于朝廷可以說是意義重大。</br> 我聽說國府庫的庫銀常年吃緊，開銷用度是年年緊縮，不僅是影響到了京城之內各部衙門的開銷，甚至都從側面影響到了皇宮的開支。</br> 不知道本王所言是否屬實呢？”</br> 夏商皺了皺眉，看了看頭頂的李向陽，見其臉色陰沉也不知道所想何事。</br> 夏商再作猶豫，還是點了點頭。</br> 可以承認國府庫庫銀吃緊，但不能承認國府庫常年虧空，且各部分贓。</br> 這是兩種性質的問題，聽到了李子衿的話，夏商心里稍微有些放松，至少對方沒有要公開一切的想法。</br> 點頭之后，夏商偷偷回看了一下，發現在場的大臣們好多都在默默擦汗，估計這國府庫的爛賬中少不了他們的一筆。</br> “夏大人承認了就好。”</br> 李子衿聲音一震，頓時激昂起來，“方才我已經跟太子殿下說過了，我想到了一個給國府庫的生財之道。”</br> “生財之道？”</br> “放國債，不知夏大人可曾聽說過？”</br> “放國債！”</br> 聽到這三個字，夏商渾身一陣激勵，一張口，一閉嘴，險些咬到了自己舌頭。</br> 冷汗一下子就從后背冒出來了，夏商立刻回頭，在一眾大臣之中找尋那個胖子的身影。</br> 果然，戶部尚書就在人群前列，正笑盈盈地看著夏商，好像在跟夏商邀功。</br> “國債”是個名詞，不是這個時代該出現的名詞。</br> 如果李子衿真的天賦異稟，想到了跟夏商相同的辦法，那他應該地描述是跟百姓借錢。</br> 而不是“放國債”這個只出現在現代的詞語。</br> 也就是說明，這個辦法根本不是李子衿想到了的，而是戶部尚書賈尚杰告訴他的。</br> 賈尚杰是李幽蘭的義父，李幽蘭是李子衿的發妻，兩人關系很近，賈尚杰告訴李子衿不是沒有可能。</br> 而且夏商記得自己最開始跟賈尚杰提出“放國債”的想法時，賈尚杰就說了，這是一個很大的動作，不是一般人敢在朝堂上提出來的。</br> 夏商的設想雖然好，但需要一個人頂住壓力在朝堂上提出來。</br> 一開始夏商想的是賈尚杰自己出頭，畢竟是他是戶部尚書，戶部出現的一切問題都跟他有關，所以即便有壓力，提出設想的人也該是他。</br> 當初聊這件事的時候，兩人商議可以暫緩在朝堂上推進此事，可以先暗地里執行操作，等戶部嘗到好處之后，再擺出足夠的成績讓朝堂的人都沒法反駁。</br> 所以夏商就把這件事給暫時擱置了。</br> 而且夏商身邊還有其他事要處理，這些天一直跟倭國人糾纏，根本沒搭理國府庫的事情，早就把這事兒給忘了。</br> 但夏商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被急招入宮是因為放國債的事情，更沒有想到提出放國債三個字的人居然是李子衿這小子。</br> 看到賈尚杰那似笑非笑地的表情的那一刻，夏商瞬間全明白了。</br> 賈尚杰不敢在朝堂上提這件事，于是把一切告訴了李子衿。</br> 李子衿是皇室，是最小的皇子，從小都受到太子的保護和寵愛，他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李子衿敢在朝堂上提。</br> 而且李子衿一直在想用什么方式能得到滿朝文武的注意，想要干出一些實事的誠王殿下需要這么一個重大的點子。</br> 所以這兩個人不謀而合，由賈尚杰提出點子，李子衿上朝提議，賈尚杰從旁配合，最后再得到夏商的支持，然后順理成章地推進放國債的新政策。</br> 這件事情上，大家各取所需，賈尚杰可以通過新政策給戶部快速收斂一大筆資金，來緩解戶部的經濟壓力。</br> 李子衿可以通過這件事獲得大家的關注，不僅僅是滿朝文武，還有整個大華所有人的注意。</br> 乍一想，一切都非常好，不僅達到了目的，還有更多意外的收獲。</br> 但夏商明白，這件事根本不是他們設想中的那么簡單。</br> 到了這一刻，夏商才明白今日的李向陽為何如此反常，氣勢洶洶地站在半高的位置上。</br> 這根本就跟倭國公主無關，而是他對李子衿的出現感到憤怒！“放國債”的政策本就是一個傷筋動骨的政策，牽涉很多，有大部分官員吃著老舊政策的紅利，哪里會去管朝廷的財政問題？</br> 換了新政策，舊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原本有利可圖的人擔心在新政策下自己的利益受損，自然會大力阻攔。</br> 甚至會記恨上提出新政的人。</br> 就算你是皇子，一樣會有人為了錢財跟你拼得魚死網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