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士也是個聰明人，并不認為眼前的熱鬧之下就是絕對的安全，說不定哪里就藏著人正監視著此處的一舉一動。</br> 退走也十分的冒險，唯有隨著人流入朝，看看朝堂上的局勢方有下一步的打算。</br> 林永士心中已然打定了注意，跟車夫招呼了一聲：“繼續往前。”</br> 夏商一路跟各方官員打招呼，逢人便問他們今天的打算。</br> 夏商沒上過朝是好事兒，半數的官員都不知道夏商的身份，其中就有極少部分的官員和林永士一樣被夏商套了話。</br> 倒是讓夏商收集了不少消息，各方官員都是為了昨夜之事而來，上奏的有關都察院的罪狀大同小異。</br> 不過這么多的罪狀之中，也就從林永士口中聽到的那一條最難以應對。</br> 都察院的突然行動的確是把京城的所有人都嚇壞了，說一句擾亂民心并不為過。</br> 夏商也清楚都察院的責任是洗不干凈的，不管怎么說，朝廷一定會對都察院作出一定處罰，具體處罰的內容是什么，也就是夏商今日親自前來所要爭取的。</br> 夏商親至還有一個好處，便是給予朝堂上的官員壓力，當著夏商的面，有些人說話的方式就會改變。</br> 正如眼前有些官員得知了夏商的身份后，便改變了說辭，倒有了幾分討好之意，說什么待會兒到了朝堂上，絕不會讓妄加之罪落在都察院的頭上。</br> 很快，夏商親自上朝的消息就傳開了，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多官員好一陣議論。</br> 這時候，夏商已經下車，獨自一人進了宮門，在可遙望金鑾殿之處，一雙陰冷的眼睛落在了夏商身上。</br> 感受到這樣的目光，夏商本能地朝著側方看了過去，正看見李向陽一身錦緞規整地站在臺階下。</br> 他一腳踩在臺階上，另一只腳卻沒有往上邁的意思，似乎是在等著夏商。</br> 夏商走了過去，和李向陽并肩而立。</br> 夏商已經好久沒見過李向陽了，李向陽亦好久沒見過夏商。</br> 夏商的變化不大，還是那副俊秀的樣子，賤賤地笑著，像極了衣冠禽獸。</br> 李向陽明顯老了許多，雖然竭盡所能展現其英武之姿，但歲月依舊在他的臉上和身上留滿了痕跡。</br> 此刻的李向陽哪有當年在蘇州初見時的英姿勃發，束發間些許銀絲平添了許多蒼涼。</br> 就兩人這么站著，便只能用一老一少來形容，可兩人處在一個世界，視彼此為對手。</br> 看到這樣的李向陽，夏商第一時間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都這般年紀了還在為當皇帝爭斗，也不知道他當上了皇帝能安穩個幾年？</br> 這么爭下去到底還有什么意義？</br> 一時間，夏商內心多少有些理解對方了，理解對方為什么心急，為什么逐漸不擇手段，時間真的是不等人，再不急就沒時間了。</br> 李向陽也看著夏商，本是陰冷的目光卻漸漸變得有些古怪，仿佛是從夏商的眼神讀懂了他此刻所想。</br> 李向陽的內心居然生出了一絲嫉妒。</br> “可惜了一身好皮囊……”忽然間，李向陽嘆了一口氣，接著說，“若本皇子有你這般年輕的身體，必然能把事情辦得比你漂亮?！?lt;/br> 說著，李向陽往臺階上走去。</br> 夏商多少有些得意，心說年輕就是優勢，別人是羨慕不來的。</br> 夏商跟在了李向陽身后，沒有說什么。</br> 走了沒幾步，李向陽問道：“本皇子自問與你并無無可化解之仇怨，你為何處處與本皇子作對？”</br> “創立白衣教蠱惑民眾，操縱紅花會騙取民心，以此行徑為自己爭權，將百姓當做自己的棋子，這些都不是我所喜歡的。</br> 如今更是勾結外族，出賣國家……二殿下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將來會是個好皇帝?！?lt;/br> “可笑，歷朝歷代皇位更迭，誰不是為了皇位而不擇手段，比本皇子更為惡劣的先人比比皆是，其中不乏之后成為一代明君者。</br> 此刻為惡，而后行善，這有何不可？</br> 況且，看看老大與老三，他們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你并不清楚其中內情罷了?！?lt;/br> “或許真如二殿下所說，前太子或庸王皆有過人之惡行，但我的確是不清楚。</br> 既然不清楚，我便當他沒發生，我也不想去過多了解。</br> 這個天下總要交到一個皇子的手中，我不能對所有的皇子都失望透頂，這樣只會讓我自己煩惱。</br> 我的想法很簡單，跟二殿下作對，便是因為知道了二殿下的一些事，所以不喜歡二殿下，所以就跟二殿下作對。</br> 京城的事情本來就很復雜，我不想將他變得更復雜，又一個簡單的目標挺好。”</br> 夏商輕飄飄地說著，可把李向陽氣得夠嗆。</br> 夏商的話總結下來就一句——“看著不順眼，所以為敵?！?lt;/br> 這是李向陽一直沒有搞明白的問題，他想了無數種可能都沒想明白，搞不清楚這個全天下最與眾不同的年輕人，為什么盯著自己不放？</br> 得到答案之后，完全沒有想到會如此簡單直接，出人意料，但還合情合理。</br> “本皇子從未見過似你這般不可理喻之人！”</br> 李向陽喝罵一聲，長吸了一口氣。</br> 夏商倒是笑著：“見笑了?！?lt;/br> 李向陽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不應該沒有一個年輕人穩重：“今日，本皇子是想心平氣和地跟你談一談，也希望你也能誠心誠意地說出內心所想?！?lt;/br> “下官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br> “好好好……就當你所言乃真。</br> 究其根源不過是你不喜的本皇子以往行徑，此為你個人意愿作祟。</br> 但本皇子看得出你是個心系百姓的有為之士，相信你也希望看到將來的大華皇帝能安邦利民，給百姓一個安穩的天下?！?lt;/br> 夏商點了點頭。</br> “本皇子為爭奪皇位，的確用了些不得已的手段。</br> 但日后登上皇位，勢必勵精圖治，設法造福于民，絕不會像當今圣上一般放任天下不管，一心只求天道。</br> 如今的天下是被父皇放任太久，你所看到的各種困境皆是大國久病所致，并非本皇子為爭奪皇位所致。</br> 你若能助本皇子登上皇位，我李向陽發誓必盡心竭力當一位明君、賢君?！?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