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都察院首座夏商幾個字,那姓林的官員差點兒從車簾外的踏板上摔下,即刻穩(wěn)住身形,看著夏商訕訕一笑:“大人可真會開玩笑。”</br> 夏商自報了家門,便收斂了和善之色,眼神逐漸冷冽,淡淡地盯著對方。</br> 翰林院首席,翰林院的一把手,林永士的大名可是出現在了都察院的名冊之中,連夏商都有三分印象。</br> 二皇子利用翰林院來隱藏從江湖中招攬來的武林人士,把本該用于儲納賢士之所用于藏匿兇徒。</br> 這是都察院早就在調查的事情了,從調查的結果來看,翰林院在近十年間便已沒了成立之初的該有的樣子,里面除了少量有學之士外,大部分都是二皇子的死士。</br> 便是這少量的有學之士,也是收了二皇子的好處,長年為這些死士打掩護。</br> 這個林永士身為翰林院首席,必然是事情的關鍵人物,他昨夜沒有被抓,還真是運氣好,沒想到今日上朝之前會直接撞上都察院的頭頭。</br> 看著林永士目瞪口呆地在面前不動,夏商冷聲笑道:“林大人,還在前面擋著我的車,莫不是還想上車來長談。”</br> 林永士腳下一巔,狼狽地推開了十幾步,感覺再看那輛馬車像是見了惡鬼一般,不覺間后背已經濕透了。</br> 知道夏商的馬車往前走了去,林永士這才大吸一口氣,腳下一軟攤在了地上。</br> “林大人,您這是怎么了?”</br> 后面一輛馬車內探出個相熟的官員,朝著林永士這邊好奇地看了過來。</br> 林永士接連搖頭,低聲道:“沒……沒什么……”他可不敢主動透露出都察院首座親自入朝的消息,因為他剛才直接把二皇子的計劃給透露了出去。</br> 以民心為重,嚴懲都察院擾亂民心的計策是二皇子想出來的,并且一早就通知了門下所有的官員,并且要求聯合其他任何官員,力求達到百官齊心的效果。</br> 他也是為了辦好二皇子的安排,所以乘著多數官員都在皇宮門口堵著,想著事先跟他們通通氣,統(tǒng)一口徑。</br> 誰能想到從來沒有上朝過的都察院首座會親自出現,自己還萬里挑一的選中了這個人,當真是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晦氣。</br>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不小心走嘍消息會對今日上朝造成什么影響,但這件事顯然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br> 林永士擦了擦汗,強裝鎮(zhèn)定想要回到自己的車上。</br> 剛要上車,后面不知是誰一把揪住了他頭發(fā)。</br> “林永士!”</br> 一聲低喝從身后傳來,言語中怒氣盡顯。</br> 他林永士好歹是個翰林院首席大學士,哪兒能被人揪住頭發(fā),當即回身去打,不想手也被后面的人抓住了。</br> “老子今天就廢了你!”</br> 聽著聲音,林永士大感不妙,叫道:“皇宮門口,安敢造次?”</br> 這一生吼還真有用,周圍好些個目光都投向了林永士這邊。</br> 在皇宮門口還真沒人敢亂來,后面一臉怒容的漢子這才松了手,理著官帽,吹著胡子,指著林永士:“林大學士,您當真是好大的膽!”</br> 林永士現在才回過頭來,看到抓自己的人不由得一愣,此為禁軍大統(tǒng)領胡安,掌管城衛(wèi)和廷衛(wèi)的調度之權,權力極大,遠非林永士可比。</br> 但這個胡安也是二皇子一系,早先時候他還跟林永士打過招呼,還說了一些二皇子的安排。</br> 林永士有些奇怪,心說剛剛還是好好的,怎么一轉眼就變臉了呢?</br> “胡將軍,您這是為何?”</br> “林永士,你別在老子面前裝蒜,想要臨陣倒戈,背后出賣二皇子!”</br> 林永士后背的汗還沒有干,聽到這話又出了一陣冷汗,大為意外:“胡將軍何出此言?</br> 我對二殿下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br> “可見個屁!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已經把二皇子的計劃偷偷告訴了都察院。”</br> “我何曾有過?”</br> 胡安抬手一指前頭:“都察院的夏商已經來了,就在前面,逢人便說二皇子今日要聯合百官演一出逼宮的大戲,還說以都察院擾亂民心為由,朝廷不嚴肅追究都察院便誓不罷休。”</br> “什么?</br> !”</br> 林永士聽了汗如雨下,他只是一時不查說漏了嘴,誰知道轎子里的年輕人居然去前面給自己免費宣傳。</br> “這……這……”林永士這回是真的開不了口了。</br> 這時,又有幾個二皇子一系的官員沖了過來,無一不是指著林永士大罵:“叛徒,卑鄙小人!”</br> “諸位……諸位……你們聽我說!”</br> 林永士慌了,不想自己隨口的失誤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正絞盡腦汁想如何解釋,圍著他的官員卻都冷漠地離開了。</br> 胡安拍了拍林永士的肩膀;“林大學士,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今日之失必然會回稟二皇子。</br> 您好自為之吧。”</br> 片刻后,林永士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車內,此刻的他有一種沖動,就是即刻回家,帶著家人一起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了。</br> 他雖然是翰林院首席大學士,但那都是二皇子安排的,二皇子能安排他當翰林院首席,也能安排別人,在二皇子的隊伍中本就扮演著不甚重要的角色,更何況昨夜翰林院都被燒了,自己以后的日子的怎么過還沒想明白呢!現在又鬧出這么大一個烏龍,萬一今天事情進行得不順利,二皇子必然第一個要拿自己開刀。</br> 不僅僅是林永士,就連送林永士來的車夫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先開車簾朝林永士問:“老爺,咱們現在往哪兒走?”</br> “往哪兒走……”車夫這么問,意思很明顯,是說要不要回家潛逃了。</br> 林永士的心中是有一絲絲沖動,但經歷了昨夜他明白了一件事,都察院的行動主要是針對翰林院,意在拔出二皇子在翰林院的的操控。</br> 自己作為翰林院的第一要員,昨天逃脫已經是萬幸,現在剛被都察院首座大人撞見,說不準現在已經被都察院的人盯上了。</br> 這里是皇宮門口,所以任何人都不敢亂來,但若自己現在不去皇宮上朝,會不會正中都察院之下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