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是很漂亮，但人是沒辦法改變的。</br> 而且，我不敢用天下百姓的未來跟你賭，所以，我覺得自己還是跟隨自己的直覺……”“你用天下百姓的未來賭？</br> 小子，你當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吧？</br> 你什么時候可以代表天下百姓了？</br> “剛才那句話我收回，的確是有些不妥，但我的初心不改，總是希望看到一個更好一點兒的人登上皇位。”</br> “初心不該？”</br> 李向陽語氣有了一些改變，反問，“如此說來，在你心中還一直把自己當做心系百姓，胸懷天下的正義之士了？”</br> “正義談不上，只希望自己不要給這個世界添更多麻煩。”</br> “夏大人，您給這世界帶來的麻煩可不少。”</br> 李向陽忽而冷笑，“就說昨夜之事，大人難道不是因為一己之私搞得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br> 試問一下，大人昨夜之行為，算是給天下百姓做了些什么？</br> 是讓百姓過得更好？</br> 還是讓百姓們生活更安穩？”</br> 被如此一問，夏商忽然愣住了。</br> 李向陽接著說：“說實話，大人昨夜的行為的確令本皇子大為吃驚，事先完全沒有想到，故而被大人搶得先機。</br> 但事情的根本不是因為大人計劃縝密，而是因為全京城所有的人都沒有想過大人會行如此過分之事。</br> 在此之前，本皇子心中多多少少把大人當做一個因年輕心中保有一份愚忠的人物，因為大人可以為了徐州之亂和太子化解恩怨，只身一人隨太子一起遠赴徐州和倭寇爭斗。</br> 大人的行為讓本皇子心中有所佩服，那時候要說大人心系天下百姓，本皇子是相信的。</br> 但經過昨夜一事，本皇子才知道自己想錯了。</br> 原來大人也不能免俗，終究是會把自己的利益凌駕在天下百姓之上。</br> 昨夜之事的起因皆為皇后遇刺一事，本皇子知道大人和皇后之間關系密切，都察院多次為皇后辦事，但也沒有想過皇后遇刺一事會招致大人對整個京城動手。</br> 因為大人不知道幕后真兇是誰，所以不惜得罪整個京城勢力，想要給京城里的所有人都敲一個警鐘，讓京城的人不要繼續作出行刺這等低劣的手段，因為你擔心皇后的安危。”</br> “不是！”</br> 夏商嚴厲辯解道，“是京城之中有人玩過火了，先是刺殺二皇子你，然后又是刺殺皇后，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頻繁發生。”</br> 李向陽細細地看了夏商一眼，似乎對方的回答跟他心中所想有些出入，然后又說：“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昨夜之事的起因皆是由你一人心情所起，你明知道事情一旦發生，會在京城，乃至全天下都引發很不好的事情，但你還是一意孤行做了。</br> 你之位自己一時的暢快，而完全忽視了對京城百姓的影響。</br> 相信你今日入宮的路上就已經發現了，現在除了入朝的官員，京城里還有哪家百姓敢出門閑逛？</br> 一個真正為百姓、為大局著想的人，又怎會作出如此瘋狂的事情？”</br> “……”夏商表情有些難看，不知道怎么回答。</br> 因為李向陽的確說得很對，細細一想，夏商覺得自己的確是為了自己的一時爽快，作出決定之前只想到了官場的反應，沒有想過百姓的反應。</br> 這是一次非常低端的疏漏，任何官員在行事之前都會先想一想在民眾之間的影響，以夏商的聰明才智，不可能事先想不到。</br> 但這一次夏商的確是想漏了，知道李向陽提醒的時候夏商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br> 在此之前，夏商的心里還是很爽的，因為整個京城都因為他變得戰戰兢兢，一個二十六七的年輕人能做到這樣，任何人都會為之驕傲，而且夏商的內心還一直認為自己是嚴懲了那些藏在京城的惡勢力，自己應該是正義的一方，卻沒有想過自己的行動比之他心中的那些惡勢力是有過之而無不及。</br> 夏商的內心有些緊張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剛出考場還自得意滿的考生得知自己錯了一道分數很高的題，一時間思緒有些恍惚。</br> 李向陽肯定不能理解夏商此刻的心境，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對方的內心有些松動，臉上多了一絲得意。</br> “人生于世，孰能無過？</br> 畢竟這天下沒有什么圣人，因自己一時之氣行差踏錯在所難免，若大人能改變心意與本皇子交好，今日在朝堂之上，本皇子必然會幫助大人竭力辯解，讓大人免受事后波及。”</br> 夏商沒有回話，而是加快了腳步，很快就跟二皇子甩開了距離。</br> 李向陽臉色陰晴不定，心說他還從未對誰如此真心禮讓過，這個年輕的小子居然如此不識抬舉。</br> 夏商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里，他正在想自己為什么會作出那樣的事情，深刻意識到自己對京城百姓造成的影響之后，夏商有些后悔。</br>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法再改變，令夏商糾結的是他為什么會想漏了這么重要的一點？</br> 解釋只有一種，就是夏商的情緒化思考越來越嚴重，很多事情失去了原本冷靜的判斷，會隨著情緒波動下意識作出很多決定。</br> 其實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對一個任何事都喜歡掌控全局的人而言，這樣的改變會讓他很不適應。</br> 就比如此刻出現在皇宮，細細一想，作出這個決定夏商也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并不能確切知道在朝堂之上會發生什么，自己將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罰。</br> 夏商正在糾結中，身邊忽然又靠過來一人，不客氣地對夏商喝道：“姓夏的，把老夫女兒還來！”</br> 夏商一愣，才看見丞相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自己身邊，正瞪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br> 夏商想了想，然后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br> 在昨天行動之前，夏商計劃是要對全京都所有勢力都進行一定警告，因為丞相曾經救過夏商一次，并且丞相在京都扮演的角色不算很重要，所以在對付丞相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直接性的攻擊，只是春嬌提議把他女兒付芊芊請過來玩玩。</br> 現在付芊芊應該在都察院里面被人好吃好喝伺候著，倒是沒有任何擔心可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