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知道，封天極可是清楚得很。</br> 雍王妃脾氣不怎么樣，現在她爹又被發配，沒了娘家的支撐，自是沒什么好心情。</br> 雍王當初娶她，也是看中她爹的軍中勢力，現在化為泡影，也不會有好臉色。</br> 還有雍王的側妃，趁著雍王不在，雍王妃早處置干凈。</br> 封天極發現，他和南昭雪夫妻和睦恩愛，當真是事事皆順。</br> 不像他們，雞飛狗跳。</br> 想到這個，封天極心情越發愉悅，也就更加不想和雍王多廢話。</br> “老七，趕緊走，你六嫂想吃趙記的小籠包，我得趕緊去買，不然趕不上了。”</br> “六哥，這事得讓我來辦！難得六嫂有想吃的，我得表示。”</br> 兩人剛要走，十皇子從遠處跑來，氣喘吁吁。</br> “小十，”雍王滿臉堆笑，“恭喜你，終于長大了。”</br> 十皇子笑瞇瞇：“雍王兄，我早就長大了，是你發現吧？”</br> 他側首，正好避開雍王伸過來的手。</br> “六哥七哥，我去向父皇謝恩，你們等我！”</br> “你快點，我們要去給六嫂買小籠包，晚了就趕不上了。”</br> 十皇子一溜煙進入書房，叩首謝恩。</br> 皇帝又叮囑幾句：“要好好讀書，開府之后更當時時自省，不可荒廢學業。”</br> “是，兒臣遵旨。”</br> “父皇，”十皇子略一思索，“兒臣聽說六嫂擅做一些奇怪但好吃的東西，兒臣想著，兒臣雖不想六哥那般，但六嫂……六嫂的好吃的，可以學習一下。</br> 兒臣想找兩個好廚娘，學好了也好做給父皇。</br> 不知兒臣能否帶廚娘常去？”</br> 皇帝輕笑道：“你倒是有孝心，戰王妃沒有什么心機，唯一的才智就用在做吃食上。</br> 你正長身體，吃吃也無妨。”</br> 略一頓，又有些語重心長道：“你們都是朕的兒子，你六哥在外多年，到底與朕生分些。</br> 若是去了戰王府，多替朕注意著些，看他平時都做些什么，有沒有什么對身體不好的事。</br> 別的無妨，他抱病許久，當以身體為重。”</br> 十皇子垂首：“是，父皇，兒臣記下了。”</br> “去吧。”</br> 十皇子退出去，嘴角的笑漸漸變涼。</br> 抬眼看看望江亭的方向，想起被射殺的太子，還有當時穩坐殿內的父皇。</br> 那時候，提刀而來喝止太子的是七哥；搭弓射殺太子救下他的是六哥。</br> 十皇子短促笑一聲，邁下臺階。</br> “六哥，七哥，走，給六嫂買小籠包去！”</br> 被獨自扔下的雍王：“……”</br> 皇帝扔下筆，起身道：“去看看玉貴妃。”</br> 圖四海吩咐擺駕。</br> 剛一出來，看到雍王還站在那里。</br> 雍王也上前來。</br> “你怎么還沒有走？”</br> “回父皇，兒臣剛才與六弟他們聊了幾句，本想著等小十謝恩出來，與他多說幾句。結果……”</br> 雍王搖頭苦笑。</br> “怎么？”</br> “小十似乎更喜歡和六弟親近，還說要去給六弟妹買什么小籠包。”</br> 皇帝怔一下，低聲笑起來：“這小家伙，倒是動作快。</br> 他的事你不必管，有時間就修身養性，去勸勸你母妃，老七有句話說得對，別再讓她和容家坑了你。”</br> 雍王呼吸微窒。</br> “真龍假龍，目前還都還不是龍，就算是真的，也得叫龍子，”皇帝聲音冷淡，“你可明白？”</br> 雍王毫不猶豫，直接跪在雨水里：“父皇，兒臣不敢！兒臣從未做此想。”</br> “嗯，”皇帝鼻子里嗯一聲，慢慢遠去。</br> 雨水打在雍王身上，渾身的涼意讓他越發清醒。</br> 從今以后，只怕是要更加如履薄冰。</br> 雍王也很疑惑，好端端的，那天晚上縛龍鎖怎么忽然就斷了，還有什么路邊的樹，也被劈開，里面竟然還刻著字。</br> 字字都指向他，卻又說得含糊。</br> 真龍，假龍？</br> 似乎都只在人的兩片嘴唇之間。</br> 雖然現在提早出來，但絕不是雍王想要，與當初計劃完全不同。</br> 雍王要的，是確鑿，是無可辯駁，而不是現在這般模棱兩可，又引發皇帝忌憚猜忌。</br> 這是弊大于利。</br> 可事情已然如此，雍王也無法再更改。</br> 慢慢起身，抬頭看天，天邊陰云依舊在翻涌，還不到天黑的時候，但濃重之色已經翻涌開來。</br> 這場雨下得越大越好。</br> 計劃提前，也好能讓預言坐實，這樣一來，這段時間的事，就是助力了。</br> 回頭看看后宮的方向，雍王也沒去看望容妃。</br> 此時的南昭雪正和胡老先生看脈案。</br> 胡老先生緊鎖眉頭：“總覺得這脈案有些怪，但一時又說不上來。”</br> “你看啊，這一段時間，是因為脾胃不好；過一段時間，又像是腎臟不好；”胡老先生抓抓頭，“要是照這么病下去，到不了第三個階段，就是個死人了。</br> 這他娘的還活個什么勁兒？”</br> 說完，又趕緊道：“抱歉，王妃，老頭子一時失言。</br> 只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一時抓狂。”</br> 胡老先生眼睛又亮了亮：“你是故意考驗我，對不對？是不是又有什么驚世駭俗的醫術要教我？”</br> 南昭雪：“……”</br> 真是想多了。</br> 自從上回這老爺子見過她給國公開膛之后，就對她佩服得不得了。</br> 要不是封天極攔著，老爺子非讓他孫子拜認南昭雪為祖奶奶不可。</br> “這個脈案我也在看，也覺得不妥，”南昭雪道，“所以請您來再給看看。</br> 至于其它的，有機會可以的。”</br> “比如？”</br> “比如？”南昭雪略一思索，“比如骨頭斷了，可打鋼釘；再比如長了什么不該長的，也可切除；對了，像腎臟什么的，也能切除一個。”</br> 胡老先生眼睛瞪得如銅鈴：“當真？沒有騙我吧？腎切了，人還能活？”</br> “當然，人有兩個腎，您知道吧？”</br> “知道，這個我知道。”</br> “對，有兩個，切除一個還能活，好好保養，也能長壽。</br> 還有就是胃雖然只有一個，也能切除一小部分。”</br> 胡老先生猶如聽天方夜譚，但親眼見過開膛的事，又覺得南昭雪說什么都對。</br> 正聊著，封天極他們回來了。</br> 大家紛紛恭喜十皇子封王的事，說起王府宅子的事，又七嘴八舌的出主意。</br> 正熱鬧，百勝進來報，說是宮里的小太監來找十皇子，圖四海帶著皇帝賞的東西到了恭親王府門口。</br> 十皇子又不得不暫時離去，去領旨接東西謝恩。</br> 走幾步又回來：“六哥六嫂，七哥，要不你們陪我去？”</br> 封天極看一眼南昭雪，詢問她的意見。</br> “你先去，我們稍后來，別讓圖公公瞧見。”</br> “行，那我先走了。你們快點啊！”</br> 距離不近，得快點。</br> 把脈案借給胡老先生，讓他去琢磨。</br> 屋子里只剩下封天極、南昭雪和封天徹以及卓閣老。</br> “走吧，咱們也去瞧瞧。”</br> 封天徹詫異：“不是說要等一會兒？小十才走。”</br> “我們走另一條路。”</br> 卓閣老道：“老夫也去湊湊熱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