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在前面帶路，根本沒有出府，而是到了一處最后面偏僻小院。</br> 封天徹有點懵：“六哥，到這來干什么，不是要去看小十嗎？”</br> “急什么？”封天極上前掀開一片花墻。</br> 露出后面的一扇小木門來。</br> “啊呀，”封天徹眼睛一亮，“這是……”</br> “快進去吧。”</br> 推開門，那一邊就是十皇子的府宅。</br> 現在他府里的人還很少，也就是原來那幾個留下的老人，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br> 南昭雪一邊走一看，這里的確不如戰王府大，但的確布置得很雅致，看得出來，曾經用心布置過。</br> 而且，布置的人還是個清雅有風骨的。</br> 卓閣老長嘆一口氣：“多年不來，這里還是老樣子。”</br> “閣老以前來過？”封天徹好奇。</br> “是啊，老夫以前和十皇子的外祖，也算是朋友，經常來府里作客，”卓閣老一指遠處的亭子，“那兒，就經常在那喝茶。”</br> 封天極對封天徹說：“你扶卓老過去看看，注意別滑倒。”</br> “好。”</br> 封天極打著傘，和南昭雪慢慢走。</br> “這雨恐怕不那么容易停，”南昭雪低聲說，“可都安排好了？”</br> “放心，一切妥當，”封天極碰碰她的頭，“有我呢，別操這些心，安安心心休養就好。”</br> “好。”</br> 走了一段路，忽見遠處墻外伸出一叢翠色竹來。</br> 還有淡淡的竹香氣。</br> “這竹子可難得，”封天極驚喜，“可安神助眠，雪兒，你喜不喜歡？</br> 喜歡的話我跟小十說，讓他送我們一叢，回去我給你養成一大片。”</br> “過去看看？”</br> “走。”</br> 這處院子和其它的院子不同，安裝的是籬笆院門，輕輕一推，便推開。</br> 進來才發現，處處有驚喜。</br> 不只那片竹子，還有別的小景致，都格外出色。</br> “咚”一聲，南昭雪尋聲望去，見是養魚缸綠荷葉下的小魚跳了一下。</br> 她滿臉帶笑，過去看，小紅魚像也不知道害怕，在荷葉底下探頭甩魚，吐著泡泡。</br> 南昭雪笑得開心，手指在水面點點，小魚不但沒跑，還在水紋中游來游去，像與她互動。</br> 封天極為她打著傘，看著她的笑，心情也似晴朗起來。</br> “這里像是曾經住過一個極有趣的女子。”南昭雪說。</br> “老人家只有小十的母親一個女兒，想必是她曾經住過的。”</br> “依舊干凈清雅，應該是一直有人打理。”</br> “小十應該會很喜歡這里，”封天極感嘆，“他也算可以離開那座宮城，離開那場惡夢。”</br> 自從被太子綁上望江亭的事情發生后，十皇子就病了一場，后來也刻意不提那件事。</br> 但越是如此，越是說明，此事帶給他的傷害。</br> “母親和外祖的故居，自然比宮城溫暖得多，”南昭雪正要繼續說，忽然聽到屋子里悉悉碎碎的聲音。</br> 兩人立即停止交談，輕步過去。</br> 從窗子往里望，看到一人正背對著窗子，不知道在干什么。</br> 封天極指尖捏住一枚暗器，猛地推開窗：“干什么的？”</br> 那人明顯嚇了一哆嗦，差點坐到地上，回過頭來。</br> 是位老嬤嬤。</br> 五十多歲的年紀，從穿著來看，是個管事的婆子。</br> 封天極逆光而立，她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驚訝道：“戰王殿下？是您？老奴見過殿下。”</br> 封天極見她也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br> “王爺，老奴原來是跟在雅妃身邊的管事嬤嬤。”</br> 這么一說，封天極就想起來。</br> “是你，你怎么在這里？”</br> “回王爺的話，自打娘娘去世之后，老奴也就出宮，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家中人又早斷了聯系，就來了這這里，替老主人和小主子看著宅子。”</br> 南昭雪往她身后一掠，見床上是些衣物什么的，剛才應該是在整理東西。</br> 虛驚一場。</br> “老奴聽說了，小主子被封了王，要出宮開府。</br> 小主子還說，是王爺救了他的命，又促成出宮之后，老奴叩謝王爺大恩。”</br> 她說著，不停叩頭。</br> 封天極和南昭雪進屋。</br> “不必多禮，本王與小十是兄弟，做的也是分內事。”</br> 說是這么說，嬤嬤也在宮中半輩子的人，又豈會不知皇家的兄弟之情何其淡薄。</br> 嬤嬤抹著眼睛起身：“這位是……”</br> “見過王妃，”封天極說。</br> 嬤嬤趕緊行禮：“老奴見過王妃。”</br> “嬤嬤免禮吧，”南昭雪看向床上那些衣物，多是素色清雅的，可見其主人是如此。</br> “這些是娘娘的舊物，老奴前些日子曬了曬。</br> 這幾日又下雨，怕著了潮氣，準備放些香進去，以免生蟲。”</br> 南昭雪輕吸一口氣，轉頭看到放在遠處小幾上的一個小盒子。</br> “那是香盒嗎？好淡雅的香。”</br> “是的，娘娘以前就愛香，但又覺得脂粉香太俗氣，就經常買些香料，或者讓宮里的調香娘子單做。”</br> “我能看看嗎？”</br> “王妃請便。”</br> 南昭雪走過去，觀察這個香盒。</br> 的確很精致，四角包金，雕刻著花紋，還有一種天然的木質香。</br> 打開看，別看盒子不大，但挺能裝的，分為好幾層。</br> “這香盒也是娘娘讓人專門打造的，做得嚴密，每格放不同的，互不串味影響。”</br> “有心了，”南昭雪由衷贊嘆。</br> 每層有三個小格，又各自有蓋板，果然心思巧妙。</br> 上面一層并沒有什么特別，裝的香料雖名貴，但南昭雪也見過不少。</br> 第二層，有兩格是比較稀缺的，只是聽說過，在書上看到過，還沒有親眼見過。</br> 香氣雖淡雅，但據南昭雪的經驗判斷，應該屬于香氣悠長，經久不散的那種。</br> 她暗暗心想，這些可比香水什么的好多了。</br>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視。</br> 她正要打開第三層盒子，外面傳來腳步聲響。</br> 封天極從窗子望去，見十皇子打著傘快步走來。</br> 嬤嬤一見，趕緊出去迎接。</br> “六哥，六嫂！”十皇子沒進屋就愉快地喊，“你們來得好快，要不是在亭子那邊看到七哥，我還不知道你們來了。”</br> 他進屋，抖抖身上的潮氣，上前見了禮，看到南昭雪在看香盒子。</br> “六嫂，你也喜歡香料？這些都是我母妃以前積攢的，你若是有喜歡的，挑幾塊走。”</br> 十皇子說著，快步過來，把最后一層里的幾個格子也都打開。</br> 南昭雪正想說不用了，看到其中一格里的香料塊，目光剎那一凝。</br> 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