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四海趕緊上了杯茶。</br> “皇上,宣旨官還在外面等著。”</br> 一經提醒,皇帝想起來了。</br> “對了,今日叫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小十也長大了,該出宮開府,”皇帝抿一口茶,說得云淡風輕,“朕下旨,封他為恭親王,追封他的母妃為賢妃。”</br> 雍王一怔,手心的潮意瞬間滲出來。</br> 恭親王?</br> 還賢妃?</br> 雖說他們幾個也都算是親王,但平時這樣叫出來的可沒有。</br> 封天極和封天徹有軍功在身,但朝堂勢力單薄,而他在朝堂已久,熟知這些事務。</br> 算起來,也算勢均力敵。</br> 可老十突然封個恭親王,算怎么回事?</br> 母妃也追封賢妃。</br> 老十以后可不會上戰場,要是再過個兩個準允參政,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他并駕齊驅。</br> 剛死了個太子,又來一個恭親王。</br> 可惡!</br> 皇帝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封天極最鎮定,拱手道:“謹遵父皇安排。”</br> 封天徹眉飛色舞,卻沒有說話。</br> 雍王臉色泛白,不見喜怒,眼珠子卻沒停。</br> 皇帝看著封天徹眉毛亂飛的模樣,忍不住問:“老七,你怎么不說話?”</br> 封天徹詫異:“父皇,你剛才不是說,不讓兒臣說話?嘴唇嗶嗶也不行。”</br> 皇帝太陽穴突突跳。</br> “你當真這么聽話?快說!”</br> 封天徹這才說:“哈,小十這小子,平時乖乖巧巧,文文靜靜,這次倒是個大動靜。</br> 父皇,我以后能帶他玩嗎?”</br> “你這種不會看眉眼高低,只知道魯莽沖撞的兒子,朕有一個就快煩死了。</br> 不要教壞小十,他還要好好讀書,他可不愛你們那套,舞刀弄棒。”</br> 皇帝目光一掠封天極,見他還是鎮定從容,心里莫名就有些復雜的味道。</br> 雍王扯出笑意道:“小十還真是上進,愛讀書是好事,父皇,不如兒臣替他找個大儒,好好教授?”</br> “不必,等他開了府,讓他自己去選,都十幾歲的人,也該自己拿點主意。”</br> “……是,不知十弟的王府宅子可選了嗎?兒臣可以……”</br> “這還用說,”封天徹道,“當然是他外祖留給他的那座宅子。”</br> “可那里荒廢已久,宅子又小,以前留給他,是沒想到他會封恭親王,現在是不是太簡陋了些?”</br> 封天徹不以為然:“我沒有外祖,沒被外祖疼過,不太清楚。</br> 不過,如果是我外祖留給我的,我定會珍惜,什么大了小了,就是個住的地方。</br> 那是老人家的心意,好意。</br> 雍王兄你也有外祖,你還嫌棄你外祖送你的東西?”</br> 雍王心說老七今天吃錯藥了?怎么處處作對?</br> “老七這話說得有理,”皇帝點頭,“朕也想重賜座宅子給他,小十也說,外祖既然留了,就住那里。</br> 也沒有多荒廢,他經常帶人過去打掃,倒也干凈,園林什么的,讓工部再去修葺一下也就是了。</br> 朕也是覺得,既是老臣的心愿,就隨他去吧,免得寒了老臣的心。”</br> “父皇說得極是!”</br> 封天極暗自冷笑,是怕花錢,舍不得吧?正好有現成的。而且,也不想讓別人以為,恩寵太過。</br> 一邊給恩寵,一邊打壓,是父皇慣用手段。</br> 話說完,態度也都試探過,皇帝一擺手,吩咐圖四海,命人去宣旨。</br> “天極,”皇帝語氣溫和,“下雨天,你的身體如何?可曾又犯過?”</br> “多謝父皇,兒臣身體好多了,偶有小恙,暫無大礙。”</br> “如此便好,你的身體,朕一直牽掛,看到你康泰平安,朕也能安心些,也不枉當初給你賜婚沖喜。”</br> 封天極心尖像被擰過:“兒臣感激父皇當初賜婚,所謂沖喜,其實就是雪兒把她的福氣給了兒臣。</br> 能娶雪兒,是兒臣一大幸事,若非如此,兒臣也不會康復。</br> 兒臣愛她疼她,會相守到老。”</br> 皇帝還想說什么,封天徹問雍王:“雍王兄,你不請請我們?”</br> 雍王下意識問:“什么?”</br> “你從紫山朝寺出來,重得自由,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你不請請客,慶祝一下?”</br> 雍王表情一僵:“此事……是父皇的恩典,至于什么請客……</br> 七弟什么時候想吃,只管言語便是,哪有什么慶不慶祝。”</br> “哦。”</br> “那你今天去吃?正好六弟也在,叫上小十,慶祝他長大封王。”</br> “我沒時間。”</br> “……”</br> 皇帝神色莫明,擺手道:“好了,沒事就都滾吧,一天天斗嘴,吵死朕了。”</br> 封天徹率先拱手:“謝父皇,兒臣告退!”</br> 說罷,拉著封天極就往外走。</br> 雍王深吸一口氣,也告了退。</br> 他們一走,皇帝臉上的笑容也淡去。</br> “圖四海,你瞧著,他們對小十的事,都是什么心思?”</br> 圖四海給皇帝添茶:“皇上,老奴愚笨,哪想得到這些?</br> 老奴就把這盞茶的差事做好,就心滿意足。”</br> “老東西!”皇帝抿一口,“你親自去一趟,帶些東西,給小十的宅子里添些東西。”</br> “那里的確舊了些。”</br> “老奴定挑幾件好的,給殿下送去,皇上放心。”</br> 封天極被封天徹拉出殿,笑容轉成怒意:“六哥,父皇的話也太難聽了,沖喜沖喜。”</br> “嗯,”封天極眸光冷涼,“此事不要對你六嫂說。”</br> “……哦,我知道了。”</br> 倆人正氣不順,雍王也跟上來。</br> “六弟,你的傷病真不要緊?要是有什么不妥,只管說,我那里有些藥,或許能幫得上。”</br> “多謝雍王兄,不必。”</br> “自家兄弟,何需客氣?你身子不好,我也掛念得很,”雍王笑意不達眼底,“現在太子沒了,齊王不在,小十還小,就咱們三個相差無幾,還是要多多來往才是。”</br> “聽說紫山朝寺每到夜晚就鬼哭狼嚎,不知是真是假?”封天極問,“雍王兄在那過了個年,想必印象深刻,整日被冷風吹,也該好好保養才是。</br> 我有雪兒自帶福氣,王嫂近日如何?</br> 見雍王兄回來,想必也是歡喜吧?</br> 對了,你府里的那幾個側妃什么的,可都還好?</br> 雍王兄還是安慰一下她們,我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