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正在院子里,野風和碧月在她左右,瞪大眼睛看著她手里的東西。</br> 時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院門口停住。</br> “進來!”</br> 聽到南昭雪的聲音,他才敢進。</br> “主子……”</br> 剛一開口,迎面就有一道影子沖他飛來。</br> 渾身的毛通紅,長尾上的毛是七彩色,一根根華光閃閃,頭頂上還有金色翎羽。</br> 時遷瞪大眼睛,震驚又喜歡。</br> “主子,這……”</br> 南昭雪略一頷首:“你那邊有消息了?”</br> “是,小的看到太子直奔南家去了。”</br> 南昭雪抬頭看看圍著時遷飛的鳥兒:“那你帶它去吧,小心點,太子也不是特別蠢,別讓他看出端倪來。”</br> “是,小的明白。”</br> 時遷伸手抓住鳥尾中暗藏的一根透明的細線,鳥頓時收了翅膀,緩緩落在他手中。</br> 摸著鳥毛,時遷暗暗驚嘆:王妃真是厲害,這只木鳥粘上鳥毛,真是栩栩如生!</br> 時遷帶著鳥走,南昭雪站在院子里。</br> 南若晴啊南若晴,我可是替你爭取了一次機會,你要好好把握,撐住了,可別浪費我的一番苦心。</br> “主子,要不是奴婢去看看?”野風問。</br> “不必,王爺在那邊派了人手,咱們在府里等消息就好。”南昭雪說完,又想起一件事,“野風,還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br> “請主子吩咐。”</br> 野風也被派出去,碧月手放在膝蓋上:“小姐,奴婢這腿感覺又好一些,過些日子就能下地,又能伺候小姐了。”</br> “不必著急,筋骨要好好養,不然以后會落下毛病的,”南昭雪淺笑。</br> “是,”碧月眼中略有憂色,“小姐,您真的要救下二小姐嗎?她和阮姨娘那樣對您……”</br> “當然不會,”南昭雪攪動壺里的茶,“我又不是圣母,以德報怨,何以報德?”</br> “南若晴自己做出要命的事,就得承擔后果,”她看著水中旋轉的茶葉,“我只是針對太子,至于她,不殺她已經算是恩賜,如果她能在太子和太子妃手里逃生,我不介意到時候再試試看。”</br> 碧月微松一口氣:“奴婢也不想小姐就這么放過她,她當初那么對小姐,現在的路是她自己選的,憑什么就要讓小姐心善放過她?奴婢都想落井下石!”</br> 南昭雪目光落在她雙腿上:“碧月放心,不為別的,只為你這一雙腿,我也不會放過她們。”</br> 碧月登時紅了眼眶。</br> “好了,不難過,好好等消息。”</br> “是。”</br> 太子此時已到南府。</br> 門上的家丁正在門房縮著烤火嗑瓜子。</br> 聽到馬蹄聲,探出頭來剛要問,一名侍衛上前:“滾出來!”</br> 家丁撇嘴正要說話,一眼看見對方腰間的刀的和令牌,嚇得一哆嗦,趕緊跑出來。</br> “貴人有何吩咐?”</br> 他們認不太清,但模糊知道那是皇家的。</br> “讓你家家主出來回話!”</br> 家丁不敢怠慢,趕緊往里跑著送信。</br> 南運程正在書房里,這幾天心氣兒不順,實際想想,自從南昭雪搶婚嫁入戰王府之后,他就沒有順心過。</br> 正在看地圖,琢磨著下一步,家丁大呼小叫地進來了。</br> “你叫魂嗎!混帳東西,慌什么?”南運程怒氣沖沖。</br> 家丁吞了口唾沫道:“老爺,府門外……來了一隊人馬,小的瞧著,好像是皇家的人。”</br> “什么?”南運程一愣,“皇家的人?誰?”</br> “這……小的也認不清,那侍衛可兇了,腰間掛著牌子,他們的主子就沒說話,只說讓您出去回話。”</br> 南運程心里狐疑,快步往外走。</br> 太子在馬上,他本也沒想這么大張旗鼓,但他先讓侍衛悄悄進去看了看,南若晴的院中根本沒人。</br> 聯想之前,他來過一趟,也沒人。</br> 太子就有點忍不了。</br> 心里越發肯定,南若晴一定是有什么事瞞著他。</br> 既然如此,那他就正大光明地走一趟。</br> 南運程從書房到府門口,短短路程,心里卻百轉千回,做了無數猜測。</br> 到門前,看清馬上的是太子時,眼前一黑。</br> 無數猜測中,唯獨沒有想到,太子會到他們家。</br> 南運程趕緊從跑過去:“草民見過太子殿下。”</br> 太子在馬上,居高臨下。</br> 在南運程脫口叫出他的那一刻,他就認定,南運程,不,南家,絕不是表面這么簡單。</br> 平民,商戶,怎么會脫口就叫出太子殿下?</br> 雖說是在京城住著,但他可不是經常出來拋頭露面,和這些平民見面。</br> 唯一的解釋就是:南運程認識他。</br> 南運程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不知太子殿下駕到,草民有失遠迎,實在惶恐,殿下有何吩咐,請您明示。”</br> 太子腰身筆直,目光左右一掠,兩名侍衛退后幾米,其它的都去兩邊封住路口。</br> 太子這才緩緩問道:“南運程,本宮問你,南若晴呢?”</br> 南運程一愣,震驚地抬頭看一眼太子。</br> 他實在不明白,太子怎么知道他這個庶女的閨名,而且還上來就問,不帶一絲迂回。</br> “殿下的意思是……”</br> “你不必管本宮的意思,只說,人去哪了。”</br> 南運程一頭霧水,可又不敢不答,低頭道:“這……小女因身子不適,經高人點撥,去了寒青觀靜養,說是……”</br> 他話還沒說完,太子已經調轉馬頭,策馬離開。</br> 南運程愕然抬頭,看著太子的背影,不知所措。</br> 好半天,家丁過來扶起他,他才慢慢回府。</br> 太子滿腦子都是南運程的話,什么身子不適,高人點撥,去了寒青觀靜養。</br> 這種鬼話騙誰?</br> 寒青觀是什么地方?那種苦寒之地,是靜養的好處去嗎?</br> 一定另有玄機。</br> 他想著,定是南家人以為,他得知南若晴在寒青觀,那地方偏僻,環境又不好,以他地位之尊,肯定不會去。</br>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有孩子這事兒,他還真不會去。</br> 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何必非去尼姑庵找南若晴?</br> 可他現在知道了,南若晴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就不能不去。</br> 呵,南家人,還真是煞費苦心。</br> 他策馬揚鞭,一路出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