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直城外,有一條去寒青觀的必經小路。</br> 路不怎么好走,一名侍衛在最前面。</br> 忽然,天空中似在什么聲響,侍衛立即停住,拔刀相望。</br> 太子也瞧見了,迎著日光,飛來一只火紅的鳥。</br> 那鳥頭上長著翎羽,高昂著頭,尾巴很長,是七彩的羽毛,華麗非凡。</br> 太子急忙道:“慢著!”</br>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鳥兒,料想應該不是凡鳥。</br> 那只鳥在不遠處停住,輕輕拍動翅膀,隱約有異香傳來。</br> 太子正想這香究竟有毒沒毒,忽然聽鳥開口道:“天降貴子,天降貴子!”</br> 這聲音尖細,雖然口齒有些不清,但能聽得清是這四個字。</br> 太子心中驚愕,他緊握著馬韁繩,盯著鳥兒,期盼它再多說幾句。</br> 但那鳥沒再多說一個字,看他一眼,又撲著翅膀向不遠處的林子里飛去了。</br> 巨大的驚訝和欣喜,如驚天的浪沖擊著太子。</br> 天降貴子……這神鳥就是特意來給他指引的吧?</br> 南若晴竟然能生出這樣的孩子來?實在是出乎意料。</br> 不,不對,之前天師說過了,孩子是因為父親的關系才身份尊貴。</br> 那不就是因為他?</br> 因為是他是太子,將來的天子,所以這孩子才尊貴。</br> 他越想,心頭越是激動,吩咐身后的侍衛:“你回京城去,查找那個天師的蹤跡,記住,要小心謹慎,不得走漏消息?!?lt;/br> “是!”</br> 太子策馬,飛快去寒青觀。</br> 南昭雪所料沒錯,南若晴的確有了身孕,最初的喜悅,在得知阮氏要讓她用落胎藥之后,變成惶恐。</br> 她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一向疼愛她的娘,這一次非要這么對她,把她扔到這里也就算了,還要弄死她的孩子!</br> 她已經不是完碧之身,再落個孩子,那她以后怎么辦?誰還會娶她?</br> 難道要讓她委屈求生,隨意嫁個商人或者是窮書生?</br> 不,不可以,要是那樣,還不如殺了她!</br> 她一定要保住孩子,這是她最后留在太子身邊的機會。</br> 她就不信,現在太子沒有孩子,她肚子里的,就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個兒子,那就是太子皇長子,皇上的皇長孫!</br> 天下最尊貴的孩子!</br> 哪怕是南昭雪以后再生了孩子,也不過就是個王爺的兒子,如何與她的相比?</br> 將來,她的孩子要是也能做太子,做皇帝,她就是太后之尊,誰還敢提她的身份?什么商戶,什么庶女,誰敢說半個不字?</br> 更解氣的,要讓南昭雪和封天極以及他們的孩子,都來跪她的孩子,跪她!</br> 憑著這股信念,南若晴生生扛住,甚至趁留下照顧她的婆子不注意,打斷了婆子的手臂。</br> 她要找機會,送信給太子。</br>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來了!</br> ……</br> 南昭雪在小藥屋,用琉璃戒分析那塊香的成分,可這么久了,也沒有分析出個所以為然來,這種情況還是頭一回見。</br>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塊香和封天極手里的那塊一樣。</br> 封天極那塊是他母親的遺物,難道,她母親和花自芳那些人……</br> 南昭雪不愿意相信這種可能。</br> 她忽然又想,誰說香是封天極母親的遺物?只是封天極小時候,思念亡母,偷偷進去才發現的這塊香。</br> 他那時年紀小,就認定只要是在那里的,就是母親的遺物,這么多年也沒有懷疑過。</br> 萬一……是有人遺落的呢?</br> 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他母親的東西呢?</br> 南昭雪更傾向于這種可能。</br> 恰在這時,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她退出意識,出門就聽見是時遷的聲音。</br> 時遷眉飛色舞,肩膀上放著那只木鳥。</br> “主子,小人來復命。”</br> “如何?”</br> “一切如主子所料,南若晴被太子接出寒青觀,帶走了?!睍r遷無比敬佩,“小人聽從主子吩咐,進了城就沒有再跟,以免被人發現。”</br> “好,做得好,”南昭雪點頭,“天師那邊事情如何?”</br> “準備就緒?!?lt;/br> “如此,甚好?!?lt;/br> 正說著,封天極也回來了。</br> 看到那只鳥,也很驚艷:“有這只鳥,再加上天師的真言字條,太子定會深信不疑?!?lt;/br> “其它的事情就要靠王爺了?!?lt;/br> 封天極笑意不達眼底:“放心,刺殺他不容易,但讓他出點小意外,還是不難?!?lt;/br> 南昭雪似笑非笑,長發在身后輕擺:“接下來,就讓阮氏和太子妃去惱火吧,我倒要看看,她們到底還能聯手多久?!?lt;/br> 百勝站在封天極身后,似若有所思。</br> 南昭雪敏銳發現,問道:“百勝,你有什么想說的?”</br> 百勝抿一下嘴唇:“回王妃的話,屬下奉命在南府周圍,看到在南運程與太子見面的過程。</br> 屬下覺得,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南運程的確認得太子,但……”</br> 南昭雪對南運程認識太子,一點也不意外,她一直都懷疑,南運程的背后之人,就是太子。</br> 所以,阮氏才會與太子妃相識,太子妃屢次出手救她,蔡嬤嬤也在南府人養傷。</br> “但是什么?有話就說?!?lt;/br> “但屬下覺得,他們像是第一次真正見面?!?lt;/br> 第一次真正見面?南昭雪眉梢微挑,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太子之尊,應該不會親自和南運程一個商戶談,應該是有代表的。</br> “他們是在哪里談的?書房還是前廳?”</br> “回王妃,都不是,是在南府門口?!?lt;/br> 南昭雪眉心一跳:“南府門口?”</br> “正是,所以,屬下才感覺奇怪?!?lt;/br> 封天極開口說:“若是南運程暗中投靠太子,是不會在大街上就談話的。”</br> “讓我想想,”南昭雪手指轉動琉璃戒,“南運程書房有雍王的幕僚竹下散人的書信,所以,剛開始我以為他是雍王的人,南家的藥材鋪也缺失一部分藥材,這就更讓我覺得推斷正確?!?lt;/br> “再后來,發現阮氏與太子妃之間過往甚密,甚至還救下蔡嬤嬤,養在南府偷偷治傷。</br> 所以,我以為,南運程是明面投靠雍王,實則暗渡陳倉,太子才是他真正的主子?!?lt;/br> 南昭雪一點點順著思路想,她忽然覺得,好像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