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快也注意到,前面圍著不少人。</br> “六弟,過去看看?”</br> “好,”封天極點頭答應。</br> 兩人剛才到人群外,就聽到里面有人說:“諸位,不好意思,就到這里了。”</br> 人群中有人遺憾道:“為什么呀?先生,馬上就到輪到我了!”</br> “是啊,先生,不是說每天看二十個人嗎?”</br> 里面有人道:“不好意思,諸位,今天貴客。”</br> “貴客?哪來的貴客?”</br> 里面的人笑而不語。</br> 太子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瞇了瞇。</br> 四周的人散去,露出最里面的人來,是一位身穿著寬大黑袍的男人。</br> 頭發披散,用一根黑色帶子輕輕綁住,手里握著拂塵,拂塵和衣袖輕輕飄擺,頗有幾分仙風道骨。</br> 太子面無表情,眼神中警惕十足。</br> 此人也沒說話,站在原處,明亮的眼睛似飽含深意。</br> 這時,從遠處小跑著來了一個人,穿著錦袍,手里拎著大包小包,到跟前激動的對黑袍男人說:“先生,不,天師!我實在太感謝您了,昨天您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今天一早,我果然避過了一場血光之災,天師,您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些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務必收下!”</br> 天師一甩拂塵:“本座早就說過,并非是為了禮物而來,只是為了廣結善緣,為了積功德。”</br> “我知道,我知道,天師,我是俗人,只有這些東西,才能表達我的心意,請您……”</br> “不可,”天師拒絕,“這些東西還請你拿回去,你助本座積下的功德,就是對本座最大的幫助,本座收了你的東西,反而會受到影響。”</br> “那……那我就還拿回去了?天師,希望您早日成功。”</br> “多謝。”</br> 那人拎著大包小包又走了。</br> 太子眼中的警惕慢慢轉變成疑惑。</br> 天師又看向他和封天極師,慢步走近:“二位,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br> 太子的侍衛從后面握著刀柄上來,太子擺擺手,讓他們退下。</br> 他眼角的余光瞄一下封天極,有封天極在,應該不會讓他受傷。</br> 這可是大街,眾目睽睽。</br> “好。”</br> 太子點頭答應,封天極嘴角微微一勾。</br> 到不遠處的一條巷子口,這里安靜,沒有什么人,太子的護衛把守住四周。</br> 封天極也站在太子身側,半邊身子擋在太子身前。</br> 太子對他這個站位很滿意。</br> 天師躬身行了個禮道:“本座向貴人道喜。”</br> 太子狐疑,看一眼封天極,輕笑問道:“六弟,最近有什么喜事?”</br> 封天極搖搖頭。</br> 天師又道:“貴人誤會,本座說的并非是他,而是您。”</br> 太子下巴微抬,語氣深沉道:“你是何人?如何能知道我喜從何來?”</br> 天師摸著胡子:“本座從云道山來,長途跋涉,就是來尋一份善緣,積攢功德,今日得見貴人,三生有幸。”</br> 太子并沒有聽說過云道山,也不知道那是何處,但他隱約覺得,這位天師不是尋常人。</br> “方才觀貴人面相,眉眼間有紫色,此乃大祥瑞之兆,貴人身份尊貴,若是本座沒有猜錯,應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br> 太子眉心微跳,眸子微瞇。</br> 天師并不畏懼,甩拂塵,微微欠身:“貴人容稟,本座一無兵器,二無埋伏。剛才說的喜,是恭祝貴人喜得麟兒,后繼有人。”</br> 太子一愣:“什么?你說我有兒子了?”</br> “正是。”</br> 孩子的事,是太子的心病,太子妃小產沒多久,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心里郁悶的得不行,在東宮當差的都知道,絕口不能提孩子的事,否則有可能小命不保。</br> 太子當即黑了臉:“呵,我看你是胡說八道吧!”</br> “本座從不撒謊,”天師言之鑿鑿,“只不過,有一句話要奉勸貴人,此子因父而貴重,天生自帶貴氣,但月滿則虧,福氣也往往暗藏兇機,貴人要妥善處置。”</br> 太子被他最后幾句說得心頭狂跳,眉頭緊皺。</br> “放肆!”封天極適時開口,“既知貴人身份貴重,就不可亂說話,禍從口出的道理,難道不懂嗎?”</br> 天師大笑三聲,一甩拂塵,一股淡淡的白霧自他身后升騰。</br> 大子微驚,封天極擋在他身前。</br> 天師慢步轉身離去,太子只覺得一陣恍惚,好像看著天師如騰云駕霧一般,一眨眼就不見了。</br> 封天極回頭看他:“太子殿下,沒事吧?”</br> 太子回神,搖頭道:“沒事,無妨。”</br> 封天極低聲說:“這些人難免狂妄,信口胡謅,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br> 太子點點頭,心里卻還在琢磨剛才的那一幕。</br> 又想著天師所說的,什么貴子,什么福禍。</br> 思來想去,他也沒興致再去查什么巡防,走到鬧市一半,對封天極說:“六弟,本宮突然有點不適,這樣吧,反正巡防的事你也清楚,你去查查看,若是有什么問題,就幫本宮解決了。”</br> “這……不知會不會不妥?巡防之事,我已不能再插手,萬一以后有什么差錯……”</br> “放心,不會,本宮自會擔待,六弟難道還信不過本宮?”太子拍拍他肩膀,“去吧。”</br> “好吧,那太子殿下好好休息。”</br> 封天極一走,太子立即轉身回東宮。</br> 他一邊走,一邊想,難道太子妃又有身孕了?太醫還沒診出來?</br> 又一想不對,最近他和太子妃統共也沒在一起幾次,何況,她身子未康復,怎么可能有孕?</br> 其它侍妾?也覺得不太可能。</br> 難道……</br> 他腦子里如被雷霹中,猛地勒住了馬韁繩。</br> 他坐在馬上,半晌沒言語,仔細思索著天師說的話。</br> “此子因父而貴重,天生自帶貴氣,但月滿則虧,福氣也往往暗藏兇機,貴人要妥善處置……”</br> 因父而貴重,那就是說,母親的身份不怎么樣,月滿則虧,氣中暗藏兇機,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可不就是福兇并存?</br> 的確得妥善處置。</br> 他思慮再三,猛地調轉方向:“你們不許再跟著本宮!”</br> 他甩下一句,策馬飛馳。</br> 路口,有人拎著大包小包,探頭看著他離開,嘴里哼著小曲兒。</br> “大王叫我來巡山……”</br> 一進王府,直奔南昭雪的院子。</br> “主子,有消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