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轉身從后面隨從手里拿過一個木匣子,抱著解釋道:</br> “這是當初于兄說為公爺挑選的禮物,只是他還想要在四處走走,便先把東西放在下官這里......”</br> 聽到李英的話,湯鼎頓時有了一種預感。什么暫時放在李英那里,這于謙就是故意想要通過李英把這東西送到他手里。</br> 李英見湯鼎態度緩和,連忙繼續說道:“可是下官也沒有想到,于兄竟然一去不回。本來下官都快要把這件事忘記了,不過前幾日得知于兄失蹤的消息,這才明白或許這東西就是于兄故意留下,想要托下官送給公爺的?!?lt;/br> 湯鼎聽完,朝著李英伸手。</br> “拿來吧?!?lt;/br> “是?!崩钣⑦B忙把木匣子雙手捧著恭敬地放到湯鼎手上。</br> 湯鼎看了一眼,木匣子沒有鎖,輕輕一掀就能夠打開。</br> 抬眼看向李英,問道:“你就沒有看過里面裝的什么?”</br> “沒有?!崩钣⑦B忙擺手,搖頭嘆氣道:“這是于謙給公爺的東西,下官可不敢私自偷看?!?lt;/br> 湯鼎頓時笑了一下,說道:“倒是沒有你說的這么嚴重,于謙既然沒有上鎖,那就是你也可以看的。”</br> 下一刻,湯鼎伸手打開木匣。一封書信放在里面,上面有“信國公親啟”幾個字。</br> 只看了一眼,湯鼎就認出這是于謙的筆跡。</br> 木匣子里面只有這么一封書信,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湯鼎拿起書信,把木匣放在一邊。</br> “于謙頓首,公爺勿怪......”</br> 看了書信之后,湯鼎頓時發出一聲長嘆。</br> “把水師都召回來吧,不用找了?!?lt;/br> “公爺?這就不找了?”副將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br> 湯鼎把書信折疊,重新裝進信封里面,點頭說道:“不找了,把這封信送到京城,交給鎮國公!”</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湯鼎手里的信封上,看來于謙究竟去了哪里,答案就在這封信里面。</br> ......</br> 一艘商船越過大洲,朝著東面繼續航行。</br> 和南洋的繁榮不同,大洲這里雖然也有大明設立的總督府,但是這里仍然是十分荒涼。南洋各島嶼之間都有商船往來,哪怕是在最偏僻的島嶼,每個月也會有兩三艘商船去的。</br> 但是在過了大洲之后,根本就沒有商船會跑到這里來。</br> 自從當年韓度帶著水師追擊的時候來過這片海域之后,于謙這艘船或許已經是這么多年以來,來到這片海域的第一艘船了。</br> 船首上。</br> 于謙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身后還能夠看到海島的點綴在海面上。</br> 轉身朝十幾個穿著書院青色長衫的人說道。</br> “諸位,咱們已經越過最后的海島,接下來就是真正的挑戰了。”</br> 沒錯,于謙還不是一個人去美洲的,而是帶著十幾個同窗一起去。</br> 這些人也是和于謙一樣,當初在遇到朱瞻基之后,雙方頓時覺得十分投緣。本來他們是想要跟著朱瞻基去美洲的,可是韓院判下令禁止一切書院學子離開大明,讓他們原本的打算落空。</br> 有一部分人就此死心了,但是他們這些人卻還沒有放棄去美洲的想法。</br> 于謙敏銳地發現他們之后,便悄悄地把他們都組織起來。并且一起商議,決定利用于謙跟隨水師來南洋的機會,找條好船直接去美洲。</br> 年輕人說干就干,他們每個人都獨自開始行動。找各種理由,有人甚至在于謙還沒有出發,便自己坐商船來到南洋。</br> 并且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還專門挑選了一個不知名的總督府集合。</br> 不得不說,韓度把這些書院學子教導得很好。敢想敢干,同時也膽大包天。</br> “于兄放心!”有人笑著開口,目光看向一眾同窗笑道:“當初韓院判走這條路,之所以會九死一生風險巨大。那是因為韓院判為了追擊別人,走錯了路線?!?lt;/br> “咱們不是已經算過了嗎?只要一切順利,不到一個月咱們就能到美洲了。”</br> 算過是算過,而且還是于謙親自算的。</br> 不過一想到前面那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誰也不敢保證他們究竟能不能順利到達對岸。</br> “諸位都知道,當初老師走這條航道之后就說過,此航道乃是九死一生。并且上奏朝廷,直接放棄這條航道。咱們這一次雖然有所準備,但風險也是極大?!?lt;/br> 眾人都沒有說話,臉色沉凝地望著于謙。</br> 于謙深吸口氣,鄭重說道:“大家若是后悔的話,現在掉頭回去還來得及?!?lt;/br> “于兄,難道你要放棄去美洲了嗎?”有人問道。</br> 于謙呵呵笑了起來,滿臉輕松地搖頭。</br> “我當然是要去的,只是有些擔心你們......畢竟這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你們沒有必要跟著我一起冒險......”</br>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后齊齊大笑起來。</br> “哈哈哈......”</br> “于師兄,我覺得你有句話說得很對。去美洲只是在下的一廂情愿,倒是要麻煩諸位同窗了!”</br> 此人說著,還站起來朝著其他人拱手行禮一圈,把眾人逗得接連大笑不止。</br> 就連于謙也被他給逗笑了,有些斷斷續續地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真的沒有必要跟著我冒險?!?lt;/br> “那我就要多謝于師兄跟著在下冒險了,得罪,得罪......”</br> “哈哈哈......于師兄你不用勸了,咱們書院的人做事早就已經考量過后果。如果不想來的,早就已經放棄了,不會等到現在?!?lt;/br> “對!既然咱們來到這里了,就沒半途而廢的理由!”</br> “聽朱瞻基說,他們新明只占據了美洲的一隅之地。我實在是想要去看看,這美洲究竟有多么的廣闊......”</br> 這些學子都十分具有冒險精神,哪怕是面對前面的山嵐起伏一樣的驚濤駭浪,也沒有一個人退步。</br> 他們想要親眼去看看美洲,究竟是不是朱瞻基口中的那樣遼闊、那樣神奇。一想到美洲比大明都要遼闊幾倍,而且還物產豐富,他們這些人就興奮到渾身顫抖。</br> 甚至恨不得立刻腋下生風,一下子飛到美洲。</br> 哪里還會把眼前的海浪放在眼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