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燁看了太監一眼,遲疑片刻之后搖頭。</br> 殺人容易,幾十個宮女宦官的命對于朱允燁來說不算什么。若是有這個必要,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太監下令。</br> 但即便是他下令將那些人全部殺了,又能怎么樣?這樣一來是可以斬斷呂氏母子和宮外的聯系,但是他們未必就沒有其他的辦法。</br> “不。”朱允燁抬起手來,頓了幾秒之后他重新看向太監吩咐道:“嚴密監視所有人,一有異動立刻來稟報。”</br>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太監僥幸逃得一命,一邊慶幸,一邊不敢怠慢急忙出去安排。</br> 可是接連好多日,朱允燁都沒有收到絲毫消息。原本穩坐釣魚臺的他,逐漸按奈不住。脾氣越來越暴躁,在乾清宮里背著手來回踱步。</br> 太監一步一停頓地走到殿門口,猶豫徘徊許久之后,才鼓起勇氣抬腳邁進去。</br> 還不等他另外一只腳走進來,朱允燁就發現了他。</br> 立刻從丹陛上下來,急匆匆地朝著太監大聲道:“怎么樣?查到替他們傳遞消息的人了嗎?”</br> 太監本來就滿臉愁容,聽到朱允燁的問話之后,臉上更是能夠苦出水來。</br> 硬著頭皮回道:“奴婢無能,讓皇爺失望了。”</br> 說完,太監直挺挺地跪了下去。</br> 朱允燁滿心的期盼在這一刻瞬間化為烏有,猛地朝太監伸出手指,“你!”</br> 太監把頭低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br> 朱允燁重重地朝著太監點了又點,最后手指變成了拳頭在咬牙切齒當中收了回來。</br> “滾起來,說,究竟是怎么回事?這么多天了,他們就一點異樣都沒有?”m.</br> 太監如蒙大赦,不敢有絲毫停留立刻起身。</br> 聽到皇爺的問話,他更是滿臉委屈地道:“確實沒有啊,皇爺。不是奴婢不盡心竭力,奴婢派人把每個人都盯著,甚至就連他們睡覺都盯著,可是......”</br> “可是什么?”朱允燁眉頭緊皺,雖然心里十分失望,但是他還沒有失去冷靜。</br> “可是那些人根本就連宮門都沒有出過,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奴婢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說話的時候,太監一直看著皇帝的神色。</br> 按照他的想法,哪里需要如此麻煩慢慢地去查?直接把所有人抓起來,就算是不殺掉,那換一批宮女宦官也能夠斬斷呂氏母子的手腳。</br> 可是朱允燁卻不這樣想,他現在需要的是找到究竟是誰在和呂氏母子聯系,而不是要斬斷他們之間的聯絡通道。若是把所有的宮女宦官都替換一遍,他還怎么順藤摸瓜把背后的人找出來?</br> 看了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的太監,接二連三地辦不好事情,朱允燁便知道這件事指望不上他了。</br> 倒不是朱允燁覺得太監能力有問題,作為司禮監總管太監他的能力還是有的,以前辦事也十分得力。只是在這件事上,他不是呂氏的對手罷了。</br> 看來,還是要去問問舅舅才行......念頭反復盤旋,反復變化中,朱允燁最終做出了決定。</br> 朝著太監淡淡擺手,輕聲嘆道:“朕知道了,你把人撤回來吧。”</br> “撤,撤回來?”太監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br> 太監隱約感覺得出來,皇上對他的能力已經產生了懷疑了,話語之間也沒有和以往那樣親近。他一個太監被皇爺疏遠,那就離死不遠了。</br> 太監心里把呂氏母子恨死了,這是要他的命!</br> “是,奴婢遵旨。”不管太監心里想些什么,面對皇爺的吩咐他都只能答應。</br> 但是他不甘心,腦袋里不斷地在想著呂氏究竟是怎么和宮外聯系的,他想要將功贖罪!</br> 朱允燁的注意力沒有在太監身上,吩咐他之后便不管了。現在他正在想著此事該怎么和舅舅說,要知道舅舅可是要他先拖拖時間,等著呂氏母子露出馬腳呢。</br> 但是他偏偏年輕氣盛,覺得他自己就能拿下呂氏母子。這才有了親自去看呂氏母子和讓太監調查一事,可現在證明呂氏母子果然夠狡猾,不僅讓他無功而返,還在太監的嚴查之下都能夠不露出絲毫馬腳。</br> 朱允燁郁悶了幾日,最后還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下偷偷溜出宮去。</br> ......</br> 韓度坐在亭子里望著外面的綿綿細雨。</br> 對面的安慶笑著看了韓度一眼,沒有說話又把目光低下。</br> 一旁的侍女正在侍弄著小火爐,橘紅色的炭火把水壺里的水燒得咕咚冒氣。</br> 韓度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水,侍女連忙重新倒上,正當韓度要張口說話的時候,管家一路小跑過來。</br> 現在的管家已經不是五叔了,他年紀太大已經到了安享晚年的時候。</br> 韓度也不忍心讓一個老人家如此操勞,便讓五叔的兒子頂替了他的位置成為府里的管家。</br> 五叔的兒子叫韓令坤,相貌高大威武,實力也不錯。更加難得的是,別看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但是他粗中有細把府里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br> “公爺。”韓令坤來到面前拱手一拜。</br> 韓度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無奈之色,本來韓令坤就和自己同輩,韓度也沒有以自己的身份比他高,就非要他以下人的身份對待自己。</br> 反而韓度不止一次地給韓令坤說過,相互之間以兄弟相稱便好。</br> 可是韓令坤一直謹記著他爹的囑咐,在韓度面前十分規矩,不敢有絲毫怠慢。</br> 見韓令坤一直我行我素堅決不改,韓度也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去了。</br> “怎么了?”韓度放下茶杯,咂摸一下問道。</br> 韓令坤看了一眼旁邊煮茶的侍女,沉吟了兩秒之后走上前來。</br> 韓度看到他的舉動微微驚訝了一下,明白若不是重要的消息,韓令坤是不會這樣的。</br> 果然,當韓令坤附在耳邊之后,他用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公爺,皇上來了。”</br> 韓度聽了,目光看向韓令坤,心里有些疑惑:皇上來了就來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府里,應該不至于如此小心吧?</br> 韓令坤只要再次附耳說了一句:“皇上是便服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