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愣了一下，一臉為難的問道：“侯爺，這港口這么大，想要清空恐怕不是容易的事。而且，這么大的動靜，難道就不怕人們猜測么？”</br> 韓度隨即笑道：“怕什么？只要沒有被人親眼看到，一些百姓的胡亂猜測并沒有什么用處。若是韃靼的眼線信了，那反而還會受到誤導呢。至于容不容易，那是燕王的事情，你只管派人去告知便可。”</br> “是。”副將隨意的答應(yīng)下來，既然侯爺都這樣說了，他除了照辦還能夠做什么？</br> 至于燕王會不會為難，他又不認識燕王，瞎操什么心？</br> ......</br> 朱棣得到消息的時候，氣的臉直抽抽，破口大罵：“入他娘，韓度這狗東西真是不干人事，這么大的港口要讓本王給他清空......”</br> 好在姚廣孝還算是冷靜，“王爺發(fā)怒也好，罵韓度也罷，最好是在這里罵完了。可千萬不要在韓度面前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以免被他給看出端倪。”</br> “哼！”朱棣發(fā)泄似的將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茶水灑的到處都是，“本王不想見這混蛋，讓朱能去和他交接便是。”</br> 朱能是燕山中護衛(wèi)千戶，也就是朱棣麾下的親軍頭子，是朱棣十分信賴的人。</br> 姚廣孝想了一下，補充道：“也好，干脆讓朱能攔著他，別讓他來北平了，以免被他給看出端倪。”</br> 朱棣輕輕皺眉，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這樣的話，朱能還是太過耿直了一些，不會弄巧成拙吧？”</br> 姚廣孝朝后靠了靠，笑道：“王爺放心，朱能粗中有細，他不會讓王爺失望的。”</br> 朱棣想了一下，就算是失敗了也沒有什么。就算是韓度非要來北平，自己也可以提前準備好一切。</br> 于是，他眉頭一展，同意道：“好吧，那就按照大師說的辦。”</br> ......</br> 韓度在船上漂流三天，才等到朱棣將港口清理一空。</br> 戰(zhàn)船靠在棧道上，韓度從船上剛剛走下來，便看到一個渾身甲胄的人大踏步朝著自己走來。</br> “末將朱能，拜見鎮(zhèn)海侯。”朱能雙手抱拳，單膝跪下。</br> 韓度看了他一眼，對于朱能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那里聽過。畢竟老朱家姓朱的太多了，光是記住這些皇家貴胄韓度就記不過來了，哪里還能夠記住別人？</br> “起來吧。”韓度眉頭一皺，有些埋怨的說道：“清理一個港口都能夠用這么久，你是沒有盡力嗎？”</br> 朱能心里怒氣一涌，又被他想起王爺?shù)姆愿溃瑥娦薪o壓下，語氣生硬的道：“侯爺，這里有商人數(shù)百，船只近千，各種貨物多不勝數(shù)。末將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若是侯爺還不滿意的話，請侯爺責罰！”</br> 韓度見他兩眼通紅，不滿血絲，知道他沒有說假話。便搖搖頭，“算了，你也辛苦，派些人來清點物資，你先回去休息吧。”</br> 朱能還帶著燕王的命令呢，哪里敢現(xiàn)在去休息？若是他去睡著了，韓度卻去了北平怎么辦？</br> “多謝侯爺，末將還挺得住，物資交接事關(guān)重大，末將還是親眼看著才能夠放心。”</br> 韓度見他如此謹慎，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丟下一句，“你要看便看著吧”，然后便重新登上戰(zhàn)船。</br> 朱能見韓度又上船了，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說盯著物資交接是假，想要盯著韓度的一舉一動才是真。</br> 可是現(xiàn)在看韓度徑直上船，顯然是沒有打算要去北平。</br> 韓度當然沒有計劃要去北平，自己這次要從遼東開始，由東向西清剿韃靼部，去北平干什么？</br> 當然，若是韓度知道朱棣在暗中訓練兵馬和打造兵器的話，那肯定是要去北平查探的，但是韓度還不知道。</br> 以前韓度也曾經(jīng)懷疑過，朱棣是早就已經(jīng)有了反心。可是前兩次去北平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韓度便以為朱棣現(xiàn)在還沒有反心，而是等到朱允炆接二連三的削藩之后，朱棣才開始著手準備的。</br> 兵貴神速，韓度現(xiàn)在想要盡快趕到遼東，自然是坐船更快。</br> 朱能站在原地想了一下，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不能夠在這里一直站著。這樣的話，那他監(jiān)視韓度的意圖就太過明顯了，反而會引起韓度的注意。</br> 于是，朱能便以累了為由，登上一處酒樓的最高層，一邊喝酒解乏，一邊毫不松懈的盯著韓度的旗艦。只要韓度一從船上下來，他肯定能夠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br> 韓度和徐成斐坐在船艙里面，兩人面前放著一張小桌，各種難得的海味放在上面。</br> 水師的將士出海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會在空閑的時候，在戰(zhàn)船上下網(wǎng)捕魚。</br> 對于這一點，韓度并沒有訓斥過將士，算是默然了他們的捕魚行為。</br> 之所以韓度會同意，一來是海上行船本來就是一件極為枯燥無聊的事情，將士們捕魚也可以活躍一下船上的氛圍，緩解一下行船的苦悶。二來是捕獲的魚也可以給將士們加餐，算是額外的福利。</br> 而在遠離海岸線的地方捕魚，雖然可能收獲并不會很大，但是卻時常會捕獲一些稀有的魚類。</br> 韓度面前盤子里的，就是這樣的稀有海產(chǎn)。</br> 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一股鮮嫩*扣彈的口感傳來，讓韓度身心愉悅。果然，想要吃到最鮮美的海產(chǎn)，還是要到這海上來。</br> 這些東西韓度在京城也吃過，而且還是用船裝著海水，活著運到京城的。但即便是做了這些事情，味道就是比不上此時此刻。</br> 徐成斐也沒有和韓度客氣，下筷子的速度比韓度還快。這次山字營傾巢而動，徐成斐作為山字營統(tǒng)領(lǐng)，自然要來。</br> 現(xiàn)在韓度已經(jīng)不再是山字營統(tǒng)領(lǐng)了，而是又徐成斐擔任。徐成斐一個侯爵，擔任山字營的統(tǒng)領(lǐng)也是綽綽有余。</br> 徐成斐看了韓度一眼，忽然停下筷子，說道：“這一次，你準備怎么打？”</br> 韓度雖然不是山字營統(tǒng)領(lǐng)了，但是他是這一路的大將軍，山字營還是要受到韓度的節(jié)制。</br> 微微一愣，隨后搖頭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早，山字營加上六衛(wèi)兵馬，也不過才堪堪五萬人馬。四路大軍當中，恐怕就數(shù)咱們兵馬最少了，還需要從長計議才是。”</br> “是啊。”徐成斐說著，他苦笑一下，要知道韓度這路大軍不僅人數(shù)最少，而且騎兵也是最少。</br> 像梁國公、潁國公、燕王麾下，騎兵的數(shù)量幾乎達到一半。但是在韓度這里，五萬人馬只有堪堪五千的騎兵。</br> 徐成斐當初也和韓度說過這個問題，但是韓度卻說只要有火器，哪怕是沒有騎兵也無妨。</br> 想了想，徐成斐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咱們騎兵太少，恐怕探路和追擊都會受到影響。火器雖然威力巨大，但是大炮移動還是太慢了。”</br> 韓度微微一笑，端著酒杯道：“放心吧，騎兵會有的，等咱們到了遼東就有了。”</br> “到了遼東就有？這怎么可能？”徐成斐奇怪地看了韓度一眼，他覺得韓度應(yīng)該不是在誆他，但是他實在是想不到，為何到了遼東就有騎兵了？難道，皇上已經(jīng)下旨，調(diào)遣一只騎兵在遼東等候？</br> 見韓度沒有細說的想法，徐成斐也適時壓下心中的好奇，岔開話題和韓度閑聊起來。</br> ......</br> 看著水師戰(zhàn)船啟航離開，朱能的嚴重不由得露出一抹驚訝。竟然真的走了，從頭至尾韓度都沒有想過去北平？</br> 低頭想了一下，朱能心道：不去更好，還免了自己的麻煩，還是趕緊回去向王爺稟報。</br> “什么？你說韓度已經(jīng)走了？”朱棣聽到朱能的稟報，心里大為詫異，這和他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樣啊。</br> 當初吩咐朱能攔住韓度之后，朱棣和姚廣孝都還在密切商議過。兩人都認為韓度是一定會來北平的，因為天下藩王就數(shù)燕王為最。他手里握著十萬大軍，而且都還是能夠和蒙元正面廝殺的精銳。</br> 若是皇兄想要削藩，肯定第一個就會注意到他。派韓度來查探一番，簡直是必不可少的。</br> 但是現(xiàn)在韓度竟然連船都沒下，便直接離開了。這不得不讓朱棣懷疑，他是不是想錯了，皇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削藩，更加沒有將他視為眼中釘？</br> 看到朱棣的神色狐疑起來，姚廣孝頓時心道：不好！</br> 頓時說道：“王爺，韓度素來狡詐，可千萬不要中了他的奸計！”</br> 朱棣頓時回過神來，點點頭，自言自語的低聲道：“沒錯，韓度從來詭計多端，本王不能夠中計。”</br> 看向朱能道：“傳令下去，大軍準備開拔。”</br> 隨后朝姚廣孝說道：“無論如何，本王先打好眼前這一仗再說。”</br> 姚廣孝見朱能在這里，也不好和朱棣商議一些隱秘的事情，只好暫時打消念頭，準備私下里再和朱棣細說。</br> 朱能倒是沒有多想，領(lǐng)命之后便轉(zhuǎn)身出去傳令。</br> 很快，整個北平如同一座巨大的機器一樣，開始圍繞著北伐韃靼部緩緩的動起來，并且速度越來越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