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繼續北上,很順利便到了遼東。</br> 戰船在右屯衛靠岸,這是戰船能夠達到遼東的最北邊。這里也有一處海港,這也是韓度選擇在這里靠岸的原因。</br> 海港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也有著七八艘商船漂在海港里,顯然是來這遼東之地做生意的商人。</br> “侯爺,要不要派人將這些商船趕走?”副將上前問道。</br> 韓度側眼看了看副將,動不動就要將人趕走凈街,這是把自己當成是剛剛出門的螃蟹了嗎?</br> “不用,這里還算寬敞,咱們直接過去便是?!?lt;/br> 副將聽罷,還有些猶豫:“侯爺不是說兵貴神速嗎?若是被他們走露了風聲可大大不妙。”</br> 韓度很是無語,干脆回頭舉著望遠鏡觀察海港的情況,口里道:“沒事,這里和北平不同。能夠來這里的都是海商,不會有韃靼部的眼線。再說了,咱們都到了這里,即便是有人想要傳遞消息,那也來不及了。”</br> 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韓度笑道:“天氣不錯,傳令下去,下船,卸貨!”</br> “遵令!”</br> 于是,港口里面的商人和百姓就看到了一副奇景!</br> 只見一艘又一艘的高大戰船從遠處駛過來,離得遠還沒有什么。等距離近了,人們看到一個個如同海底冒出來的怪獸一樣的高大戰船,不少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摒住了呼吸!</br> 這遼東的百姓平日里只見過海商的大船,在他們看來海商的那些大船就非常了不得了,可以裝載十來個人和上萬斤的貨物。</br> 但是這樣的大船和現在眼前的這些怪獸相比,就好似小雞仔一樣。</br> “這......這是......”</br> “這里哪里來的船?不會是傳說中的倭寇吧?”</br> “啊~金兄無需驚慌,這是大明水師的戰船?!?lt;/br> “就是,倭寇哪里會有這樣如同高樓一樣的戰船?再說了,聽說倭寇就是被這些戰船給滅了的?!?lt;/br> “是啊,是啊~看到那桅桿上的明黃金龍旗了嗎?這就是大明水師的將旗。倭寇就是被大明水師給剿滅的,要不然咱們這些人哪里敢駕船幾千里,來到這遼東之地呢?”</br> 幾個坐在酒樓二層的海商正在熱烈的和本地百姓談論著大明水師的種種豐功偉績。</br> 遼東百姓原本也是漢人,只是經過了前元百來年的統治,他們對中原和漢文化的認同度并不高。直到納哈出歸降,大明重新收回了遼東之地后,他們才慢慢的開始對大明和漢人的身份有了一點認同。</br> 但是哪怕是到了現在,他們對于大明都非常的陌生,除了這些前來采買皮貨的大明商人,他們對大明的了解非常的稀少。</br> 現在看到這如山如岳一樣的戰船,忽然之間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對大明和漢人身份的認同急劇飆升。</br> ......</br> 戰船??吭诤喡臈5郎?,山字營兩隊士卒最先下船。他們身穿棉衣,頭戴大耳朵棉帽,下身并不是敞開的長衫,而是厚實的棉褲,手上是夾了棉花的棉布手套,腳上是皮革長筒靴子,內里被縫上了棉布,一切都只為了盡可能的保暖。</br> 這右屯衛天氣已經是吐氣成云的寒冬時節,但是士卒們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意,哪怕是偶爾有寒風吹在他們臉上,在他們自身的暖意下一沖,這點寒意頓時煙消云散了。</br> 兩排士卒將棧道和港口都牢牢的守衛起來,韓度和徐成斐下船,看著一個個白絨絨像只熊羆的士卒,不由得微微得意。</br> 這些棉衣都沒有經過染色,呈現出來的就是棉布原本的顏色,雪白當中帶著一點點的灰暗。若是到了雪地里,不注意看,還真的不容易發現他們。</br> 不過這樣也好,這種顏色正好可以融入到雪天里,這是天然的偽裝。</br> 酒樓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眼睛都直了。</br> 有人指著一個個站在街道兩旁的士卒,疑惑的問道:“他們怎么連弓箭都沒有一把?渾身上下就只有腰間掛著的一把長刀?還有,他們北上背著的是什么,燒火棍嗎?”</br> 弓箭比長刀厲害,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尤其是在這遼東,幾乎人人都會制作弓箭,人人都會射箭。畢竟不管是自衛,還是打獵,弓箭對于他們都是一種十分趁手的武器。它的作用,要比長刀大的多。而遼東人腰間的刀,通常都是拿來削肉吃的。</br> 能夠來這里的海商,基本上都不是家財百萬貫的大海商。他們的見識也十分有限,不認識左輪和神雷銃也是正常的。</br> 不過,有見識的人還是有的。</br> 就在眾人都面面相覷的時候,一個聲音陡然驚叫起來:“那是......那是鎮海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是山字營......大明最厲害的火器營。難怪他們沒有背負弓箭,都有火器了,還要什么弓箭!”</br>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一位坐在窗邊的海商。</br> 有人連忙拱手打聽道:“來的真的是鎮海侯?這位兄臺見過鎮海侯?”</br> 這位海商是一個身形頗高的中年人,聽到別人的問話,他頗為自得的一笑,口中道:“慚愧,慚愧,在下也只是見過鎮海侯一面?!?lt;/br> “哦?兄臺真是好福氣竟然能夠見過鎮海侯,不知道兄臺是怎么見到鎮海侯的呢?”</br> 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眉飛色舞的道:“咳咳,當年市舶司發賣證券的時候,在下有幸買了一些,分紅大會的時候,有緣見過鎮海侯一面,到現在都還是記憶猶新......”</br> 他的話讓其他海商頓時大驚,有人連忙問道:“聽聞鎮海侯只參加過一次市舶司的分紅大會,那就是第一次的時候,難道兄臺是買的市舶司第一批證券嗎?”</br> 凡是這酒樓里的大明商人聽到了之后,都紛紛看向中年人。</br> “僥幸,僥幸而已!”中年人在眾人的期盼當中,頓時笑著朝眾人拱手。</br> 得到了肯定是答復,哪怕是這些家財普遍十幾萬貫的海商,也不由得朝中年人投去羨慕的目光。</br> “兄臺真是好眼光,想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賺的盆滿缽滿了吧?”</br> 一眾海商對中年人投去佩服的目光,這些人里面或許有的家業比中年人更大,但是都自覺的真心對中年人表示佩服。</br> 為什么?就是因為敢買市舶司第一次證券的人,都是身具大智大勇的人物。</br> 試想一下,一個前途未卜的投資,有幾個人敢砸錢去買?這也是市舶司第一發放證券的時候,出現了賣不動的冷場的緣故。</br> 而事實也證明了,敢買市舶司第一次證券的人,每一個都賺的盆滿缽滿。</br> 中年人笑了笑沒有說話,財不露白。大家都是成年人,他賺了多少錢怎么可能公之于眾?可是他心里清楚,原本他家只是一個下等之家,雖然不用土地里刨食,但是他給別人當西席先生也賺不了幾個錢??墒侵粡乃I證券賺到第一桶金之后,后面他緊緊跟隨鎮海侯的腳步,到現在他的手里已經有了三條船了。家里的錢不算多,三四十萬貫還是有的。</br> “什么是......證券?”坐在這里的還有遼東的商人,他們聽著這些海商談論的熱烈,但是偏偏他們卻聽不懂是怎么回事,這讓他們十分的難受。</br> 大家都是熟人,大明海商也沒有遮遮掩掩,連忙給友好合作的人解釋道:“證券是市舶司發放的......市舶司就是大明專門管理出海商船的......相當于大家湊錢買了一船的貨物,這些貨物運到海外賣掉之后,再買下當地的特產運回大明繼續販賣......最終賺到的錢,就憑證券來分配,這就是分紅大會......”</br> 市舶司......證券......分紅大會......</br> 一樁樁一件件聽的遼東商人目瞪口呆,生意竟然還能夠這樣做?只需要買下證券,就可以坐在家里等著分紅?</br> 哦,不對!買證券也是有著風險的,若是商船遭遇風暴沉沒了,那就血本無歸。</br> 可即便是如此,這種全新的生意方式也極大的吸引了遼東商人的注意。</br> “果然是山字營,連大炮都拉出來了!”</br> 就在眾人談論證券的時候,有人卻注意到了戰船那邊有了不一樣的動靜。</br> 一門門的大炮被戰船上的滑輪直接吊起,放到棧道上。三個士卒,一個肩膀上套著麻繩在前面拉,兩個人在后面推,很輕松的便將大炮給推到岸上。</br> 隨著一門接一門的大炮給推到岸上,前面的已經整整齊齊的放好了,但是后面戰船上還是源源不斷的在吊下大炮。</br> “這......這究竟有多少大炮?。俊庇腥税底匝柿搜释倌?,神色顫顫。</br> “這,這是要打仗了嗎?”不知道是誰輕輕的冒出一句,讓一眾商人面面相覷。</br> 這個時候的商人可是最不愿意看到打仗的,一旦打仗就意味著百姓要流離失所。百姓都朝不保夕了,還有誰會買他們的東西?</br> “可是,這也沒有聽說哪里有亂子啊?”</br> 有亂子,大明出動大軍鎮壓倒也說的過去。可是這些年遼東平靜的很,連盜匪都沒有幾個,鎮壓個錘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