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度心里,大明當然是最好能夠在半年之內大勝而歸,但是戰場瞬息萬變,誰又能夠真正的預知將來會發生什么變故?</br> 因此,韓度也只能夠籠統的回答。</br> 趙玉見韓度的語氣真切,沒有半分試探的樣子,他頓時明白這是真事,而不是韓度在借口試探他。</br> 放下心來的同時,趙玉也默然閉上嘴,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大人。</br> 王元吉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大人若是離開三兩個月,或者是半年,那到還好。一年的話,時間太長了,下官擔心明年的征稅會受到影響。”</br> 韓度沉默片刻,擺擺手道:“我不能保證能夠在半年之內回來,若是到時候我沒有回來,你們有不能決斷的事情,便稟報皇上吧。”</br> 由皇上來圣裁,也是一個辦法。</br> 兩人不再推辭,齊聲回道:“下官遵命!”</br> 既然決定放權了,韓度便拉住兩人,對他們進行了一番交代。</br> 戶部的事務繁多,自然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夠交代清楚的。接下來的數日里,韓度都拉著王元吉和趙玉兩人,把自己不在時候的事情,和他們一一交代清楚。</br> ......</br> 安慶伸手在韓度眼前晃了晃,但是韓度卻沒有注意到這么近的素手。</br> 韓度在想著心事的時候,忽然察覺到周圍好似有些異樣,便下意識的抬頭,一眼便看到眼前怒氣沖沖的安慶。</br> 連忙干笑一聲,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這樣看著我做什么?”</br> 安慶雖然惱怒,但還是沒有和韓度發火。而是坐到韓度身邊,挽住他的手臂,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br> 韓度頓時尷尬一笑,哪怕是安慶沒有看著自己的眼睛,韓度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她。</br> “你看出來了?”</br> 安慶抬起頭,望著韓度的臉龐,道:“你這幾日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哪里還看不出來?說吧,究竟是什么事情,我還受的住!”</br> “是因為......”韓度剛剛開始說了一個開頭,便看到安慶的泫泣欲滴,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樣子,頓時反應過來。</br> 連忙解釋道:“......韃靼部襲擊了大寧,大明必須要反擊回去,朝廷也已經決定出兵征伐韃靼部。而我這次也會帶兵出征,就是這么個事情......”</br> 見安慶頓時破涕為笑,韓度哪里會猜不到她誤會了,“你這是想到哪里去了?”</br> 安慶連忙伸手,飛快的將剛剛流出眼眶的淚水擦干,笑著道:“原來夫君是要出征啊,我還以為是......”</br> “你以為是什么?”韓度再次問道。</br> “沒,沒什么......”安慶不好意思說出口,連忙否認道。</br> “夫君出征,可要千萬保重身體。”</br> 韓度聞言一愣,有些出乎意料的道:“你......你同意了?”</br> 安慶微笑著點頭,“當然,夫君畢竟是侯爵,朝廷既然需要,夫君不出征,誰還去出征?”</br> “你能夠理解就好,倒是......倒是讓我擔心了這些日子。我還以為,你會不同意呢。”韓度左右看了安慶一眼,確認他沒有反話正說,頓時放下心來。</br> 大軍出征,對于京城沒有絲毫的影響,甚至是連糧草都沒有異動。</br> 朱標一道旨意,直接下令原本南洋送到京城的糧食,從海路北上運到北平囤積起來。</br> 軍器局龐大的倉庫被打開,里面神雷銃整整齊齊的裝在箱子里面,一箱一箱擺放的高高的。除了神雷銃之外,還有大炮。</br> 韓度自從在草原上,改良的給大炮裝上輪子之后。回到京城,便找到林墨,讓他繼續改良大炮,并且給大炮配上輪子。</br> 林墨經過苦心鉆研,使用了一種新的鋼料,可以在保證大炮有五里射程的情況下,將大炮的整體重量減輕到了四百斤。而且,還是連同輪子一起四百斤。</br> 這是一次跨時代的革新,讓不僅成功為沉重的大炮瘦身,并且還增加了大炮的機動性。讓原本需要一隊人才可以挪動的大炮,變成了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拉動。雖然拉的并不輕松,但是至少可以讓人清楚的看到改變。</br> 韓度打手一揮,直接帶上三百門大炮,五萬支神雷銃,連同山字營一起,加上大量的輜重,足足用了上百艘福船才運走,由水師護送著一路北上。</br> 朱標這次采納了韓度的建議,準備畢其功于一役,是鐵了心的要將韃靼部滅掉。秘密下旨,命梁國公藍玉、潁國公傅友德分別率領麾下兵馬北上,尋找機會消滅韃靼部。藍玉麾下有八萬兵馬,傅友德麾下也有六萬。</br> 同時也給鎮守在北平的朱棣下旨,要他出兵北上,策應藍玉和傅友德的同時,也要找機會消滅韃靼部。</br> 而韓度則帶著山字營和京城六衛兵馬北上,在遼東之地落腳,并且由東往北進攻韃靼部。同時,韓度還肩負著給朱棣、藍玉、傅友德三人送去輜重的任務。</br> 收到圣旨之后,藍玉和傅友德便頓時加強練兵,整軍備戰。</br> ......</br> 北平,燕王府,太明殿。</br> 燕王府原本是前元皇宮,而太明殿則是前元的金鑾殿。也就是和大明現在的奉天殿地位相當,都是大臣朝拜皇帝是地方。</br> 原本老朱在的時候,朱棣曾經明確表示,雖然老朱將前元皇宮賜給了他當作燕王府,但是他絕對不會有絲毫僭越。并且還下令,嚴厲禁止任何人進入太明殿。</br> 因此,朱棣以前只是住在燕王府的后苑,主要就是興圣宮和隆福宮。這點地方,連燕王府的三分之一都沒有。</br> 但是現在老朱故去之后,朱棣還是禁止任何人接近太明殿,可他自己卻堂而皇之的坐在太明殿的最中央。</br> 看著手上的圣旨,朱棣神色一陣復雜。一會兒臉露興奮,一會兒由浮現出不滿等等。</br> 太明殿周圍根本沒有一個守衛,但是一個黑衣僧人卻出現在殿門外面。</br> 沒有人通傳,也沒有人唱和,姚廣孝抬步邁進大殿,一步一步朝著坐在高位上的朱棣走去。</br> 朱棣明明看到了姚廣孝進來,卻任然是低著頭,好似一無所覺的樣子。</br> 姚廣孝來到近前,見朱棣還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br> 只好嘆了口氣道:“王爺,召貧僧前來,不知道有何要事?”</br> 朱棣微微抬頭看向姚廣孝,拿起面前的圣旨,說道:“這是皇上的旨意,你先看看再說。”</br> 姚廣孝連忙上前,雙手接過,打開仔細看了一番。</br> “怎么樣?”朱棣笑吟吟問道,眼神當中帶著一股興奮。</br> 姚廣孝瞥了朱棣一眼,頓時臉色一沉,輕聲問道:“王爺想要如何?”</br> 朱棣也不掩飾,說話直來直去,“皇兄還是有氣魄啊,面對韃靼部的挑釁,敢果斷出兵討伐,很是合本王的胃口。”</br> 姚廣孝心里冷笑一聲,隨后不動聲色的問道:“王爺以為,這是好事?”</br> “當然是好事。”朱棣不假思索的點頭。</br> 隨后感嘆著道:“這些年,大明幾乎是處于多事之秋當中。對草原的征伐的確是沒有父皇在的時候有力了,這些年,韃靼部又開始蠢蠢欲動。這一次,他們竟然敢襲擊大寧,還把大寧給洗劫一空。這一次他們敢攻打大明,若是不能給予他們迎頭痛擊,下一次他們就敢扣關。皇兄選擇在此時征伐韃靼部,是必須,也是必要的。”</br> 姚廣孝有些無奈,只好明明白白的說道:“皇上做的對不對,無需貧僧評判。但是貧僧想要問王爺,在這次征伐韃靼部當中,王爺能夠得到什么?”</br> 朱棣頓時一愣,“這次征伐韃靼部,本王必然立下汗馬功勞,這難道不是好處嗎?”</br> 姚廣孝頓時不再掩飾了,一聲冷笑讓朱棣心驚肉跳。</br> “王爺就算是立下汗馬功勞,皇上又會賞賜王爺什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王爺在征伐韃靼部的時候,必然會損兵折將。”</br> “而且,北平主要防備的就是韃靼部。韃靼部在,王爺自然可以擁兵十萬,鎮守北平,號令周邊。但是一旦韃靼部沒有了,那么朝廷還會讓王爺擁有重兵嗎?或者說,到時候皇上會不會以賞賜的名義,將王爺調離北平?”</br> 朱棣的神色頓時陰沉下來,再也沒有剛才的振奮。他是喜好征戰,但是卻不代表他傻!</br> “皇兄向來仁厚,應該......不至于此!”</br> 朱標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他的心里對此也沒有絲毫的把握。他原本就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以己推人,當然不會相信任何人。</br> 姚廣孝也是深知這一點,他剛才的話已經在朱棣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br> “不至于此?”姚廣孝哈哈一笑,“貧僧從來只聽聞自古皇家無親情,沒有聽說過不至于此。”</br> 姚廣孝的話頓時就讓朱棣的臉色黑了下去,猶豫了良久,才諾諾問道:“那以先生之見,本王應當如何?”</br> 姚廣孝輕笑一下,將圣旨放在朱棣的面前,“虛與委蛇,養寇自重!”</br> 朱棣眼睛里面頓時冒出兩道利刃般的目光,看著姚廣孝沉默良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