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一望無際，大軍行進根本不容易隱藏。想要瞞住行蹤，就只有像韓度上次那樣，派出小股騎兵將沿途的蒙元人全部殺光。</br>　　“韃靼部一旦得到消息，那么主動權(quán)就會落到他們手里。若是他們見咱們兵力比他們強，他們就會提前退往漠北，讓咱們徒勞無功。若是見咱們比他們?nèi)酰撬麄儾艜x擇和大明正面交戰(zhàn)。”</br>　　朱標恍然大悟，右手顫抖指著韓度道：“對對對，你說的沒錯。”</br>　　猛然抬頭望向帝陵的方向，朱標感慨萬千，“父皇數(shù)次北伐，但是皆難以竟全功，就是因為這些蒙元人根本不和大明正面作戰(zhàn)。一件形勢不妙，他們翻身上馬轉(zhuǎn)身就逃。像是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既讓人生厭，又讓人無可奈何。梁國公那次也是運氣好，才會遇到聚集在一起的順帝，否則恐怕還是和以前那些幾次北伐一樣，同樣會無功而返。”</br>　　韓度聽著一陣尷尬，朱標這樣說的確是這個道理，但是沒有必要說出來吧？這話要是讓藍玉聽到，還不知道會作何想法呢。</br>　　朱標看了韓度一眼，頓時笑呵呵的道：“哈哈，朕也就是在你面前才會這樣說。當然，梁國公的功勞，朕是銘記在心的。”</br>　　韓度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皇上的信任，臣定當不負皇上。”</br>　　朱標點點頭，笑道：“好，那你既然認為要即刻出兵，是不是現(xiàn)在出兵就可以避免韃靼部四散而逃？”</br>　　“皇上圣明。”</br>　　韓度點頭道：“現(xiàn)在還沒有入冬，等到大軍到了草原上，那便正處于冬季。這個時候，草原部族都會提前聚集在一起，不可能再分散在草原各處。因為只有聚集在一起，他們才能夠攜手互助將度過整個冬季的損失減少到最少。”</br>　　“其實翻看史書皇上就可以看到，草原對中原的威脅一直都在。自古以來中原征伐草原，打出漂亮的數(shù)次殲滅戰(zhàn)，都是發(fā)生在冬季里面。霍去病封狼居胥如此，李靖滅突厥亦是如此......越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br>　　朱標索然一驚，看向韓度。普通人的常識是，中原進攻草原最好的時機是在晚春季節(jié)。因為這個時候，春耕已經(jīng)完成，而草原上的冰雪也剛剛消融完畢，青草還來不及長出來。</br>　　這個時候草原部族剛剛經(jīng)歷了酷寒的嚴冬，正是牛羊大損實力大減的時候，最為時候中原出兵北伐。</br>　　但是韓度卻堅決反對，認為在冬季出兵北伐更好，更加能夠打出殲滅戰(zhàn)，消滅草原的有生力量，并且他還拿出了歷史上著名大捷來佐證。</br>　　朱標沉吟一下，有些擔心的問道：“冬季出征韃靼部，那他們就不會逃嗎？”</br>　　韓度旋即抬起頭來：“首先，冬季韃靼部肯定會聚集在數(shù)個地方過冬。而相比起漠北冬日里的狂風(fēng)和暴雪，顯然漠南之地的溫暖是他們最為理想的過冬之地。因此，每年冬季的時候，不管是韃靼部，還是瓦剌部，都會離開漠北，南下到漠南之地。</br>　　其次，人都集中起來了，咱們大軍行進便可以做到隱秘。等到悄悄接近韃靼部的聚集地之后，就可以對他們發(fā)起致命一擊。至于韃靼部的能會不會逃......他們往哪里逃？以往他們一旦戰(zhàn)敗可以逃往漠北，但是現(xiàn)在漠北除了風(fēng)沙便是暴雪，去漠北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更何況，大雪漫天封鎖住視線，他們就算是想要逃走，也找不到方向。輕易的就會被咱們追上，將他們一一斬殺。”</br>　　聽韓度說起冬日進攻草原會有如此大的便利和好處，那以前的人為何極少選擇在冬日進攻草原，難道是因為他們都愚鈍嗎？</br>　　“你說了冬日北伐韃靼部會有這么多好處，應(yīng)該也還有對大明不利的一面吧？”</br>　　韓度沒有否認，點頭道：“當然有，畢竟冬日的草原風(fēng)雪漫天。對于韃靼部來說是要命的環(huán)境，對于咱們來說自然更加是這樣。首先光是一個寒冷問題，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這也是以前歷朝歷代都極少會選擇在冬季進攻草原的原因。”</br>　　“但是現(xiàn)在不同，用棉花制作成棉衣可以有極大的保暖效果。大明棉花產(chǎn)量年年增加，再加上歷年來的庫存，制作上幾十萬套棉衣還是足夠的。有了棉衣，哪怕是大雪紛飛的草原，大軍也可以縱橫無阻。”</br>　　朱標見韓度一副早就謀劃到這一步的樣子，頓時笑著道：“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br>　　韓度頓時笑了笑道：“不是臣計劃好，而是時機已經(jīng)成熟。皇上，這是最好的消滅韃靼部的良機。這么多年大明從來沒有在冬日進攻過草原，必然會讓他們掉以輕心，正好可以打他們一個攻其不備！”</br>　　“好。”朱標眉開眼笑，沉吟一番之后道：“那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就是棉衣，你有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湊齊嗎？”</br>　　韓度無語的看了朱標一眼，不滿的說道：“皇上，臣手才幾個人？怎么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制出幾十萬套棉衣？倒是大明紡織里面有幾萬女工，若是皇上讓她們先制作棉衣，那倒是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做出來。”</br>　　棉衣制作極為簡單，只需要在兩片布料當中填充上棉花，再用針線縫合起來便是。完全沒有制作的難度，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女工哪怕是她原本不會，旦只要教她一下，都可以很快學(xué)會并且完成。</br>　　朱標一想，也覺得韓度的話有理。只要將大明紡織停一下，幾萬女工最多半月就可以把棉衣制作出來。若是人手不夠，還可以把宮里的宮女一起用上。</br>　　“好，棉衣的事情朕來想辦法，你回去準備一下。”</br>　　“嗯？準備什么？”韓度聞言一愣，心里冒出一個不好的預(yù)感。</br>　　朱標笑了笑道：“準備出征啊！”</br>　　出征？</br>　　說心里話，韓度倒是也很想出征的。畢竟哪個男兒不想率領(lǐng)大軍縱橫馳騁，封狼居胥呢？</br>　　“但是，皇上，我現(xiàn)在可是戶部尚書啊。出征的話，合適嗎？”</br>　　朱標卻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擺擺手道：“有什么不合適的？你現(xiàn)在還是鎮(zhèn)海侯呢，出征不是理所當然的？”</br>　　說著，朱標嘆了口氣道：“朕原本想著登基之后便封你為國公的，可是卻一再被人以你沒有在朕的麾下立下大功而勸阻。這次只要你出征立下功勛，朕必然封你為國公！”</br>　　韓度想要國公之位嗎？當然想。</br>　　于是，韓度看了朱標一眼，心道：勸說也好，利誘也罷，這個國公我是當定了。</br>　　“既然皇上想要臣出征，臣自當遵旨。”韓度笑著行了一禮。</br>　　“好，你先回去準備吧。戶部還是給你掌著，不過你還是要提前交待清楚，你要保證你出征的這段時間，戶部可以照常運轉(zhuǎn)下去。”</br>　　“臣遵旨！”</br>　　......</br>　　韓度離開乾清宮，剛剛走出宮門，見時日還早，便打消了直接回府的打算，轉(zhuǎn)而朝著戶部而去。</br>　　吩咐書吏去將王元吉和趙玉兩人找來，韓度便坐在自己的事務(wù)房里，喝著茶等著。</br>　　戶部剛剛完成了征收賦稅，這對于戶部來說，可謂是完成了一年之中最大的一件事。因此，整個戶部都有了幾分清閑，王元吉和趙玉兩人自然也沒有太多的事務(wù)。</br>　　聽到韓度要見他們，兩人急忙趕來。</br>　　一進門，便齊齊向韓度行禮。</br>　　“拜見大人。”</br>　　韓度抬頭，笑著看了兩人一眼，伸手示意：“來了......坐吧。”</br>　　“謝大人。”</br>　　等兩人坐下，韓度笑著給兩人倒上茶水。</br>　　兩人坦然接過，他們知道今日大人找他們兩人來必有要事。</br>　　韓度頓了頓，說道：“今日找你們來，我是有事情交代。”</br>　　王元吉和趙玉相互看了一眼，王元吉笑著說道：“請大人吩咐，下官必竭盡全力為大人分憂。”</br>　　韓度微微頷首道：“過段時間，本官可能會離開京城。戶部這里，還需要你們來操持著。”</br>　　趙玉頓時一驚，連忙急道：“大人，下官才疏學(xué)淺，恐怕難以當此大任。戶部，還是大人來主持大局，才算是名正言順！”</br>　　韓度陡然說這么些話，趙玉還以為韓度是不是想要試探他，連忙表示他的對韓度的忠心。</br>　　趙玉的確也是沒有想過要坐上尚書的位置，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心里還是十分清楚的。對于韓度能夠順利的更改稅制，并且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將賦稅收上來，他也是打心里感到佩服，認為戶部尚書一職就是為韓度量身定做的。</br>　　倒是王元吉熟悉韓度，知道先生不會小肚雞腸到會如此試探他們。既然先生這樣說了，那就必然是先生真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若是先生沒有直言告訴他，究竟是何事，那么顯然此事還不是他能夠知道的。</br>　　想清楚了之后，王元吉開口問道：“大人要離開京城多久？”</br>　　趙玉頓時反應(yīng)過來，對啊，若是大人已經(jīng)下定決心離開，那么大人離開多長時間，這才是關(guān)鍵。</br>　　韓度沉吟一下，估摸著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