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彧渾渾噩噩地回到辦公室,手里拿的資料和腦海里何知秋的只言片語互相碰撞著。
他翻著手里的資料,越看越驚心,而后重重的嘆了口氣。理智上,身為刑警隊隊長,自己應該調出何知秋父親的案件資料,查一查周林現在在哪兒,分析自己的隊員會不會做出違背身上那身警服的事情。但,一想到那個孤零零地站著自己父親墓前地背影,一想到那墓碑上刻的字,戚彧現在只想找到何知秋,伴她左右。
實在理不出思緒,戚彧決定先放一放。將那份資料鎖在了柜里,打車回到父母那兒。吃過午飯,他去書房里一遍一遍地看10年前那份監控錄像,雜亂無章的思緒也慢慢理清。
“哥,你不在家吃晚飯了?”戚落看著穿好外套的哥哥問到。
“嗯,有事。三十兒回來過年,走了啊?!?br/>
開車回到小區,看著何知秋亮燈的屋子,他定了定心神,抬腳上去了。
何知秋驚訝的看著門外的戚彧,說:“糖蒜?”
“嗯,我媽給我裝了一大罐兒,我根本吃不了,給你送一些?!逼輳嘀拮诱f到。
“小秋,誰啊?”
戚彧看著她身后高大帥氣打扮精致的男人愣了。
“對啊,誰?。俊绷韨€一人來到那人身后,將腦袋搭在了他肩膀上。隨后驚訝的說:“嗯?戚隊?”
“林所?”
何知秋才發現自己過于驚訝還將隊長攔在門外,趕緊開了門,帶隊長進了屋。
“好久不見。我家小秋勞你照顧了。”林遠聲熱情的去和戚彧握手。
“哦,對了。我們是不是誰都沒說。小秋,是我侄女兒。親侄女兒?!绷诌h聲觀察了下戚彧的臉色解釋到?!澳愠燥埩藛幔俊?br/>
戚彧還在消化這兩人的親戚關系,說到,“還沒。這就回去吃?!?br/>
“別啊,留這兒吃吧。弄了好多呢。”林遠聲說到。
“就是啊,別走了。小秋去再拿一套餐具?!绷硪粋€男人開了口。
“嗯,好的。隊長,一起過小年兒吧?!焙沃镄χf到。
碰面之后,戚彧終于能好好觀察她了,眼睛有些腫,臉色也比以往白,笑容里帶著點兒有氣無力。他感覺自己的心口被狠狠的錘了一下,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說:“嗯,好。一起過小年兒。”
何知秋難受了一天,因著短短的幾個字,竟放松了不少,不由得笑了,轉身去拿餐具。
“戚隊。這是我愛人,韓峰?!绷诌h聲突如其來的出柜,將戚彧快要黏在何知秋身上的目光驚了回來。
戚彧看向他倆,突然發現自己竟認識,說到:“您是不是心理學教授。發表過一篇關于pua的論文。我有一個相關的案子,找資料的時候看過那篇論文。寫的很好。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對,是我。韓峰?!?br/>
“戚彧。”
四人邊吃邊聊,倒也賓主盡歡。吃完飯后,韓峰收拾碗筷,何知秋連忙阻止,說:“大舅,您歇著去吧,我來。”
戚彧在廚房幫忙收拾,把刀放回刀架的時候笑著問:“這把刀可看著有年頭了,用了很長時間了吧?”
“嗯?”何知秋回頭看了一眼他指的那把可以稱作是有些破爛的剁骨刀,說到,“忘記用了多長時間了?!?br/>
戚彧看著她的眼睛,在心里嘆了口氣問到,“你為什么管韓峰叫大舅?他們倆難道是兄弟?”
“啊,不是。怎么可能?!我一開始喊他小舅媽來著,當天我小舅沒進去臥室門。跟我鬧了好一陣。當初明明是他讓我那么叫的。后來我就一直叫大舅了?!焙沃锷钣X自家風評被害,趕緊解釋到。
逗完人的戚彧憋不住笑了出來??闯鲞@人故意逗她,何知秋也樂了。
“嗯嗯?!绷诌h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秋兒啊,我們先回了啊,你們小年輕再多玩兒會兒?!?br/>
“舅舅,你比我大五歲,不是五十歲?!焙沃锫勓詰涣怂痪?。
“非得讓我說那么明白。舅舅們要回去過有伴侶的夜生活了。”林遠聲回懟到。
韓峰伸手掐住了他的肩膀,對何知秋說:“小秋,我回去收拾他。”
何知秋一貫平靜的臉上涌上了熱氣,礙于戚彧在身邊沒在和她舅舅拌嘴,只對韓峰說:“大舅,加油。”
屋子里就剩下了何知秋和戚彧。
戚彧突然開口:“糖蒜給你放冰箱嗎?”
“這都是給我的嗎?這么多?”
“嗯,這還只是我媽裝給我的一半兒呢?!?br/>
“那是夠多的。”
兩人忙活完糖蒜,何知秋有一些無措,快八點了,她并不想趕隊長走,但是留在她這兒,她實在不知該做些什么。
“介意在屋里抽煙嗎?”戚彧突然問到。
“不介意,我經常抽。”說著從茶幾底下拿出來個空可樂罐,一掰就兩半了,“這是煙灰缸?!?br/>
戚彧詫異的看著簡陋的裝備,何知秋解釋到,“我怕我媽發現我抽煙。家里沒備煙灰缸。就拿這個對付著。”
兩人抽起煙,“你這個也是怕家人發現你抽煙嗎?”戚彧指著她的煙桿問。
“對,我大學時還抽普通的,手上沾到味道和煙漬,被我媽發現,把她氣哭了。她和我繼父當時都忙里忙外地照顧剛滿半周歲的小弟,我媽媽已經是心力交瘁了,被我一刺激,差點兒哭暈了,我覺得我太造孽了。后來繼父家的姐姐,送了我這個,說這個手上不會染味道,而我又戒不掉煙,從那兒以后就一直用這個了?!焙沃锲届o的敘述卻讓戚彧心驚膽跳,他知道這人聰明,卻未曾想自己這么快就被看穿了。
“我跟你提了周林,你只要一查,我之前的事情也就無所遁形了。隊長,我,我可以保證的是,我不會對不起身上的警服?!焙沃锏痛怪暰€,語氣平靜,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看著我的眼睛?!逼輳f到。
“啊?”何知秋下意識聽令,抬眼看去。
“有人把你的資料發給了張局。我看過了,但我想聽你的證詞。”戚彧眼神里帶著安慰,語氣很輕的說到,好像怕嚇到眼前這個面對連環殺人犯都面不改色的刑警。
“我就知道,他們家不會讓我安心當警察的?!焙沃锍爸S地笑了。她從未想過將過去的事情說給誰聽,連遲莫她都沒說過,更何況眼前的人是被她冤枉了十年但是還愿意原諒她的隊長,更是她情竇初開時最深刻的悸動,自己憑什么拿過往的經歷污了他的耳朵,博他的同情???,那真誠的眼神讓她的心思無所遁形,自兩人誤會解開后,何知秋似乎就失去了拒絕這人的能力,總是不由自主地想依靠他,心里有個聲音在蠱惑自己:“說出來吧,他是警察,你是證人,就當做一次筆錄,告訴他真相?!?br/>
戚彧以為自己等不到其他的話了,卻聽到那慵懶的帶著沙啞的聲音說到,“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br/>
“你慢慢講,我都聽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