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娘子的強硬態度,讓廟里面的人沉默了。</br> 隸屬于鬼門的厲鬼紛紛熱血上涌,攥緊了拳頭。</br> 如果一會真要開戰,也許會有很多人,頭腦一熱,一股腦的沖上去。</br> 鬼門的厲鬼,看重鬼門的榮譽,他們自認為和身后這些烏合之眾不同。</br> 這時候,廟里面的人走出來了。</br> 李斗遠遠地看了一眼,頓時樂了。</br> 這不是馬面嗎?</br> 他身后還跟著那兩個陰差。</br> 馬面看著鬼娘子,看著她手中黑色的劍,幽幽的說道:“你當真要開戰?總得有個理由吧?”</br> 鬼娘子說道:“你們殺了我的甕人。我今天需要你們給我一個理由。”</br> 馬面冷哼了一聲:“你們假扮閻羅,招搖撞騙,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br> 兩個人各說各的,都在指責對方的不是。</br> 兩方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仿佛隨時要打起來,但是又始終沒有打起來。</br> 李斗看了一會,打了個哈欠,問鬼面說道:“現在什么時辰了?”</br> 鬼面說道:“立刻就要天亮了。”</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為師困了,回家睡覺吧。”</br> 鬼面:“……”</br> 三個徒弟無奈,簇擁著李斗就要走。</br> 現在厲鬼們都激昂的不行,個個都在往前擠,李斗等人逆著他們往外面走,這就很難走出去。</br> 終于,有厲鬼沒認出來李斗,不滿的說道:“你們走什么走啊,馬上就要打起來了,你們要臨陣脫逃嗎?”</br> 李斗罵道:“打你個大粑粑,沒看出來是在虛張聲勢嗎?別踏馬耽誤老子睡覺。滾開。”</br> 他這聲音不小,厲鬼們立刻安靜下來了。</br> 鬼娘子和馬面都有點尷尬。</br> 鬼娘子與其說是來找茬的,不如說是來找回面子的。她表現得咄咄逼人,但是還真的不想打。</br> 身后的厲鬼雖然很多,但是都是烏合之眾。</br> 沒錯,一擁而上,確實能剁了馬面幾個人。</br> 可是……真的打起來,他們未必能一擁而上。</br> 這些厲鬼,對陰司畏懼無比,看到馬面都想要下跪。今天不過是鬼門在這里撐腰,他們才勉強硬氣了一點點。</br> 如果真的要對付陰司,也許死幾個厲鬼他們就怕了,紛紛逃走了。</br> 而馬面早就知道鬼娘子會來找茬,所以做好了準備。這是上層之間的默契。</br> 他同樣表面的咄咄逼人,那是為了陰司的面子不能服軟。但是他也沒有準備打。</br> 他和身后的陰差確實實力高強,可是……這里可是有成千上萬的厲鬼啊。</br> 沒錯,這些厲鬼都是一盤散沙,估計沖不起來。</br> 可是萬一呢?</br> 萬一這些厲鬼一擁而上,真就不要命的和他一換一呢?</br> 馬面自認為自己的命很金貴,死在這些厲鬼手中,虧了。</br> 虧大了。</br> 所以,他們都心照不宣的吵來吵去,誰也沒有動手的樣子。</br> 可是現在,被李斗給喝破了,這事就不好收場了。</br> 鬼娘子冷冷的說道:“巫魁,你別故意搗亂啊。”</br> 有鬼娘子表態,立刻就有一些舔狗厲鬼把李斗攔住了。</br> 李斗慢悠悠的說道:“滾。”</br> 那些厲鬼狗仗人勢,說道:“你心虛什么?難道假扮閻羅殺甕人,是你干的?”</br> 李斗說道:“還真就是老子干的,怎么樣?”</br> 李斗揚起手來,噼里啪啦的開始打耳光。</br> 這些日子李斗沒干別的,凈打耳光了。</br> 這耳光打起來,熟能生巧,又響又脆。</br> 一陣節奏明快的啪啪聲之后,這些厲鬼臉全都腫了。</br> 他們憤怒的嚎叫了一聲,要沖上來暴揍李斗。</br> 結果麻煞握著兩把斧頭沖出來,猛地向兩個厲鬼頭上砍過去。</br> 這些厲鬼嚇得亡魂直冒,紛紛向后退。</br> 他們只是想打架而已,并沒有想玩命啊,怎么麻煞這家伙,出手就要殺人?</br> 李斗冷哼了一聲,帶著三個徒弟,倒背著手走了。</br> 鬼娘子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沒有動手。</br> 關于巫魁和三個徒弟的種種傳言,她聽說過,她一直懷疑巫魁和陰司有關聯。</br> 就算不是陰司的人,也許是在為陰司做事。</br> 這樣的人,最好不要趕盡殺絕。免得他狗急跳墻,惹出大亂子來。</br> 至于馬面,同樣是氣的青筋畢露。</br> 但是他也沒有動手。李斗這家伙,囂張跋扈,背后肯定有靠山。</br> 這靠山不可能是陰司,否則馬面早就知道了。難道是鬼門?</br> 馬面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亂。</br> 李斗走了,厲鬼們的情緒都有點復雜。</br> 剛才他們單純的憤怒就可以了,單純的仇恨陰司就行了。</br> 現在……他們有點迷茫,不知道門主和馬面是不是在演戲,是不是在虛張聲勢。</br> 馬面作為一個男性,最終還是承擔的多了一點。</br> 他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難道,真是這個巫魁干的?”</br> 鬼娘子幽幽的說道:“我傀州城的厲鬼,不會這么干。”</br> 此言一出,在場的厲鬼都驚嘆了一聲:“門主不愧是門主,好肚量啊。”</br> “李斗五次三番表達了對鬼門的不屑,但是在外人面前,門主還是維護了李斗。門主太偉大了。”</br> 厲鬼們感慨不已,而鬼娘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br> 馬面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我覺得,這里面怕是有什么誤會。如果門主不介意的話,我們要不要進去詳談?”</br> 鬼娘子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跟著馬面走進了閻羅廟。</br> 厲鬼們等在外面,有些擔憂的交頭接耳:“進去不會有危險啊?這是不是鴻門宴啊?”</br> “呸,你奶奶才踏馬的是劉邦。這分明是關二爺單刀赴會。”</br> “呸,你奶奶才踏馬被呂蒙小兒殺了。這分明是諸葛亮舌戰群儒。”</br> “呸,你奶奶才是書生。這分明是趙子龍萬軍陣中七進七出……”</br> 厲鬼們在外面吵作一團,而閻羅廟當中,卻十分安靜。</br> 馬面嘆了口氣,說道:“門主,咱們是熟人了,這蓋頭可以掀開吧?”</br> 鬼娘子呵呵笑了一聲,把紅蓋頭扯/下來了。</br> 一張光彩明媚的臉立刻露出來,好像讓這陰森恐怖的閻羅廟,都增添了積分光彩。</br> 不過,馬面并沒有動心。</br> 他作為成名已久的大高手,早就沒有世俗的欲念了。</br> 他要求鬼娘子掀開蓋頭,只是想要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罷了。</br> 眼神,一般不會騙人。這是馬面的經驗。</br> 他擺了擺手,有兩個陰差端上茶來。</br> 馬面喝了一口,幽幽的說道:“以你所見,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br> 鬼娘子幽幽的說道:“當真不是你們陰司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