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來了,門主來了。”</br> 不知道哪個厲鬼率先喊了一嗓子,很快,更多的厲鬼喊了起來。</br> 鬼面小聲對李斗說道:“師父你看,凡是跟著喊的,都是咱們傀州城本地的厲鬼,他們對鬼門門主,是有一種崇拜情緒在里面的。”</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那凡是沒有跟著喊的,都是從外面雇來充數的了?”</br> 鬼面嗯了一聲,說道:“是。”</br> 李斗粗略看了看,用來充數的厲鬼,至少占了三分之一。</br> 鬼面憂心忡忡的說道:“鬼門門主怎么帶了這么多人來?這是要在陰陽界和陰司開戰嗎?”</br> “鬼門成立之后,雖然和陰司暗中較勁,但是從來沒有開戰過。這一次恐怕要打破先例了。”</br> 李斗看了鬼面一眼,幽幽的說道:“我怎么覺得你不是擔心,你倒是有點興奮呢?”</br> 鬼面干咳了一聲,說道:“我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罷了。自從跟了師父,我覺得我已經不屬于厲鬼圈了。”</br> 李斗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個心態就對了。”</br> “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今天打不起來。”</br> 鬼面一愣:“打不起來?”</br> 李斗嗯了一聲:“這么多人打群架,最重要的就是人心齊。兵在精而不在多。”</br> “鬼門門主雇傭了這么多外來的厲鬼,單純的是為了壯聲勢而已。”</br> “一旦打起來,這些外來的厲鬼,肯定會第一時間逃跑。”</br> “一個逃跑的能帶走十個,傀州城本地的厲鬼也會膽寒,也會跟著逃走。鬼門必定瞬間潰敗。”</br> “所以,要么鬼門門主是個蠢材,真覺得外來的雜牌厲鬼也會幫他打生打死。”</br> “要么,鬼門門主就是單純的想要壯壯聲勢。”</br> 鬼面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師父厲害啊。經過你這么一分析,我是茅塞頓開。”</br> 兩人正在交談,遠處傳來了一陣奏樂之聲。</br> 李斗站在一塊石頭上看了看,發現有八個精壯的厲鬼,抬著一頂轎子緩緩地走過來了。</br> 這轎子十分華麗,上面繡著好看的花紋。轎子還沒有過來,香氣就先過來了。</br> 李斗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鬼門門主,有點娘娘腔了吧?怎么這轎子這么陰柔?”</br> 旁邊那些厲鬼已經嚇得面色慘白了,對李斗說道:“大哥,快別說了,我們門主本就是女鬼。”</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原來是女鬼啊。不過……就算是女鬼,那也弄得太花哨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娘子的轎子呢。”</br> 那些厲鬼更害怕了:“大哥,你多看少說行不行?我們門主本就是鬼娘子。”</br> 李斗:“……”</br> 周圍的厲鬼生怕被人誤以為和李斗這個災星是一伙的,他們紛紛向旁邊靠攏,周圍竟然出現了一大塊空地。</br> 很快,抬轎子的人走到了這里,他們也都愣了一下。</br> 畢竟李斗在這里,太顯眼了,身上透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br> 轎子里的門主緩緩地走出來了。</br> 她穿著紅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br> 她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就是巫魁?”</br> 李斗沒反應。</br> 鬼面捅了捅李斗,李斗這才回過神來:“哦,對,我就是巫魁。聽別人叫我名字,還真有點不喜歡,哈哈。”</br> 他好奇的看著鬼娘子:“你蓋著蓋頭,還能看到我?”</br> 鬼娘子呵呵笑了一聲:“一塊紅布而已,豈能遮住我的眼睛?”</br> 李斗哦了一聲。</br> 鬼娘子說道:“以前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今日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這萬千厲鬼,竟然躲著你。不敢靠近。”</br> 李斗嘿嘿笑了一聲:“我身上晦氣重,他們討個吉利。”</br> 鬼娘子笑了笑,說道:“上次我邀請你加入鬼門,你拒絕了,我失望了好一陣。”</br> “今日是我們傀州鬼門的好日子,我們約好了一塊向陰司討個公道。你能過來,足見對鬼門的關心,我很欣慰。”</br> 李斗撓了撓頭,說道:“其實我就是……來看個熱鬧……”</br> 色狗面色蒼白,在旁邊捅了捅李斗,一臉哀求之色:求求你別說了,師父你別說了。</br> 李斗笑了笑,閉口不言。</br> 而鬼娘子呵呵笑了一聲,又回到了轎子當中。</br> “繼續走!”她坐在轎子里面喝了一聲。</br> 這一聲十分冷冽,并且有陰冷的氣息迸發出來。</br> 周圍的厲鬼哆哆嗦嗦,紛紛讓路。</br> 色狗小心翼翼的對李斗說道:“師父,你得罪她了,你看把她氣成什么樣了。”</br> 李斗罵了一句:“蠢材,我們早就得罪她了。”</br> “你以為她和我們客氣兩句,我們和她就是朋友了?”</br> “為師剛才那樣說,就是告訴她,別從咱們身上打主意。”</br>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上位者坑你一次,又安撫你一次,回頭又坑你一次。這樣的事還少嗎?”</br> “表面上和顏悅色,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背地里安排人給你使絆子。”</br> “如果鬼娘子這么看重我們。上次那個使者敢那么囂張嗎?”</br> “那些所謂的使者,都是主人的心腹,察言觀色的本事高明著呢。”</br> 色狗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心悅誠服的說道:“師父教訓的是。師父真是明察秋毫啊。”</br> 李斗沒說話,心想:我能練出這種本事來,完全是被人間的那些辦事員給折/磨的啊。</br> 很快,鬼娘子的轎子已經到了閻羅廟門口。</br> 那些厲鬼們都跟在鬼娘子身后,將閻羅廟圍了個水泄不通。</br> 聲勢浩大,令人咋舌。</br> 鬼娘子冷冷的說道:“陰司的人,出來。”</br> 閻羅廟沒有動靜。</br> 鬼娘子說道:“陰司的人,要做縮頭烏龜了嗎?”</br> 這話一出口,厲鬼們都興奮的握緊了拳頭。</br> 他們很害怕,也很激動。</br> 多少年來,誰敢這么和陰司說話?</br> 鬼娘子就敢了!</br> 傀州鬼門就敢了!</br> 在場的厲鬼,都與有榮焉。</br> 以后和人吹牛逼又多了一條素材。</br> 以前他們見了陰司的人就要下跪,但是今天不用了。</br> 因為門主來了,因為給他們撐腰的人來了。</br> 這之后,閻羅廟中,出現了一聲冷哼,隨后,有一個強大的人物走出來了。</br> 這人一出現,他的氣場逼得那些厲鬼都向后退了退。有些膽子小的,已經搖搖晃晃的跪下去了。</br> 唯獨鬼娘子,站在閻羅廟門口,動也不動。</br> 她像是一塊頑強的礁石,將海浪分成了兩半。</br> 廟里的人冷冷的說道:“你們要找死嗎?”</br> 鬼娘子從身上緩緩地抽出來一把劍,幽幽的說道:“厲鬼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這里沒有人怕死。”</br> “我們來,是為了讓你們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