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石把人抱到床上，林非白在床上蹭了蹭，霎時間抱著被蜷縮成一團，像一只沒安全感的貓。
　　陸齊石心中一顫，挑了挑眉，這種睡姿讓他有點心疼。這是他第一次進到林非白的房間，這里被林非白布置得有些刻板，地毯上摞著幾個朱紅色的箱子，上面貼著條，把行頭列得清清楚楚。
　　他不曾親眼見過林非白登臺唱戲，網上搜到的視頻大多是十幾年前的，那時候他還是京劇神童，近期的也只有Word的訪談上被人拱著唱過幾次，本事還在，功夫嘛，差強人意。
　　凝望著這張臉，歲月還未給林非白染上痕跡，他的睫毛不長又不翹，微微下邪，反而給人一種干凈利落的冷情感。
　　他突然很想知道林非白扮上之后，會是什么樣子，京劇的行頭看著不多，但一件件穿上去，動輒就是半個多小時，京劇之美，一直都是負重而行。
　　他知道這人幼學花旦，兩年后轉攻青衣，一學就是十幾年，心說這經歷倒是跟某人有些相似。
　　林非白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翻身又蜷縮在一起，被子也散開大半，被這人死死地抱住一角。
　　陸齊石縱容地笑了笑，上前給人掖了掖被子，不經意地一瞥，看到床頭整整齊齊疊著的睡衣，手指頓了頓。
　　換，還是不換？
　　眼見著這人睡不安穩，陸齊石猜想跟沒換睡衣有關，只是他還沒做好準備，現在給他換衣服，是不是太快了一點？明早林非白起來發現不對，自己要怎么解釋呢？
　　雖然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會少點什么，但他清楚，對自己而言，這不只是一件衣服的問題。
　　陸齊石猶豫了好一會兒，目光駐在林非白撅起的唇上……
　　唉，怕了你了。
　　把床頭燈點開調暗，陸齊石盡量小心動作，不愿弄醒沉睡的人。比起那些諂媚的臉，他更喜歡這張毫無防備的睡顏。
　　林非白的腿上有幾道長長的疤痕，顏色已經淡了，看樣子有些年頭了，要不是距離這么近，他也未必看得清楚，陸齊石心頭一緊，去隔壁拿了瓶祛疤的藥膏過來。
　　這東西雖然見效慢，卻是有用的。去年陸齊石參加戶外綜藝受了傷，一個模特朋友送了他一瓶，是個老中醫的獨門秘方，為了保密，上面連個標簽都沒有，陸齊石將信將疑地抹了半年多，疤幾乎看不出來了。
　　這藥膏并不難得，但那個老大夫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用清雍正之前的琉璃瓦弄成薄片來上藥，這對陸齊石來說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可對其他人就難了。
　　陸齊石翻遍了各國巨著，都沒找出來雍正到底對琉璃瓦做了什么，查不到，只能寧可信其有。
　　給這人上了藥，陸齊石想著這藥膏林非白以后會常用，便隨手放在他的床頭，給他穿完了衣服自己就關門走了。
　　第二天。
　　林非白第一次知道他睡覺這么沉。
　　床頭柜上一瓶膏狀物，乳白色；大腿上鮮明的怪異感，粘膩；身上的衣服，睡衣……
　　林非白一手攥著藥膏，另一手頭痛地扶額，誰能告訴他昨晚發生了什么，睡個覺而已，自己怎么就能錯過自己的人生呢？
　　把頭埋在枕頭里裝了很久的鴕鳥，林非白紅著臉開始摸手機，他迫切地需要度娘，他突然很好奇陸齊石到底用的什么方式、什么姿勢，自己的里程碑事件就這么睡過去了，林非白懊惱得想哭。
　　這人就真的沒先把他叫起來再辦事？
　　辦完事了，也沒給他清理一下？
　　林非白越想越離譜，奇跡般地發現自己并沒有很抵觸這件事，反而覺得心里這塊大石頭落地了，以后可以盡情地破罐子破摔，于是……
　　他開始YY昨晚的情境。
　　比如，陸齊石被他撩的情不自禁，然后把他那樣之后，茫然無措于是落荒而逃了？
　　再比如，陸賢僧是個非常體貼的人，難道是因為昨晚牛奶送得太快，怕把他弄醒自己更丟人，所以沒給他清理？
　　林非白的個性有點悶騷，這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跟陸齊石之間多了點什么，簡直陽光明媚，他居然一點兒都不討厭這個金主！
　　無視了度娘上各種說疼的聲音，林非白歪著腦袋，笑得有點得意，我家金主就沒弄疼我，厲害吧？
　　“再不起來就遲到了。”
　　屋里這人正在興頭上，抱緊了被子只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眸光里含著嬌羞的，眼神死死地鎖著貼吧上的各種帖子。
　　聽到陸齊石的催促聲，林非白立刻竄起來，穿著睡衣就出了房門，心說昨晚啥都看過了，這時候換完衣服再出去多不自然啊！
　　陸齊石有點晃神，端著三明治的手僵了一下，他第一次看到這人卸下警惕，穿著睡衣大搖大擺地走去洗漱，突然覺得整個屋子都明亮起來。
　　“陸哥，早啊！”
　　略帶慵懶的聲音，溫暖了整個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