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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文風頗佳, 府學亦是共有學生一百六十七人。其中稟生五十人, 增廣生七十人, 附生四十七人。
此次因著江程云的意思, 他們陵江書院內舍共有十三名學子亦是進入了府學。
因著官學每年皆會歲考, 以此來對秀才們分別優劣,酌定賞罰。
而現下不過九月間,距歲考尚有幾個月的時間, 因而進學之時, 便只按著這些學子們,先前在本縣歲考的成績來暫時安置, 只待年末歲考后, 再重新劃定。
這樣一來,府學一共便增加了兩名稟生,七名增廣生,外加四名附生,總的學子人數也有一百八十人。
府學不僅學子眾多, 先生也較陵江書院多上不少。
除了教諭之外,另有學正一人, 訓導四人,講郎六人,外加六藝及琴棋書畫等各課先生十余人,攏共竟有先生二十多人。
其中教諭有掌文廟祭祀, 教育所屬生員之責, 有些類似于前世的校長, 而學正亦是有襄助教諭之職,有些像副校長,兩人一起掌管著府學的大小事宜。
對于顧云浩來說,府學里的熟人還是挺多。
除了他陵江書院的同窗之外,楚毅、李文旭、董謹言都在此處讀書。
但他卻是沒那么多的心思去為這件事歡喜。
自從進入府學之后,顧云浩便一心撲在了學業之上,甚至較先前還更加用功了不少。
平日里除了與同窗們偶爾的相聚之外,平日里基本就是泡在府學的藏書樓,或是找江程云請教學業。
“陵江書院的學子,果然都不一樣。”
這些日子以來,這是府學這些秀才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不僅是顧云浩如此,自書院到府學讀書的十多名學子,亦都是極為刻苦。
在進府學之前,他們這些書院的同窗也曾相聚過,幾番交流之下,大家心中都明了,除非禮部下令解封,不然他們書院便不得重新開課。
須得好生用功,只有一朝高中,入朝為官,方才有可能讓禮部下令重開陵江書院。
因著這個念頭,這些學子們的進取之心,較之先前在書院之時更甚。
顧云浩知道,自書院被封之后,他們每一個陵江弟子心中都藏著一團火。
莫欺少年窮……
徐景,待十年之后看你還得如何。
蒼天不負苦心求學之人,進學之后,他們這些學子,在府學的成績大都名列前茅。
眾人皆是以為陵江弟子的學識淵博,感嘆陵江書院不愧為越省最佳之名,方才有這樣扎堆的才學弟子。
但實際上,顧云浩他們這些心里最是清楚其中緣由。
雖然陵江書院招收弟子頗為嚴苛,但也未必就都是天資絕艷之人,若是之前,他們這些人若在官學之中,也并不是都能名列前茅的。
不過是自書院被封之后,大家都奮力苦學,方才能這樣出類拔萃得成績罷了。
順德二十七年,淮安府學歲考,他們陵江書院過來的十三名弟子,便有十一人歲考被錄為稟生,剩余兩名錄為增廣生的亦是取在前幾名。
經此歲考之后,府學的教諭及先生們都震驚了。
陵江書院……居然能培育出這般多成才的弟子。
江程云在接到府學歲考的呈報之后,亦是面帶欣慰地一笑。
“東翁,這……”
董睿亦是看到了這份呈報,當下便惋惜道:“陵江書院,唉,實在是可惜了。”
看了他一眼,江程云知曉董睿心中所想,便道:“倒是還算有些心氣,若能一直如此用功下去,今后朝中必有我淮安官員們的一角之地。”
聞言,董睿心中一驚,他只顧著惋惜,竟然都忘了這一層。
這些學子本就天資不錯,又如此刻苦,想來今后能考上舉人、取中進士的機會也很大。
要知道在朝為官,人脈關系乃是極為重要的,一般來說,同科之間都會攀上一點關系,更何況是同窗、同鄉了。
出于同鄉的官員們,大多都會彼此相助,互相關照兩分,更有那些自成一黨的。
比如當朝江浙一帶的官員們,便是大多都是互相提攜,在朝中也聚力同聲。
“東翁所言甚是。”
想通了這一層之后,董睿甘心拜服地道。
果然不愧是孫惟德的弟子,居然能看的如此長遠。
“東翁何以如此確信,這些學子們會這般刻苦下去?”
想了想,董睿還是忍不住問道。
“陵江書院已經沒了,而他們,便是現在陵江書院的脊梁……”
說到這里,江程云輕輕一嘆,不再言語。
見狀,董睿也自然不再多問,只略待了一會,便告辭而出。
他并不知曉,今日江程云所言,在三十年后,果然成了真。
當年陵江書院的這七十三名學生,在今后的三十年之中,便有二十五人取中進士,另有四十一名考中舉人。
不僅如此,這些學子入朝之后,更是守望相助,活躍于六部及華朝各地,當時甚至有人戲稱之為‘陵江黨’。
……
除夕早已過了,顧云浩在家匆匆過了個生日,便正式成為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春初時分,大地一片復蘇之態。
褪去了厚重的冬衣,人也覺得輕松不少。
府學每十日休假一日,每兩月又休假五日。
因著一日難以往返回臨川,顧云浩一般都是待到兩個月才回家一趟。
這天,又到了休假的日子,顧云浩在自己的寢舍里整理書籍。
“云浩,咱們明天去郊外騎馬如何?”
隨著一個聲音響起,季航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不錯,自書院被封之后,季航也是到了府學讀書。
原本以他家里的意思,是準備送他到廣源書院,只是季航不愿,幾番爭論之下,也是隨了他。
要知道廣源書院在他們淮江流域一帶,絕對是最有名氣的,甚至連陵江書院都仍有不及,能入廣源書院的,都必得是天資絕艷之人。
不過季航如此選擇,顧云浩心里也是能理解的。
在陵江書院被封,若是在官學讀書,他們便一直都是陵江弟子,而進了旁的書院,又如何再能作如此之言?
“騎馬?”
聽著季航的提議,顧云浩開始思忖著明天有沒有這個時間。
府學設有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及琴棋書畫等課,學子們可自行根據學業情況,選擇來學。
顧云浩雖是埋頭苦學,但也覺得除了讀書之外,還應當涉獵其他,便選學了騎馬和棋藝。
但也不知為何,學了這快小半年,這騎馬跟下棋兩課到都是平平,并無什么出彩之處。
就連教導六藝的先生們,亦是紛紛搖頭感嘆。
不過還好科考也不考這些,顧云浩只當做興趣來學,也并不會給自己多大的壓力。
他前些日子馬術有些進展,好容易得了先生的一個微笑,季航便興沖沖地總要拉他到城外賽馬。
“不錯,聽說近日通南車馬所新來了一匹馬,咱們明兒去試試。”
季航興沖沖地介紹道:“據說那些馬大多是南方運來的,且訓練了許久,最是溫順,城里的姑娘們也都喜歡的緊,剛好跟你挺合適的……”
他說著說著,便一直忘了形,說到這里方才想起來,轉眼看去,卻見顧云浩面色未變,一時也看不出什么來。
“哈哈哈哈,那啥,反正就都是好馬,咱們就這么說定了,明兒一早,我到你家來尋你,咱們一起去。”
季航哈哈一笑,急急說了兩句,便撒腿就出了屋子,那形象姿態,哪里還有什么如玉公子的樣子。
這里顧云浩看著季航遠遠而去的背影,先是嘴角一揚,微微淡笑,而后卻又是覺得有些無奈。
果然結交朋友,第一印象都是不靠譜。
幾年前在臨川初見之時,季航那是多溫和有禮,多貴氣天成啊,結果慢慢熟絡之后,才發現這家伙是個噎死人不償命的主。
這還是對熟人對朋友,對待那些厭惡之人,季航更是毒舌的厲害,偏生面上還做出一副謙和有禮的君子之態,能把悶得背過氣去。
“這家伙,什么叫姑娘們都喜歡的溫順的馬,還適合我……”
顧云浩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即卻是撫額一嘆。
果然還是要好生學一學騎馬啊。
他自然不會因著這些便與季航計較,但也還是決定好生練習馬術。
畢竟在前世之時,他就很向往那些俠士武將們策馬狂奔的風采,而且今后若是考上進士,打馬游街之時,若是出現什么意外,那就尷尬了。
再則來說,在這個時代,成年男子出行,大多都是騎馬,學好馬術,確實是有必要的。
收拾畢書籍,顧云浩便關上了寢舍的房門,一路出了府學,回到了他在城南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