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也回頭看看那兩個孩子,“要說鱸魚,還真是冬天的最好吃。鮮,嫩,干凈,不腥,最適合切魚膾,再配上一壺新豐酒……”
崔熠哼笑一聲,看看她,又看看謝庸,“走吧,東市豐魚樓?”
周祈彎起眼睛,嘴上卻假客氣:“又讓崔少尹破費……這坊里十字街西好像就有些酒肆食店,不如就近吃些算了。”
崔熠正要說什么,謝庸點頭:“就在坊里吃吧。”
不似周祈的假客氣,謝庸話帶著些“就這樣吧”的意味。
果然,崔熠點頭,“也行。”
周祈:“……”
周祈自認不算特別饞,只是那豐魚樓的魚格外好吃。那魚膾片得薄薄的,澆在上面的金齏子咸香中帶著酸甜,聽說里面摻了南詔國的野橘汁,別處再沒有這樣的味道——自然,這樣的魚就格外貴些。
周祈每月月中發了薪俸,總要去吃上幾回,到月初,就不大去了——非是不想去,而是沒錢去。
周祈也奇怪,怎么錢就這么不禁花呢,我也沒買什么啊。可見是如今的東西太貴了。
比如前幾日買了根犀角鏤銀馬鞭,犀角也不是頂好的犀角,只鏤刻精巧些,竟然就要八萬錢!
周祈覺得太貴,走了,過后再看別的馬鞭,就有點不大入眼,因那是個孤品,又怕被別人買走了,轉了一圈又走回去。與那賣鞭的胡人雞對鴨講地劃了半天的價,終于抹掉了二百文,周祈心里得了些安慰,把那根鞭子請了回去。
周祈算算還剩下的薪俸,大約能撐到月中……吧?
“老邵在永興坊有處宅子想賣,他那園子里種的芍藥頗能看,我幫你問問?”崔熠道。
謝少卿要買宅子?永興坊老邵——明陽侯邵齊?那么大的宅院……嘖嘖,有錢人啊。周祈心里冒起酸水兒。
“邵侯的宅子太大,我買不起,也逾制了。你幫我打聽著,兩三進的小宅即可。”
周祈的酸水兒瞬間少了。
崔熠想起什么似的轉頭看周祈:“這個就得我們周道長幫忙了。你對京里熟。”
三人走進一家門口幌子上畫著魚的小酒肆,許是因為天氣不好,雖是飯點兒,店里人卻只有一兩個散客。
跑堂本在慢騰騰地擦桌子,突然見到兩位長相極出色的郎君,又有一位妙齡美貌女冠,不由得神色一振,聽過的關于女冠尼姑的渾話故事都涌入了腦子。
面上卻極為殷勤客氣,“三位客人請這邊坐。”
一邊往里面座位走,周祈一邊道,“要買屋舍,謝郎君且再等幾天。過了年,官員們至仕的至仕,外任的外任,士子們也考完出了榜,該遠游的遠游去了,那時候房子才好找。”
謝庸點頭道謝。
崔熠亦道,“果然該問你。”
跑堂的聽他們的話音兒,不免有些疑心,這美貌女道士與兩位郎君,似不是那般關系?
周祈不知道自己一個賣藝的被當成了賣肉的,猶笑道:“最關鍵,得打聽清楚,莫要買了不干凈的兇宅。是不是,小兄弟?”最后問的是跑堂的。
跑堂點頭笑道:“客人說的是。”然后不等周祈再說什么,便主動道:“可不能買了街東王宅那樣的。幾位聽說了嗎?那王家出事了。”
周祈道:“隱約聽說了。說是那郎君幾日沒回來,其母做了極兇的夢,疑心他出了事。”
跑堂的一邊重新擦周祈他們面前的食案,一邊道:“我看,那趙大郎八成是回不來了。他家那宅子,兇得很。從前那宅子空著的時候,一到七月半——”
店主人走過來,斥道:“又胡說八道!等趙大來找麻煩,我只把你丟給他。”
又對謝庸周祈等笑著解釋:“客人們莫聽他瞎說。這個小子舌頭長,不知道惹了多少事情。那趙大又有些愛較真兒……”
周祈笑道:“店主也太小心了些。那趙大能不能回來……我看難說。”
店主人看看謝庸、崔熠,一臉不好跟周祈說的尷尬樣子,“這個,郎君們,幾日不回家,不是極平常的事嗎?”
周祈懂,他認為趙大是讓花娘妓子們絆住了,正待細問,卻見那位謝少卿嘴角微翹,側頭挑眉問道:“趙大相好的那位娘子很是美貌?”
想不到那張冷淡的謫仙臉竟然能做出這般風流輕佻樣來……好在周祈見慣了風浪,趕忙拿茶盞掩住自己半張的嘴。??Qúbu.net
崔熠則徹底讓謝庸的樣子驚呆了。
店主人一副這怎么好說呢的神情,到底低聲道,“我也只是在平康里東門見過他與一個小娘子從外面回去。那小娘子——”店主人看看周祈,“不過就是年輕罷了。”
店主人神色又正經殷勤起來,“今日敝店有極好的鱸魚,漁人從城外河里鑿窟窿釣的,為客人們蒸上來?或是片了魚片,放進羊湯里滾熟,撒些胡椒,倒也鮮香,又可以驅驅寒氣……”
崔熠點了飯菜,店主人滿臉堆笑地退下。
崔熠看謝庸,謝庸又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了。
“……子正,你是怎么知道這店主人見過趙大在外面相好的小娘子的?”
“詐一詐而已。他之前說‘等趙大來找麻煩’的口氣太過篤定。”謝庸淡淡地道。
崔熠與周祈對視一眼,兩人都端起茶盞喝茶。
過了片刻,崔熠道:“所以‘有人’的,原來是趙大……”
到底在店里說話不方便,看跑堂的過來,崔熠等也就住了口。
跑堂端了冷切羊、拌醋芹、糟鵪鶉之類下酒小菜來,說別的菜肴很快就好,又把燙好的酒倒入小壺,分放在三人食案上,謝庸卻擺手。
周祈詫異。崔熠代為解釋:“他不飲午時酒,咱們喝咱們的。”
周祈笑一下,本朝人愛酒,有些人朝食都喝,如謝少卿這樣在酒上自律的人倒是少見。周祈算不得愛酒,但是有冷切羊,有糟鵪鶉,一會還有魚膾和炸肉圓,這種時候沒有酒,似乎缺點兒什么。
周祈與崔熠且吃且飲,偶爾謝庸也以茶代酒與他們喝一杯。
周祈喝了酒,就更放誕一些。她歪著頭看謝庸津津有味地吃茱萸魚鲊,那想來是他極喜歡吃的,嚼的時候眼睛微瞇,享受得很。
周祈的食案上也有,夾一塊,啊,辣得很。原來謝少卿愛食辣……
然而周祈發現謝庸只吃了兩塊魚鲊便不再吃了,開始拿勺喝起寡淡的菜粥來。
看看自己桌案上已經空了的魚膾盤子,周祈覺得自己與這謝少卿大約不是一個品類的人。再轉頭看看那邊吃了幾個魚頭的崔熠,周祈釋然,好在還有這兄弟是一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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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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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