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繞到趙宅后門外,眼前竟是一條明渠,渠道蜿蜒,水都凍了冰,兩岸栽了楊柳,若是春夏,這里景致應該很不錯——只可惜兇名在外。
周祈回頭看看趙家后門,在心里捋自己知道的事情。
盛安郡公府旁的“兇宅”,住著小花木商人一家,四十余歲的男主人,花容月貌的年輕娘子,一個精明老嫗,一個嬰孩,兩個男仆,兩個婢子,另有一個看門的老叟。
當日,趙母與娘子帶奴仆婢子去青龍寺上香,趙大與往常一樣走去東市其賣花木的鋪子,便再沒回來。然后趙母便做了兇夢……還有今日所見……
對面有兩個半大孩子扛著釣桿,拿小鎬吭吭吭地鑿冰窟窿。
周祈多事,沖他們喊,“今天這么冷,連個日頭都沒有,魚也懶得動,白凍你們兩行清鼻涕。趕明兒個天好了,再來釣。”
其中一個看看另一個,兩人說了句什么,便接著悶頭鑿,并不理會周祈。
周祈笑罵一句小孩崽兒,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崔熠和謝庸走過來。
“呦,都學會欺負小孩了?”崔熠笑道。
“這是前輩教給他們道理呢!就這水里的魚子魚孫,不知道讓我吃了多少。”
崔熠看看她,滿眼的你又胡扯。
周祈對這種不學無術的從來不手軟嘴軟,“這應該是永明渠的一段,往北連通到龍首西渠,往南順到曲江,興慶宮的龍池之水就來自龍首西渠。”干支衛的駐所衙署就在興慶宮龍池西南角,周祈禍害了多少龍池里的魚,自己真還說不清。
謝庸聽了周祈的話,順著渠道往北看去,又回過頭看看趙家關著的后門和不遠處的盛安郡公府。
崔熠被擠兌兩句,全不當回事:“聽說興慶宮的鱸魚都是四腮鱸,還是先太子從松江弄回來的魚苗,當真嗎?”
周祈遺憾地搖頭:“我是沒釣到過。興許是水土不服,養不活吧。”
崔熠卻又嘴欠:“也興許是你們興慶宮陰氣太重……”
周祈卻笑道:“哦?那你認為本案也是這兇宅吃人?讓趙大平白無故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崔熠滿臉自得,“這都看不出來?什么宅兇?這分明是人兇!”
“一個買賣花木的小販,身上能有多少錢值得人為謀財害他?聽其奴仆說,趙大為人謹慎,沒什么仇敵,故而也不會是仇殺——那就剩下情殺了。”
周祈點頭。
看周祈同意,崔熠越發來勁,“趙大四十多了,聽說其貌不揚,身材瘦小;那趙家娘子呢,雖不是豆蔻年華傾國傾城,可也算個美人吧?”
周祈只看著他演。
崔熠轉向謝庸:“是吧,老謝?”
謝庸負著手,半垂著眼,也不說話。
周祈嗤地笑了。
崔熠的本事在于沒人給梯子,也能自己下去,“聽說那娘子通文識字,能彈琴賦詩。我問了趙家奴仆,趙大斗大的字勉強認得三筐兩筐的。容貌才情年紀都相差如此之多,那小娘子能心甘?這婦人心啊……”崔熠停住嘴,“阿周你不在此列。”
周祈似笑非笑,“我們小崔少尹如今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崔熠一指謝庸,“拜謝少卿所賜。”說完自己先笑了,嘿,終于報了先前在趙家前院的仇。
周祈看看那位微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謝少卿,輕輕叨咕一句,“近墨者黑。”
謝庸或許聽到,也或許沒聽到,“趙大是巴州人,從前家境貧寒,在碼頭上扛過麻包,給人趕過車看過鋪子,后來與人學侍弄花草,往來長安洛陽之間,以販賣花木為業。其妻則自言曾是洛陽信陽侯家的婢女,被放了良。兩人三年前結縭,隨即在長安買屋定居。”
崔熠:“這就更對了,一個見慣了公侯家做派的婢子,能受得了趙家這樣的窮酸?”
周祈易服而來,沒法像他們這樣直接訊問,只能旁敲側擊,但旁敲側擊有旁敲側擊的用處:“我聽婢子說,趙家娘子與趙大郎在前兩日曾有口角,其中有字眼‘有人’;又,趙母對其孫并不親近,按說這個年紀才得一孫,該待若至寶才對。”
崔熠以拳擊掌,“故而,肯定是那小娘子在外面有人了,被趙大得知,才生口角。也因此,趙家老嫗懷疑這不是自己的親孫,而是奸生子,這如何還親近得起來?”
崔熠掐著腰,看看周祈,又看看謝庸,嘿嘿兩聲,“我把話撂在這兒,這肯定是個謀殺親夫案!”
“趙母頗為精明,趙妻鮮少出門,這奸夫從哪里來?”謝庸緩緩地道。
“趙母一口咬定其子已經遭遇不測,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個兇夢?你真信有兇夢喊冤這種事?”謝庸又道,“此案疑點頗多,還是莫要先入為主的好。”
崔熠想了想,咳嗽一聲,“固然還有些疑點,但我依舊覺得那小娘子最可疑。”???.??Qúbu.net
謝庸轉頭問周祈,“周將軍可知道這里兇宅的掌故?”
周祈這種滿長安城流竄找事兒的,確實知道些,“這宅子兇不兇不好說,那邊的盛安郡公府才真兇。那里曾是當年戾太子之太子妃娘家秦國公府。當年太子壞了事,秦國公府被查抄,滿門男丁都沒剩下。”
戾太子案發生時,崔熠還穿開襠褲呢,后來只簡略地聽過幾句,這是頭一回聽說盛安郡公府曾是太子妃娘家秦國公府:“難怪今天穆詠格外小心翼翼,估計是聽了王家‘兇宅’的事,怕牽扯到他頭上去。還真是個樹葉子掉了怕砸腦袋的。”
周祈說自己的理解:“這樣的大案,極容易波及旁處,這宅子的兇名或許就源于此。”
周祈與謝庸對視一眼,周祈知道他明白。
謀反大案,都是死罪,有幾個束手就擒的?免不了要逃,要打,上面下的又往往是“格殺勿論”的令,當時的升平坊肯定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波及周圍鄰居家,太正常了。婢子說人就死在這后門外,再想想這條河,還有什么不懂的?
“哎,哎,做什么眉目傳訊?欺負人是不是?”崔熠不滿。
謝庸垂下眼。
周祈笑了:“知道為何欺負你嗎?”
崔熠:“……”
謝庸扭過身去,看那兩個垂釣的孩子。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