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門前,崔熠看看街東,“我再仔細問問趙家奴仆和其鄰人故舊,讓人去平康坊找找。要是在那里找著,看某不擰斷他的脖子。”??Qúbu.net
周祈笑道:“那可真是大案了。驚!京兆少尹白日街頭行兇,卻原來是……”
崔熠“嘁”一聲,也笑了,“那時候我們老鄭心里不知道該怎么笑呢。”
周祈做推心置腹狀:“崔少尹啊,說實話,你真是像我們干支衛派到京兆府的細作。”周祈都有點同情鄭府尹了,手底下有這么個唯恐治下不亂的貨。
崔熠想了想,竟然點頭,“還真是……”
周祈越發笑起來。
崔熠又對謝庸道,“老謝,今天白讓你跟我瞎跑了半日。”目前這只是個失蹤案,且不到移交大理寺的級別,請謝庸來,純粹是崔熠的私人交情。
謝庸卻搖頭,“這事怕是沒那么簡單,你且去找吧。另外讓戶曹翻一翻舊檔,找找當年秦國公府出事時這宅子的主人。”
周祈亦拱拱手:“能者多勞啊,崔少尹,有事知會我一聲兒。”干支衛畢竟只是“監察”,亥支本來人就不多,又都撒了出去,干這活兒的正主兒還是京兆府。
崔熠對二人拱拱手,又返回趙宅。
周祈看謝庸,一雙醉眼目光流轉,學著他在酒肆內那輕佻風流的樣子,“再會,謝少卿。”
謝庸抿抿嘴,“再會。”
不遠處的奴仆牽馬過來,謝庸翻身上馬走了。
又調戲了一回隔壁上司的周祈心滿意足,甩一甩拂塵晃蕩回去,自覺腳下走出了幾分陵波微步、羅襪生塵的仙氣。
周祈經過東市,彎進去,問了問趙大鋪子旁幾個同樣賣花木的,并沒什么新鮮的,只再確認了趙大是個有些小氣、較真兒的人,不招人喜歡,卻也沒什么要命的仇家。又轉去平康坊,找自己的人,讓他們盯著點,隨時回報。溜了大半天的腿兒,才回到干支衛署衙。
周祈是同意謝庸的話的,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在平康坊找到趙大的可能不大。
第二日是初五,有常參朝會。從前其實是每日上朝或隔日上朝的,但今上上了年紀,只逢一五才有朝會。不管幾日一朝,都不與周祈相關,哪怕是大朝會,干支衛也不參加。
周祈覺得這樣挺好。朝中沒有女官,只干支衛中有幾個。因干支衛是皇帝私人禁衛,不與其他官員一體,朝臣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若周祈等與他們一樣站班上朝,朝臣們這眼恐怕是想閉都閉不上,憑白多了多少麻煩——只是不能當“朝臣”,干支衛其他諸將不大樂意。
干支衛的駐所衙署在興慶宮龍池西南角。未登基前,今上在興慶宮住過,后來先戾太子又住在這里,他壞了事,沒有新的太子,這宮苑就荒廢了。后來組建干支衛,圣人便把干支衛塞在了興慶宮南面園子的一隅。
周祈正在衙署里咬著筆尖琢磨年終奏表,不遠處陳小六用火箸子撥炭盆里的灰烤芋頭,另一邊的趙參則在記賬算賬,據說記錄每日花銷,就能剩下錢來,外面還有個段孟在冬練三九。
周祈在榻上,一會盤坐,一會箕坐,撓撓頭,摳摳臉,等到太極宮那邊散朝的鐘鼓都響了,也只憋了三五行出來。
抬手拿茶盞,喝一口,涼了,扭頭看看那邊的陳小六和錢參,周祈找茬兒:“小六趕緊把你那爪子消停消停,你這么翻著,一天也熟不了。老趙,我上回按你說的記賬,也沒剩下錢,你這辦法行不行?”又張嘴喊,“段大郎,你要是把那棵老梨樹弄死,我跟你沒完。”
陳小六老老實實把火箸子放下,不跟這女魔王犯嗆。
外面踹樹拍石頭的聲音也輕了些。
趙參一臉無奈,周老大就是天生的敗家子兒,有倆花仨,頭半月一擲千金,后半月喝風吃土,大多數時候荷包比臉還干凈。上回花得狠了,連著吃了好些日子的干支衛公廚,估計實在受不了了,說也要學著記賬,結果一共記了四天就把本子扔在了一邊。拿著新發的薪俸,說什么反正花的都是該花的,不費這勁也罷,呵,這會子又質疑……
找完茬兒,周祈清爽了些,接著埋頭琢磨怎么夸大其詞、文過飾非,涂涂抹抹,好賴又寫了兩行。
外面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周祈停住筆。
“老大!平康坊出事了。”是周祈放在平康坊的齊三。
路上碰到崔熠派來通知自己的人,周祈知道崔熠、謝庸已經到了,想是下了朝直接過去的。
周祈騎馬來到平康坊東回北曲一個叫翠影苑的院子外,這是一片稍微大些的空地,植了一棵梧桐,幾桿竹子,又有石臺石榻。
平康里與旁處不同,即便不是南區那樣高級妓子住的地方,也注重“風雅”,門前屋后多愛造景。你別說,若是夏日,在樹下竹邊坐一坐,聽娘子們彈彈琴,著實不錯。
此時卻沒有什么娘子琴聲,只見一圈衙差,最外則是些看熱鬧的閑人。
京兆的衙差認得周祈,為她開道。圍觀的閑人讓一讓,驚詫地發現來者是位標致女郎,二十上下年紀,雪白的臉兒,杏子眼,一雙極英氣的劍眉,椎髻胡服,手里拎著馬鞭。浪蕩子們不由得眼前一亮,然而被她似乎開了刃的目光一掃,剛冒頭的綺念立刻縮了回去。
周祈踏著衰草,繞過幾桿深綠的瘦竹,來到崔熠等近前。
崔熠手里拿著個荷包端詳,扭頭見是周祈,笑道:“你來得倒快。我們也才到。”
那位謝少卿正蹲在尸首旁,查看其手掌。
周祈對崔熠點點頭,蹲在謝少卿對面,“沒頭的?”說著撩起一角蓋在尸首上的單布。
嚯!齊三只說是沒頭的,沒想到還是個一·絲·不·掛的。
謝庸皺眉看一眼周祈,點點頭,接著端詳那只手。
這尸首身材不高,略顯干巴,脖頸上的斷口像是用刀砍的,中間有個茬兒,似砍時停了一下,算不得多么利落——但是干凈,流血極少。
現場也干凈,周圍沒有血跡,亦沒有打斗痕跡,只除了踩踏過的草,還有不遠處的溺盆兒和結冰的黃尿。
不遠處有個老叟,顫顫哆嗦的,被衙差看著。再看看這竹子小路盡頭的茅廁頂,不用問,周祈也能猜到,這老叟約莫是妓館看院子的,起來倒溺盆發現了尸首。
平康坊東回三曲住的都是妓子們,這里的作息比長安城其他地方得晚兩個時辰,這尸首又有幾桿竹子掩著,故而這會子才發現。
崔熠走過來:“看出什么來了?”
周祈搖搖頭:“尸首這般干凈,是為掩蓋行藏身份,在別處砍了頭,又收拾過,挪過來的吧?”
崔熠點頭:“我看也是如此。”
謝庸撩起一些蓋尸首的單布,低著頭仔細看尸身:“有此可能。不過,這個天氣若尸首凍住再斬其首,不流血也說得過去。”
“先殺再斬?”崔熠看他,“多大仇?多大怨?這一波長安兇徒這么狠嗎?”
周祈道:“關鍵,為什么要凍住再斬其首?就為了少流點血?掩蓋行藏也不用這么費事啊。”看看謝庸那似乎格外整潔的官服,周祈又覺得,或許是有這種人的吧。
謝庸皺皺眉,沒說什么。
崔熠把那荷包塞給周祈,“你看看這個。在那邊石榻下找到的。”
這是個頗精致的荷包,湖水綠的底子,上面繡著鴛鴦戲水。在平康里這種地方,鴛鴦荷包若挨個兒擺開,大概能把這片空地放滿。
“這是益州絹,上好的料子,一匹就要七八萬錢。”周祈也只能看出這些。
看謝庸也站了起來,周祈便把荷包遞給他。謝庸正反都看過,又拿到鼻前聞一聞。
崔熠問:“針線繡法呢?”
周祈嘬一下牙花子,“你看我是像懂繡法的人嗎?是什么讓你產生這種誤解?”
崔熠:“……”
崔熠看向謝庸求認同。
謝庸淡淡地道:“你是不該問周將軍。”
崔熠癟癟嘴,拿回那荷包,“我回去讓婢子們辨一辨。”
周祈挑起眉毛看向謝庸,他這“向著”自己說的話,怎么讓人聽了這么不高興呢?
“少卿,某來了。”大理寺的胖仵作連呼哧帶喘地奔過來。
謝庸點點頭,“你去看看吧。”
崔熠與周祈、謝庸簡略通報了此間情況,果然與周祈所猜不差,是看院子的老叟發現的尸首,目前唯有的一個算證物的東西就是這個空荷包。
平康坊這種熱鬧復雜之所,一個沒穿衣服的無頭男尸,一個不知道主人是誰的空荷包……
周祈突然問:“你查那趙大查得如何了?”
崔熠看她:“你不會以為這是趙大吧?雖趙大身材瘦小,但矮瘦的人滿街都是。況且他失蹤幾日,要死早該死了吧?昨晚死……也太湊巧了些。”
“等仵作驗過,讓趙家人認認吧。”謝庸道。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