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緩緩走來,帶著一身的胭脂水粉香氣,來到張庭生的身邊,伸出蔥白的玉手,放在他的胸前,為他慢慢地順著氣。
“大人,為何一定要問出那成衣料子的出處?不過是個料子,有何重要?”
“你可聽說過,素錦云綃?”
素錦云綃?以前她爹在世的時候,好像是提過一嘴,但都是太久遠的事情,她早就已經記不清楚,什么素錦云綃了。
女人思索半天,搖了搖頭。
他走到木椅處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這才緩緩道來:“這素錦云綃非一般的布料,多年前出現過一陣子,后來這料子被抬到了高價,一是風光無兩,卻發現有價無市,據說是都陵縣沈家的傳家之物。”
女人聽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懂,再非一般,它也不過是個料子罷了,與大人何干?”
張庭生看了看女人,欲言又止的擺了擺手,便不再準備將這話題繼續說下去了。
顧司言拉著小碗的手出了院子,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喂,沈家媳婦,干嘛不說,這配方是沈書年給你的?不過是個配方而已嘛,至于這么藏著掖著?”
顧司言看了看身后走遠的衙役,還是覺得不夠安全,把小碗拉到一邊,才開口道:“一個配方而已,還至于勞動堂堂知府,派衙役傳我過來,而且還威逼利誘,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小碗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我天,有道理啊!這知府看上去一肚子壞水,八成是沒按好心。”
顧司言雖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這事情,定然與沈書年有脫不開的干系,晚點要叮囑他一下才好。
不過眼下,她得趕緊去賭坊,找她那個敗家的哥哥。
“顧司言!”
“顧老板!”
顧司言走在街上,隱約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轉過身,和小碗東張西望,四下看了半天,才看到從橋上,下來的李二鐵,正熱情地向他揮舞著手臂。
雖然這橋看上去離自己沒幾步路遠,但實際上還是有一段的距離,李二鐵繞過人群,一路小跑過來。
等到了跟前,早已經開不了口,而是彎著腰,先喘了兩口粗氣。
她這舉動倒是把顧司言逗樂了:“鐵鐵,你這也不行啊,才幾天沒去街頭賣藝,身體就這么虛了嗎?”
“我......呸......你才......虛!”
顧司言笑著連連擺手:“好了,好了,你先喘完再說。”說完這話,便不再逗她。
三個人站在人群當中,衣服和頭發被西北風刮得亂七八糟。
片刻過后,待李二鐵喘完氣,便嚷嚷道:“喊你顧司言,你就不搭理我,非要喊顧老板,才能聽到!”
見李二鐵一邊喝著西北風,一邊調侃自己,顧司言就忍不住嗤嗤的笑出了聲。
李二鐵今日本打算去綢緞莊找顧司言,將最近成衣作坊的大小事,同她說一說,結果還沒到綢緞莊,半路上,就遇見了她和小碗兩個人,也還好在這遇見,不然真是要撲了個空。
“哎,鐵鐵,你今日還有別的事嗎?”
“除了同你說一說成衣作坊的事,就沒其他的了啊,怎么了?”
“成衣作坊的事不急,晚點再說,真巧遇到你,你幫我去賭坊找找顧茂君,若是找到他,直接把他拎回綢緞莊子。”
李二鐵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自然是正經事要緊。
顧司言將賭坊的位置分成了東西南,她和小碗還有李二鐵分頭去尋找,剩下的北邊,就只有一家賭坊,幾率不大,若是東西南都沒有,再去北邊也不遲。
分配好之后,就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向,去賭坊找顧茂君。
這賭坊一家比一家熙攘,幾乎每一家都人滿為患,原本顧司言覺得,自己的綢緞莊就挺能賺錢,可和這幾家賭坊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每進一個賭坊,就有人熱情地過來,拉著她賭上幾把,氣得顧司言咬牙切齒地,在心里嘟囔著,等找到顧茂君,一定好好收拾他,非讓他戒賭不可。
可是她在東邊轉了一大圈,所有賭坊轉了一遍,都沒有看見顧茂君的人影。
等到回到綢緞莊的時候,顧司言就放下了,要好好收拾他一頓的想法,因為此刻的顧茂君,正狼狽不堪的蹲在綢緞莊的墻角邊上。
臉上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衣服也都破爛不堪地掛在身上。
“這是怎么了?輸了銀子沒給人家,又被尋仇了?”
顧茂君抬起頭,一臉委屈的瞅了瞅,正坐在椅子上擦拭鞭子的李二鐵,欲言又止的沒敢說話。
“嗯?”李二鐵見顧茂君抬頭瞅自己,趕緊瞪起眼睛,喉嚨里發出了一聲質疑。
顧茂君趕忙灰溜溜的又低下頭,縮在了角落里。
真是新鮮啊,這么大個男人,被一個姑娘嚇成這副模樣,顧司言樂呵呵的沖著李二鐵,指了指蹲在角落里的顧茂君:“鐵鐵,你干的?”
“嗯,誰讓他不學好?還讓你這個當妹妹的為他擔心,像什么樣?要是敢再去賭坊,我遇見一次,就抽他一次!”
說完這個話,顧茂君被嚇得,又將身體往角落里縮了縮。
原本想教訓他一頓的顧司言,見他如此狼狽,也只好作罷。
“賭錢真有那么好嗎?現在王秀英病的口歪眼斜,你還有心思在外面賭錢?這么多年,王秀英重男輕女,真是白疼你了!”
“不,不是,我昨日聽府上的小廝說,這家賭坊新開張,運氣特別順,特別容易贏,所以我就來了。”
顧司言被他這沒腦子的話,氣得頭疼的厲害,什么運氣特別順?還不都是有人操縱的?十賭九輸這個道理,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
“我就不明白了,顧茂君,你贏了銀子要干嘛吶?嗯?贏了銀子還想贏,結果就是不停地輸,你能不能不賭了?”
“妹子,你信我,我這次贏了,真的就不賭了,我就想給咱娘,買個千年人參補身子用,我聽說,那個千年人參包治百病!”
顧司言只覺得太陽穴嗡嗡作響:“首先,這千年人參不是亂吃的,王秀英的病吃人參也好不了,不然我還能差她一棵人參嗎?再有,你上次偷我房地契的時候,也說是為了攢了銀子娶媳婦用的,這次你還讓我怎么信你?”
啪!啪啪!
顧司言話音未落,李二鐵就將鞭子抽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