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司言將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在腦子中細細過了一遍，確認無任何不妥之后，才稍緩緊張，這張庭生本就與自己不對付，自然要更加謹慎才是。

途徑知府大堂，衙役并未進去，而是帶著顧司言和小碗徑直往前走。

“不去大堂嗎？”顧司言疑惑的詢問著衙役。

“大人在后面的內堂等著姑娘！”衙役沒有停頓，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顧司言二人帶到了后院。

待衙役進去通報后，顧司言和小碗隨即進入內堂，剛走了沒幾步，就被衙役伸手攔下：“顧姑娘，大人說，只許你一人前往，其他人須在外等候。”

“其他人？”顧司言拉著小碗的手，又抬頭看了看衙役：“她就是個孩子！”

小碗見狀，趕緊用雙手在脖頸處，擺出一副花葉的姿勢，扮出一副可愛的模樣：“人家才六歲而已！”

衙役面露無奈地搖了搖頭：“大人說了，連只蚊子都不能放進去。”

顧司言和小碗對視了一眼，既然這么說，想必這里，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已經到了門前，哪有不進去的道理。

她抬頭看向衙役：“這孩子才六歲，就一個人站在這等著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交給我好了，我帶她去吃些茶點。”

看起來也沒有別的辦法，還好小碗，也不是真的只有六歲的智商，而且還有一些拳腳功夫，足以自保，所以她并不擔心。

待顧司言進來時，張庭生正著一身便服，坐在椅子上泡茶。

顧司言用余光掃視了一番，屋子里連個下人丫鬟都沒有，不僅如此，她還在張庭生的臉上，看見那不經意閃過的狡詐表情。

顧司言拂了拂袖，還好來的時候，她多了個心眼，隨手將柜臺邊裁剪布料的剪刀，收緊了袖子里。

若說這古人的衣服就是好，別說藏一把剪刀了，就是藏幾個電棍，防狼器，都不成問題。

“許久未見啊，顧司言，聽聞你近日在那交易集會上，贏了那與李府公子的賭約，出盡了風頭，本官還沒來得及道賀吶！”

道賀？這不純純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大人，你傳我來有何事就請直說，鋪子里還有生意要忙。”顧司言才沒心情和他在這閑扯寒暄。

和他在這說話，簡直是浪費生命。

他捋了捋有些卷翹的八字胡，緩緩開口：“別緊張，今日傳你來，就是隨便聊聊而已，聽說交易集會上，你是靠著將設計的成衣，賣給琉剎商人才贏了賭局的，這倒也沒什么稀奇的，奇就奇在，那成衣的衣料上了。”

說到這，張庭生停頓了一下，隨即瞇著眼，細細觀察著顧司言臉上的表情。

顧司言笑了笑，語氣平和的回道：“大人說笑了，不過是普通的衣料罷了，沒什么稀奇。”

“哦？是嗎？我怎么聽那日參加集會的掌柜說，那料子甚是奇特，亮如白晝，燦若月光？同當年傳世的素錦云綃，頗為相似？”

鬧了半天，是為了衣料而來。只是顧司言不明白，是與不是，無非是一種布料，這對于一個知府來說，又有什么重大的意義？還用將自己傳來問話？

“民女倒是不覺得有什么稀奇，若是哪位掌柜覺得稀奇，大人去傳他來問話便是了，若是無事，民女就回去了。顧司言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語氣卻強硬的很。

眼看著張庭生的耐心就快被磨光，連連擺手，示意起身的顧司言坐下，在她來之前，他就料到，她不會輕易開口，不過，沒關系。

“衣料的事，我們先不說，這個你先看看。”說著，張庭生將幾份訴狀遞給顧司言。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幾份訴狀，分別是康安城幾個大戶商賈，痛訴貍子山劫持其貨物，弄得他們苦不堪言，但卻屢屢放行顧司言綢緞莊的貨物，無論進出，從不動她的貨物。所以幾家商賈懷疑，顧司言于貍子山土匪勾結，即使不是勾結，也定有說不清的關聯。

“你不認罪，那也是好的，但他們不劫持你的貨物，你又做何解釋？”

“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一個鄉下村婦如何知曉，若是我都知曉了，還不早就坐上大人的位置了？”

“這......你.....刁婦啊，讓你嘴硬，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被抓到貍子山，居然沒損失分文，就全須全尾地下了山，定是你與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好攔截其他商戶的貨物！”

“......”這推理的能力，在這做個知府還真是屈才了，應當做個提刑官什么的，專門審案斷案才是。

其實之前，她也多少聽說過一些貨物被劫的事，至于自己的為什么沒被扣下，她也并不清楚，原本她以為是碰巧，碰巧沒遇見自家的貨物，但現在看來，康安城大大小小的鋪子多少都有些損失，唯獨自家毫發無損，想來這里面，也不是巧合那么簡單。

看來，今日，這張庭生就是想，把個帽子扣在自己的腦袋上了。

顧司言和張庭生，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過著招，外面就有衙役敲了門，吞吞吐吐地說是有事稟報。

張庭生喚他進來，臉色多有難看：“不是說了，蚊子都不能飛進來一只？你明知本大人正在說話，這時候還來打擾？”

衙役被訓斥的將頭低了又低，唯唯諾諾的回稟道：“大人，屬下知道，只是......只是顧姑娘帶來的孩子，一直嚷著要見她，我們好吃好喝的哄著，可是吃完喝完，又是一頓作鬧，眼下，大堂上能瞧見的物件，都被她給毀了個差不多，我若再不來回稟，只怕......只怕這后院，也都要被她拆了個精光！”

“胡鬧！”張庭生氣的兩撇八字胡，都跟著翹了起來。

來到這知府大堂，小碗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有些衙役為了嚇唬她，就拿出些棍棒擺弄，天知道，這個六歲的小女孩，之前居然是個警察？看到這些棍棒她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覺得有些親切。

這些衙役以為她只是貪玩，拿來了糕點和茶水糊弄一番就好了，其實她在心里，默默掐算著時間，吃飽喝足，見顧司言還沒出來，就非要去見顧司言，不讓？那就作鬧嘍！

你以為只是六歲孩童的哭鬧而已？她可是拿出了二哈拆家的本領，最后衙役們實在抵不住，只好過來求助張庭生。

“廢物！一個孩子，嚇唬幾下，實在不行，象征打幾下，也就了事。”

聽到張庭生這么說，顧司言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