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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七十六

    “啪——”</br>  清脆的耳光聲在安靜的殿內響起。</br>  尹貴妃氣的滿臉通紅,整張臉上,還有那雙眼睛里滿是憤怒。跪在她身前的,是挨了一巴掌,右臉臉頰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紅腫起來了的越淑妃。</br>  她捂著臉,滿眼惶恐,挨了打也不敢多說什么。</br>  尹貴妃指著她,眼睛瞪得極大:“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本宮讓你派人去解決掉司徒淺汐,誰讓你這個時候對太子和太子妃動手的!你是瘋了嗎!!”</br>  “貴妃娘娘,我不知道啊……”越淑妃捂著臉,連連搖頭:“我真的只是吩咐那些人去解決司徒淺汐,從未說過要他們對太子和太子妃下手啊,就算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br>  尹貴妃緊皺著眉頭,只覺得眼前一片暈眩。該死的,越淑妃這個沒用的東西,事情不但沒有解決好,反而還讓東宮的人把刺客帶走了,一旦被問出些什么事情來,倒霉的可是自己!</br>  早知如此,就不該把這種事情交給越淑妃這個蠢貨來辦!</br>  尹貴妃沒有講話,越淑妃也就跪在地上沒有起來。沒得到允許,她不敢擅自起身。</br>  殿內只有她們二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便安靜了下來。</br>  這偌大的寢殿,這會兒的安靜卻讓人覺得倍感不舒服。越淑妃尤其能感覺到那種一呼吸便覺著快要窒息的難受感覺。她很想立刻離開此處,可尹貴妃沒發話,她不敢。</br>  她很害怕,肩膀忍不住顫抖著,雙手有些軟,呼吸不太平穩。</br>  她小心翼翼抬頭往尹貴妃的方向看了眼。尹貴妃坐在軟榻上,一只手支撐著腦袋,一只手按著眉心,眉頭緊蹙,似是在思索著什么。</br>  沉默良久后,尹貴妃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越淑妃,她聲音冷冷:“你回去吧,就當你什么都不知道。”</br>  越淑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朝她行了個禮:“是。”</br>  起來時,越淑妃腳有些軟,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摔倒。她深呼吸了下,平復了下心情,定了定神后才轉身。</br>  她走出寢殿后,尹貴妃的心腹宮女和她擦肩而過,走進了寢殿。</br>  越淑妃瞥了眼,但很快收回目光,大步離去。</br>  宮女進了寢殿后,尹貴妃冷冷開口:“去告訴大皇子,今夜當街刺殺太子的那些黑衣人,讓他務必想辦法滅口,必須,一個不留!”</br>  “是。”</br>  大皇子府邸。</br>  尹貴妃的心腹宮女親自到來,要見大皇子。侍衛沒有辦法,只能去了大皇子秦灝的房間門前,抬手敲門,將才睡下沒多久的秦灝給喊醒。</br>  “大殿下,貴妃娘娘宮里有人找您,說是有急事,請您務必立刻出來見一面!”</br>  房門敲得響,且接連響起。</br>  秦灝才睡下沒多久,意識還未完全沉睡便被敲門聲吵醒。他緊皺起眉頭來,滿臉寫著不悅。</br>  才睜開眼,正要說些什么,睡在他身旁的女子也緩緩睜開了眼,她抬手搭在秦灝胸口,聲音軟軟,有幾分倦意:“殿下,怎么了?”</br>  秦灝輕拍了拍她的手:“無事,你繼續睡,我出去一下。”</br>  秦灝掀開被子,動作輕柔著起床,拿過旁邊的外衣便走了出去。房門被打開,而后又被關上。原先還有幾分倦意的女子此刻已然完全清醒過來。</br>  她坐起身來,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抬眼的神情與木云枝有幾分相似。</br>  她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興許是事情要緊,他們講話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些,她只能零碎聽到幾句話,并不完整。m.</br>  但大概,是和今夜的刺殺有關。而刺殺的對象,與東宮有關。</br>  隱約間,似乎還有爭吵的聲音響起。自然,是秦灝單方面的質疑與不滿。</br>  但很快,便沒有聲音了。</br>  外面安靜后,她立即躺下,面朝墻壁,背對著門的那邊,似是一副已然睡著的模樣。</br>  房門開啟,而后又關上。沒一會兒,她身邊便有人躺下了。</br>  夜間有些許涼,秦灝躺下時,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帶來的涼意。而后,她被秦灝從身后抱住,他的雙手環在她的腰間,有些用力,勒的她有點不舒服。</br>  她皺了下眉,出聲提醒:“殿下,勒……”</br>  秦灝稍稍松開了她一些。他將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呼吸有些沉重,似是心情郁悶,不太高興。</br>  她小心翼翼詢問:“殿下,您還好嗎?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br>  秦灝悶悶出聲:“盼兮,你覺得我是一個壞人么?”</br>  很莫名的一個問題。</br>  盼兮眨了眨眼,伸手輕輕覆蓋在秦灝環著她腰的那雙手上。她柔聲回答:“我不知道對別人而言,殿下是否是壞人。我只知道,殿下對盼兮很好,那么,在盼兮心中,殿下便是很好很好的。”</br>  秦灝愣了下,稍稍抬起的眼中有一絲錯愕閃過。是么?</br>  他忽的笑了下。這樣的話,他倒是第一次聽說。卻也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于一個他從琳瑯閣中帶回來的女子口中。</br>  有些諷刺。卻又有些……欣慰。</br>  起碼,對于她而言,自己不算是一個壞人,不是么?</br>  他重新靠回到她肩膀上,道:“睡吧。”</br>  盼兮點點頭:“嗯。”</br>  翌日。</br>  中秋夜當街刺殺之事,畢竟是瞞不住皇帝和皇后的,兩人都派人徹查了此事。</br>  可奇怪的事,被秦驍帶回東宮的那些刺客,竟然一夜之間全部都死絕了。他們是中毒,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救。</br>  而那晚出入過東宮地牢的那個侍衛也被發現死在地牢門口,中毒而亡,死前并未有任何掙扎,想來,是自己服毒自盡的。</br>  更奇怪的是,那個侍衛是早些年便入了東宮的,前段時日還跟在莫開身邊辦事,按理說,不該是什么內應才對。</br>  可偏偏……</br>  刺客全部死去,自然沒了對證。是誰派這些刺客前來刺殺的,自然也就問不出答案了。</br>  皇帝震怒,派人徹查此事。</br>  倒是當事者秦驍,淡然的很,幾乎沒有任何詫異的反應,甚至覺得,這些刺客要是好好活在東宮里的地牢里,反而不正常。</br>  眼下京城,會搞出這種事情來的,無非也就那么幾個,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他缺的,是可以明確指向他們的證據。</br>  書房里,秦驍坐在桌案前練字。</br>  筆墨紙硯鋪張,筆鋒強勁豪邁,偌大的一張紙上,只寫著兩個字:證據。</br>  秦榭走進去時,他正收筆。</br>  秦榭瞥了眼他寫的字,輕挑了下眉:“看來你是猜到昨晚的事是何人指使的了?”</br>  秦驍淡淡答道:“總共也就那么幾個人。”</br>  “也是,”秦榭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可惜啊,昨夜帶回來的那些刺客都死了,沒來得及問出點有用的證據來。”</br>  秦驍沒再說什么,只換了張紙,準備繼續練字。</br>  “你就這么淡定,不準備做點什么?”</br>  秦驍低著頭:“什么證據都沒有,我該做什么?”</br>  秦榭眼神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頭,順勢在旁邊的位置坐下,也是,這會兒著急也是無用,沒有證據,即便心里知道是誰,也沒有辦法。</br>  與其干著急,倒不如隨意一些,說不準,證據就主動送上門來了。</br>  木府,木云天住處。</br>  木斂雨滿臉著急的在木云天房間來回走了數次,昨夜當街刺殺一事,到目前為止仍未找出背后指使者,那些刺客反倒是都死光了,早知如此,當時就該直接詢問,而非帶回東宮!</br>  木云天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斂雨,你已經走了許久了,坐下來歇會兒吧。”</br>  “眼下這情況,如何能歇下來?”</br>  木斂雨依舊著急,也依舊在房內來回走著,以緩解他心中焦急無措的心情。</br>  羅鷹從屋外走來:“少爺,三少爺。”</br>  木云天問:“打聽到了嗎?”</br>  “街上的人對刺客沒有什么印象,似乎是突然出現的,但是……”羅鷹抬起頭看了木云天一眼,又看了木斂雨一眼,似是有些擔憂。</br>  木斂雨皺起眉頭。</br>  木云天道:“無妨,斂雨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你直說便是。”</br>  “是,”羅鷹拱手:“方才盼兮派人傳回來消息,說昨日深夜,尹貴妃宮里的人跑來找了大皇子,似乎交代了大皇子一些有關于昨夜街上刺殺一事相關的事情。”</br>  木云天愣了下,木斂雨隨即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昨夜的事,跟尹貴妃和大皇子有關?”</br>  “盼兮說,昨夜大皇子一直與她在一起,但尹貴妃那邊情況未知,大皇子并未多言,具體的尚不清楚。”</br>  木云天蹙起眉來,放在輪椅扶手上的雙手不由自主握緊。和尹貴妃有關么?</br>  那么,她的目的是太子和枝枝?</br>  “羅鷹,你跑一趟,讓盼兮想辦法問清楚一些,看看此事到底是否與尹貴妃有關。”</br>  “是!”</br>  羅鷹離開后,有個黑影閃過,從窗外閃身進了屋子里。</br>  木斂雨瞥了眼,便收回目光。</br>  黑衣人大步走過來,他扯下臉上面紗,那張與木云天幾乎別無二致的面容展露而出。</br>  來者,是易青辰。</br>  易青辰開門見山道:“哥,我派出去的人打聽到了一件別的事。”</br>  木云天和木斂雨的視線同時聚集在了他身上。</br>  易青辰道:“昨夜刺殺發生前,涼國三公主凌穗兒一直在暗中跟蹤昭國太子,從他踏出木府開始便跟在他身后。刺殺發生時,她就躲在旁邊一處屋子里,不知道想做些什么。”</br>  木斂雨沒好氣“哼”了一聲:“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跟在太子身后,肯定不懷好意!那些刺客,該不會也和涼國使團有關系吧!”</br>  易青辰搖了搖頭:“這個,暫且不清楚。”</br>  木云天緊抿著唇。眼下的情形,倒是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復雜。昭國、涼國兩邊都有人牽涉其中,且,身份不低。</br>  他們的目的,是太子,還是身為太子妃的枝枝?亦或者,是他們二人?</br>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么?</br>  木云天緊皺著眉,忽的,陷入了沉思。</br>  看他思索起來,木斂雨嘆了口氣,雙手叉腰,忍不住道:“大哥,要不我們就把我們知道的告訴爹和阿娘吧,他們肯定會幫忙的,就我們幾個,很難找出真相啊!”</br>  木云天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抬眼看著眉頭緊蹙的木斂雨,猶豫了下,還是道:“此事,暫且等等,以后再說。”</br>  “為什么?”木斂雨很是不解:“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br>  “以后。”</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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