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高凌當選這學期的教學標兵持保留意見。”
高凌正折騰她的滑蓋手機,看屏幕燈一亮一滅神游得不亦樂乎,聽有人點她名字拆臺,便回過神來。
教研室主任黃澄江顯然也不歡迎反對意見,皺著眉問:“于成,能說說理由嗎?”
高凌拿手機輕敲膝蓋,等著聽答案。于成是她師兄,一個導師手底下出來的,不過關系似乎從沒融洽過。
“教學質量上說不上出眾。”于成瞟了眼高凌,別有意味地笑,“反正學生上課都盯著她看,不用干別的了。”
其他老師都愣了,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么不嚴肅的話來,但讓他們更震撼的還在后頭。高凌“砰”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我上課學生當然看我,難道你上課他們看自己的腳?”
“你!”于成也刷地站起來,臉漲得通紅。
要不是旁邊的同事攔著,這兩人就能在教務會議上打起來。結果是于成并沒爭得什么好處,該誰得的榮譽還是誰得。高凌在專業上沒什么可挑剔的,更重要的是她申請到的課題經費是他的三倍。
會后當然是不歡而散,高凌尚自憤憤,到辦公室丟下文件夾就要甩門,想了想還是挑了兩本書抱上,下樓梯卻仍“噔噔”直響。
“高老師,高老師!”兩個女學生追了兩百米才叫住她。
她走路的時候心不在焉,向她們歉然道:“對不起,我剛才沒聽見。有什么事嗎?”
短發圓臉的女生興奮地說:“高老師,那位易先生又來接您了。他在一號行政樓后面的停車場等。”
“哦,謝謝了?!彼伤齻冊趺凑J識敏暉,而且還說“又”。易敏暉來接她,為什么沒打她手機?
抱著疑問來到停車場,就見易敏暉背靠著他的福特等她?!班?,敏暉哥哥?!彼蛘泻簦瑥男〉酱蠖际沁@么叫的,一直也改不了口。
“嗨。”他轉向她,繞到副駕駛座旁為她拉開車門,“祝你生日快樂,高凌!”
她卻沒那么高興,抱著書鉆進車里,抱怨道:“三十歲了,沒什么好慶祝的?!?br/>
敏暉自己也上車,關上車門,對她笑道:“我四年前也跟你現在一樣難過,所幸后來意識到除了年齡打頭的數字外,并沒什么質的變化?!?br/>
高凌聳了聳肩,問:“你跟馮雋姐什么時候結婚?”
“五一。還有不到兩個月?!彼?。
“日子選得真俗氣,沒創意呢?!彼沧臁?br/>
“沒辦法,我們兩個都熱愛勞動?!彼l動車子,“那天是自助餐會,在我家。請柬我一會兒給你,記得穿漂亮點,還有別遲到了?!?br/>
“噢?!备吡璐饝聛?,順手打開廣播,交通之聲正是音樂時間,播著鄧麗君的老歌:哎呀南海姑娘,何必太過悲傷,年紀輕輕只十六吧,舊夢失去有新侶做伴……
婚禮當天,高凌穿了特別定做的銀白色雪紡紗小禮服,吊帶貼身,長度剛過膝蓋。新娘輕輕擁抱她,而后贊揚道:“高凌,你今天真漂亮!還好沒請你做伴娘,否則準搶了我的風頭?!?br/>
高凌無奈地答:“馮雋姐,這身行頭是我媽準備的,很奇怪是不是?我當時就跟她說太過了?!?br/>
敏暉跟新婚妻子對看一眼,笑道:“沒過,很漂亮,是真的?!?br/>
“你們忙吧,我去吃點東西,不耽誤你們招呼客人了?!备吡枳R趣地走開。
馮雋拉住她,囑咐道:“待會拋花球,一定要接住?!?br/>
“花球?有什么用?”她奇怪地問。
“沒用。我跟敏暉打賭,你要是接到,我們蜜月就去澳洲,要是接不到,他就得逞去希臘開會。你幫我,事成之后,我送你對酒盞?!瘪T雋挽著她,走到一邊咬耳朵。
馮雋有一間拍賣行,過她手的必屬精品,高凌信得過她的品位,對酒盞心動起來,道:“嗯,不能遲過元代。斗彩貴是貴,但是我不喜歡那個顏色?!?br/>
“嘿嘿,行啊行啊?!瘪T雋拍著她的背笑。
高凌瞄了新婚夫婦一眼,往餐區醫肚子去了。管他們搞什么鬼,到時候答應的東西拿來就成了。
易敏暉和馮雋的新居是個別致的兩層小樓,花園面積很大,招待了兩百多名客人也不嫌擁擠。今天來的都是新人的同事朋友,聽說下周還有個正式的酒宴,屆時高凌的父母應該也會出席,她也少不了參加。那種場合,想想也心煩。
到了拋花球的時候,馮雋還讓自己的表妹特意提醒了她一下。高凌為了不負所托,找了個有利的位置站定。馮雋隔著老遠跟她使完眼色才轉過身去,眾人數著“一,二,三”,捧花便朝人群這邊飛來??上Ц吡杷銓α朔较颍瑓s錯估了新娘的力量,眼見那花球就要越過頭頂,卻還沒下落到她可以夠著的高度,她暗罵了一句急忙退后,跳起來把捧花抄到手里。然后便聽見“撲通”一聲,是她身后的人被她撞得掉進泳池。哎呀,頭大了……
泳池的水不深,那西裝革履的青年劃了兩下就到了池邊,時值初夏天氣,生命和健康當然沒有危險,只是眾人都竊笑著過來圍觀,這落湯雞樣的總不好看。
高凌放下捧花,伸手給他:“對不起,沒事吧?”
那人面無表情,握住她的手,高凌還沒使力,就被他猛地一扯,栽進池里。浮出水面后,她并不想找他打架,畢竟是自己不小心在先,那孩子年輕氣盛,小小報復可以理解。只是現在發型亂了,妝花了,衣服濕透了,看來馮雋的禮物可以收得心安理得了。她索性游到另一邊,抓著扶手爬上岸去。絞著裙擺的水,發現鞋子也找不到了,損失更添一筆。
“呀,高凌!怎么了???”馮雋和敏暉夫婦聞訊趕過來,看到她那狼狽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笑道:“沒什么,光顧你家泳池了?!?br/>
“別著涼了,快去換件衣服?!瘪T雋叫人拿了塊浴巾給她披上,拉著她回屋。
原以為這個事故就到此結束,可幾天后,她在教學樓下面又遇到肖衍。
“高小姐,我來向你道歉。”
被他攔住她著實迷茫了一會兒:“你是?”
肖衍有些郁悶,她不記得他,但仍很快回答:“那天害你掉水里的那個?!?br/>
“啊,是你?!彼杏∠罅?,不過眼前的青年臉色比當時好多了。
“你的鞋在水里泡壞了,我買了雙一樣的賠給你?!彼f上一個鞋盒。
其實衣服泡了水也變形了,不過想想他那身西裝估計也不便宜,她便忍住沒說,接過來道:“那天我也不好意思。你怎么稱呼?”
“肖衍。肖像的肖,衍生的衍?!彼Φ?。她也不是他們說得那么難接近嘛。正想開口請她吃飯,不料她卻說:“那就謝謝你了,肖先生。再見?!闭f完抱著鞋盒轉身就走。
他目瞪口呆,她不會以為他等了兩個小時,就為了送雙鞋吧。不對,他連她的手機號都沒問,更別提下次約會的時間。想追上去再說幾句,她卻已經開車從他面前經過,順便向他揮了揮手。
這個結果真夠讓人沮喪。肖衍并不認識敏暉和馮雋,那天正無聊,朋友說帶他去個聚會,他便去了。哪知是個婚禮,食物倒還精致,就是沒有美女。最后終于遇到一個,卻是在那種狀態下。拉她下水不過是一時沖動,原以為同樣被水泡比較好溝通,沒想到她游得那么好,還沒來得及等他自薦就上岸了。雖然她小禮服下面的襯裙不透,但濕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難免有些走光,不過她的身材真不錯,笑起來更漂亮。好不容易打聽到她的工作單位,不會就這樣就結束了吧?
當然,機會還是有的。敏暉和馮雋的正式婚宴上,他理所當然又“遇”到了高凌。搭訕的借口仍舊是那一條:“高小姐,其實我還要賠你上回的衣服。已經訂了,不知道送到哪?!闭f著這話,他自己都覺得汗顏。他聽說她很多人追,但是從沒人成功過,這美女的脾氣古怪得很。其實他并不是很喜歡挑戰,但是他喜歡她,那就沒辦法了,硬著頭皮上。
高凌一周內見過他兩次,當然不會不記得他是誰,沉吟了一會兒,道:“送到我家吧。肖先生,你太客氣了?!毙《Y服,還是不適合出現在實驗室。其實她真想付他洗衣費(他的西服應該洗洗還能穿吧),奈何今天只帶了一堆卡,總不見得把媽拖過來,從她皮夾里抽一百。
拿到她的住址,他心花怒放,得逞之后仍不忘道:“留個電話給我吧,免得快遞公司找不到?!彼媾宸约?,沒記錯的話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竟然有此急智。
高凌又寫了手機號碼給他,禮貌地笑了笑。
其實她的心思并不在這兒,今晚這種場合果然讓人頭疼。對于三十歲的單身女人來說,別人的婚禮向來不好熬,何況還有她爸媽在。雖然她坐在新人桌,只管吃喝,但是關心她婚姻甚至生養的長輩平輩仍舊川流不息。老媽走過來拍著她的肩膀笑問:“剛才那個小伙是誰啊?不錯不錯,認識多久了?”
她拿了塊栗子蛋糕小嘗一口,漫不經心地回答:“認識一個禮拜,等周一民政局上班就去登記。”
老媽拿她沒辦法,拍了她一下失望回座。
過了沒幾天,高凌便在自家樓下碰到肖衍了。
“我順道把衣服拿給你,不用找快遞那么麻煩了?!敝e話越說越順溜。
高凌這回微微蹙眉看著他,他有些心虛,打開車門從后座拿了裝衣服的袋子給她。她掃了一眼他車的牌子,四個圈圈的叫做奧迪。副駕駛座上有一個紙袋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味真觀?那里的粥品聽說不錯?!?br/>
肖衍立馬拎出紙袋給她,道:“這是剛打包的雞粥和生煎,餓了吧?”
“不是你的晚飯嗎?”她當然餓,下了班還沒來得及叫外賣。
他搖頭笑道:“不是,我吃過了。本來打包當明天早飯,不過想想冷了不好吃?!睘榱擞懞妹廊送盹埶闶裁矗?br/>
鑒于他眼神如此真誠,她接過紙袋,開心地笑:“謝謝!”
肖衍樂傻了,暈暈乎乎地目送她進了樓道。原來只要一碗粥就能讓她高興??!倍受鼓舞的他決定把成功經驗發揚光大。反正他閑得很,有得是時間搜羅食店和等心上人下班。
當他再次提拎著某名店的榴蓮酥和蝦餃出現在高凌家樓下的時候,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想追求我?”
啊?她難道現在才看出來嗎?
那戒備的眼神叫肖衍的心涼了半截?!安恍袉帷彼麌@了口氣,將打包盒塞給她,退了步輕道,“惹你煩了吧?!?br/>
這孩子垂頭喪氣的樣子實在可憐,讓她有些不忍,便道:“呃……也沒有。”
“真的嗎?”他抬頭望著她,眼里又有了光彩,“你不討厭就太好了!那明天,我再來。”說完便鉆進車里,絕塵而去。
高凌根本來不及反應,看他這么高興,自己不會一時心軟做錯了什么吧?不過,他明天還來,不知道會帶什么美味,又隱隱有些期待。
肖衍每天興致勃勃地看報上網,以搜羅不同風格的食店,朋友都覺得他走火入魔,他自己卻樂此不疲。他每次都打包兩份同樣的食物??壑吡柘掳嗟溺婞c送晚飯過去,與她聊一兩句便離開。回到公寓靠窗坐地毯上,一邊欣賞夜景一邊吃自己的那份。
如此持續月余,高凌為著回報,便請他一頓火鍋。在店里立柜空調旁邊挑個位子,冷氣充足卻還是吃得滿頭大汗。她調的醬料口味很重,他不甘示弱,同樣加麻加辣,再多舀兩湯匙紅椒。縱然那頓飯讓他肚子整晚像火燒一樣,可心里卻是甜絲絲的。
這種不知道稱不稱得上進展啊,起碼高凌肯與他約會了。雖然感覺有難度,卻還是盼望著什么時候能讓他牽下手,那便是最大的滿足了。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機會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這天他去的飯店在五環外,到高凌家便有些晚了。在樓下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去敲門。從進電梯開始便忐忑不安,保安大約覺得他鬼祟,盯了他好久,可瞧他人模人樣,不像宵小,便按兵不動,直等到高凌來應門,確定是熟人無誤,才走開。
高凌開門見是他,有些錯愕。肖衍深怕她攆人,低著頭道:“今天路上有點堵……你要是吃過了……”
“還沒?!彼ΑR詾樗粊砹?,正盤算著叫外賣。肖衍向來風雨無阻,忽然缺勤倒叫她有些不習慣。這就像原以為航班取消,結果只是稍稍晚點,那便成了驚喜。
肖衍忙將塑料袋奉上:“害你餓肚子了,對不起!我保證以后絕不遲到!”
高凌覺得他鄭重的表情十分有趣,接了袋子,看著他笑。
肖衍被她瞧得耳根發熱,狼狽地道:“我,我先走了。”
“你吃過了嗎?”她拽住他。
“沒?!彼躲兜鼗卮?。
她放手,又問:“那今晚還有事嗎?”
他搖頭。
她便向里讓了讓:“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br/>
肖衍不是傻子,趕緊彎腰脫鞋,嘴里還應道:“不介意,不介意?!泵摰揭话胗职研┗厝ァ?br/>
“怎么了?”高凌疑惑。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塑料袋,道:“我車里還有一份。這點,不夠我們兩個吃。你等等,我馬上就回來?!闭f著就急匆匆地去拿。
打開食盒,看到兩份一樣的菜色,高凌奇怪地看向他。肖衍尷尬地道:“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不,不對,只是想跟你吃一樣的?!?br/>
高凌笑了笑,將菜拿到廚房裝盤。肖衍跟進跟出,都沒敢隨便打量客廳的擺設。她發現了他的局促,便拉開桌邊的椅子道:“坐吧?!?br/>
他端端正正地坐下,雙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一雙眼睛卻是隨著她轉。
高凌話不多,他找了幾個時下流行的話題,她聽得多說得少,不過好歹一頓飯下來沒有冷場。
吃完東西,高凌起身收拾餐具,肖衍跟進廚房搶著洗碗,她也不客氣,道:“麻煩你?!弊约簠s拿了抹布,轉身去了客廳。
不能跟她并肩站在水池邊,讓他有些遺憾,可總算是共處一室,想著還是挺溫馨的。不過,他罕少做家務,拿著洗潔精瓶子不知道該倒多少,呃,隨便吧,應該不要緊。他開心地搓著盤子,差點哼起歌來。
高凌先進書房回了幾封郵件,出來開了電視,才開始抹桌子。電視上一對男女正在爭吵,她沒多注意,可沒一會兒就變成了曖昧的音樂,她抬頭掃了眼,好嘛,這倆已經親熱上了。也不是什么出格的鏡頭,只是接吻而已。反正已經抹完桌子,她去衛生間洗干凈手,回到客廳站在電視機前抱胸觀看。這部劇節奏很慢,等她回來,兩個主人公還在床上翻滾。
看著看著,她又想起白天的事。不湊巧聽到兩個男同事背后議論她,說她脾氣不好可能是老處女內分泌失調,后來居然還猜測她是同性戀。她當時就一腳踹開虛掩的門,冷冷地問:“這么好奇,為什么不找我證實?”那倆嚇得不輕,當即灰溜溜地跑了。
其實,也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流言,一般她轉頭就忘。可這次讓她介意的是,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否認自己是同性戀,卻無法分辯有關處女的問題。想起來就讓人泄氣,她還真是處女,三十歲了,也許加上個“老”字也并不為過。
“我洗好了?!毙ぱ懿恢裁磿r候已經站在她身后,笑著邀功。
高凌皺著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最后盯著他的臉思考。肖衍覺得她目光如刀,手足僵硬起來,不明白她心情怎么忽然轉差了。
最后她指了指電視里相依偎的男女道:“你介不介意試試?”
“試、試什么?”他喉嚨也干了,深怕自己會錯意,唐突了佳人。
她伸手搭在他手肘處,定定地望著他。肖衍再不解風情就是白癡了,張臂抱住她,見她并不抗拒,便摟緊了。
接下去的十幾天,肖衍每晚賴在高凌家。間中接到過肖微的一個電話,只問他何時回家,他正和高凌打得火熱,哪里愿意離開北京,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當他發現肖微的手段后,為時已晚。
這天他送朋友去郊縣辦點事,回程的時候發現快沒油了,哪知路過的兩個加油站,一個因為偷油關門整改,一個沒汽油,只有柴油(從來只聽說過缺柴油,第一次碰上缺汽油的),結果他的車就歇菜在路邊了。路過的車,就沒一輛鳥他和他的奧迪。
他郁悶地掏出電話,想找朋友幫忙??煞娫挷荆筒恢挥X打到高凌那去了。聊了幾句,高凌問他在哪兒,他照實說了,她說:“你在那等著?!?br/>
高凌這天沒開車,打了輛的找到他,兩人光顧著說話,出租車司機收了錢就一溜煙走了。等肖衍想起正事,連那的士的影都看不見了。
“怎么辦?”他自言自語。
高凌看了看路牌,卷起袖子,道:“推唄。還有兩公里?!?br/>
肖衍急忙阻止:“你去把著方向盤,我來推。”
在距離加油站兩百米的地方,肖衍完全脫力,高凌下來幫忙,他連阻止的勁兒都沒了。等到了加油站,高凌卻想起了什么,問:“我們干嘛不叫拖車?”
肖衍聽了,腿一軟,坐地上不能動了。
更倒霉的還在后頭,等加滿了油要付錢的時候,肖衍打開皮夾發現只有一張百元,另加幾枚硬幣。他便拿出張卡去刷,結果顯示額度不足。他一連換了幾張信用卡,都是同樣情況,最后用存款卡,還是刷不出來,一查余額居然為零。他馬上知道癥結所在,不再浪費口水去罵銀行,鐵青著臉撥通肖微的電話。“姐,你太過分了!”他對著手機大吼。
“肖衍,我說過,別惹我生氣。趕緊滾回來?!毙の⑵届o地說。
“你連機票錢也沒給我留!”肖衍恨恨道。
“呵!”肖微冷笑,“那就向你那些狐朋狗友借點路費?!闭f完,掛斷電話。
肖衍氣得想砸手機,被高凌阻止:“別扔!你沒錢買新的。”她付了油錢,指揮垂頭喪氣的肖衍駕車回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