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覺得姜家兄妹的決定挺好的,姜少陵本就志在四方,而這兩年一直待在深宅里的姜思嫻也該出來透透氣了。</br> 她將信折好,轉頭看向蕭瓚,只見蕭瓚也看完了信,正垂著頭兩手放在膝蓋上,神色微凝。</br> “想什么呢?”容安看了他一會兒,才出聲問道。</br> 蕭瓚迅速回神,直起身子,將手里的信折起來,又轉頭看著容安答道:“我在想出海的事情,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挑個風平浪靜的日子揚帆出海,我看最近的天氣就很不錯。”</br> 容安看著他故作平靜的樣子,突然問道:“阿瓚,你很閑嗎?”</br> “嗯?”蕭瓚愣住,看向容安的眼神有一瞬的迷惘,隨即不確定的問道:“容安,你該不是嫌我游手好閑了吧?”</br> 容安噗嗤笑了,朝他伸出手來,眼睛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信,意思不言而喻。</br> 蕭瓚看著她清亮的眼睛,根本別無選擇,只能乖乖將信遞給她。</br> 須臾,容安便看完了蕭廷寫來的信,她舒了口氣,將信放在錦榻上,一邊站起身走到蕭瓚面前。</br> 她伸手抬起蕭瓚的臉,看著眼前矜貴俊朗的男人,感嘆道:“阿瓚要做皇帝了。”</br> 對此,她一點也不驚訝,早在知道他會起兵造反的時候,就想到過這事。</br> 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很多事情又和想象中的有些出入。</br> “那你希望我做皇帝嗎?”蕭瓚雙手握住她的腰肢,將她往自己面前帶帶,仰頭看著她問道。</br> “我希不希望重要嗎?”容安笑問。</br> 蕭瓚看著她眼中的不在意,一時說不出話來。</br> 是的,她希望也好,不希望也罷,蕭廷都已經在信中說的很明確了,皇帝只能他來做。</br> 他先前的謙讓果然還是被拒絕了。</br> 所以,如果容安說不希望他去做皇帝,他該怎么辦呢,能心安理得的和她一直云游四海不歸家嗎?</br> 他好像問了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問題。</br> 容安看著他下意識微微蹙起的眉頭,又說道:“不過,我覺得阿瓚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br> 蕭瓚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眼巴巴的看著她。</br> 容安不禁失笑,“大哥在信里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今江山初定,一切百廢待興,沒有你回去坐鎮是萬萬不行的,你總不能不聽大哥的話,是不是?”</br> 容安說完,蕭瓚忽然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圈住,先前還猶疑不定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br> “容安,你剛剛叫大哥了。”他笑的好不開心,好像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br> 而容安也才反應過來,她稱呼蕭廷大哥真的就是脫口而出,是一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習慣。</br> 但在蕭瓚眼里,這是她傾向自己的一種證明,他們還是一家人。</br> 所以他終于敢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容安,和我一起回去,做我的皇后。”</br> 容安看著他滿懷期盼的眼神,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圈住他的脖子,卻搖搖頭說道:“我做不了皇后。”</br> 蕭瓚臉上的笑意褪去,有些急切的想要開口說什么,卻被容安用手指按住了唇。</br> “阿瓚,我會和你回去。”她又說道,“這里確實很美,但這世上哪有看不膩的風景,我也該移步了。”</br> 蕭瓚凝視著她的臉,她的神色并沒有絲毫的勉強,所以她確實會和他一起走。</br> 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只要他們不分開,一切都是可以從長計議的。</br> “太好了,容安。”蕭瓚又重新彎起了唇角,將她圈的更緊,他不能不知足,他在心里告誡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