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火熱的不止是天氣,還有幽州城里熱火朝天的忙碌喜慶之氣。</br> 在大長公主的主持下,新朝的工部、禮部率先定了下來,隨后立即投入到宮邸規制整改與新皇登基的籌備事宜之中。</br> 而蕭廷一邊事必躬親的監督操持,一邊抽空給自己搬了個家。</br> 宮邸就在王府的舊址上擴建,他不可能繼續住在那里,那樣不合規制。</br> 他的新宅子在長安街的盡頭,是一座五進的大院子。</br> 說起這座宅院,蕭廷并不陌生。</br> 大長公主和蕭公初來燕北時,便是住在這里,后來蕭公被封藩,燕王府建成,蕭家才舉家遷去了王府。</br> 這里多年來,一直修繕保存完好,庭院內富麗堂皇、獨具匠心、飛檐如翼、雕梁畫棟,后花園里還有九曲回廊、長橋臥波,花林掩映,曲徑通幽。</br> 蕭廷一直喜歡這間宅子蘊含的詩意,再加上這里離王府不遠,又在長安街的盡頭,可謂鬧中取靜。</br> 所以便稟明了大長公主,討了這處宅子。</br> 大長公主本不想答應,因為覺得委屈了他,等蕭瓚做了皇帝,蕭廷便是唯一的親王,按理說,是要依制為他另建王府的。</br> 可蕭廷說不需要,千金難買心頭好,自己喜歡最重要。</br> 大長公主拿他沒辦法,只能依了他。</br> ……</br> 這日,蕭廷一早便出府了,剛接過來住了一晚的蕭熠留在府里,正對新宅子充滿了好奇心。</br> 恰好夫子也沒來得及接進府,可以逃課的蕭熠不由更加雀躍。</br> 用完早膳,他便在院子里玩耍,時而穿梭在水榭樓臺間,時而鉆進假山里,時而又跑去池邊想要下水撈錦鯉,直把跟著他的兩個書童累得滿頭大汗。</br> 可是自由自在如小鳥出籠的蕭熠精力充沛的很,他循著蟬鳴一路跑到后花園的林子里。</br> 最后停在一棵筆直的松樹前,他仰頭看著高聳的樹木,聽著頭頂傳來清脆響亮不停歇的蟬鳴聲,二話不說,上前就抱住樹干要往上爬。</br> “哎呦,小公子,使不得啊!”兩個小童子急忙一左一右按住他,汗津津的臉上滿是為難。</br> “您千萬不能爬樹,要是摔著碰著,奴才們難辭其咎,會挨板子的。”</br> 蕭熠左看看,右看看,見自己的兩個童子都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便嘆了口氣,后退一步。</br> “可是我想抓上面的蟬,那你們幫我?”他仰頭指了指樹梢,詢問道。</br> 兩個童子對視了一眼,松了一口氣,點頭道:“您去旁邊歇著,奴才上去抓。”</br> 蕭熠便依言又后退了幾步,看著兩個童子在樹下商量對策,最后其中一人蹲下了身子,讓另一人踩著他的肩膀上樹。</br> 蕭熠看著兩人顫巍巍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悄然轉過身,朝林子深處跑去。</br> 他一直跑到林子最后面的院墻邊,然后飛快的上了一棵茂密的果樹,一臉得意又興奮的藏匿其中。</br> 他都已經七歲了,每日除了要聽夫子授課,還要跟教習武學的師傅扎馬、站樁、壓腿,爬樹真是小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