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容安再次進城。</br> 因為曲明誠一大早便為她帶來了消息。</br> 據秦姨娘的婢女交待,毒藥是從城中黑市上買來的,而賣藥的是一個年輕姑娘。</br> 無論哪里的黑市都是人龍混雜的地方,而不夜城的黑市就在一條暗巷里。</br> 到了巷口,曲明誠并沒有讓容安進去,而是自己帶著秦姨娘的婢女進去認人。</br> 容安坐在馬車里等候,她等了好一會兒,見曲明誠還沒回來,便掀開車簾探頭朝巷子里張望了一下。</br> 而就在這時,對面一個正往這邊走來的年輕女子忽然頓住了腳步,只見她背著一個包袱,神色像是見了鬼一般。</br> 不過她并沒有怔愣太久,而是很快反應過來,接著迅速轉過身,步伐匆忙的朝前走去。</br> 這一切容安都毫無察覺,她放下車簾,又繼續耐心的等待。</br>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曲明誠回來了,不過他帶回來的并不是年輕女子,而是一個衣衫襤褸卻眼睛賊亮的孩子。</br> 還不等容安發問,他便解釋道:“今日不知什么原因,賣藥的女子一直沒有出現。我猜想她應該不會來了,不過還好我們也不是沒辦法找到她。”</br> 他說著指了指身后的小男孩,“這個孩子能帶我們去找她。”</br> 容安看向小男孩,他八九歲的樣子,皮膚黝黑,賊頭賊腦,一看就是在街頭流浪的乞兒。</br> 如果他經常混跡黑市,那么認識黑市上的人確實并不奇怪。</br> 于是,容安一行人在這個孩子的領路下,來到離黑市不遠的一條小巷子里。</br> “就是這里了。”小男孩走到一扇陳舊的木門前停住了腳步。</br> 又回頭看著曲明誠和容安說道:“這里除了賣藥的女子還有一個老頭,兩個人都怪的很,從沒見過他們與人打交道,而且他們都不是本地人,這房屋也是他們租的。”</br> 小男孩話音剛落,身后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穿著灰袍的老道人站在門后,正瞇著一雙銳利的眼睛打量著他們。</br> 小男孩嚇了一跳,連忙躲去了曲明誠身后,曲明誠則看了身旁的小廝一眼。</br> 小廝會意,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小男孩高興的接過銀票,千恩萬謝后一溜煙跑沒了。</br> “是你!”萬萬沒有想到,搶先開口的竟然是門內的老道人。</br> 只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容安,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甚至還用力揉了揉眼睛。</br> “李家三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侯爺不是放你去燕北了嗎?”他驚訝的問道。</br> 他這一問讓原本正一頭霧水的容安豁然開朗。</br> 她本就覺得眼前這個老道人有些眼熟,現在他居然提到了裴宴笙,那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br> “你是孫老道。”</br> 孫老道見她還能記得自己,不由嘿嘿笑了起來,說道:“正是在下,三小姐,咱們可真有緣啊,快請進吧。”</br> 容安見他一副熱情開懷的樣子,覺得有些莫名,但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還是應邀走進了他的院子。</br> 曲明誠擔心她的安危,自然也跟了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